“你們這可是難為我了。”左中看向一直低垂著眼瞼沒說話的宋凱文,“這個人,我做不了主。”
徐麗華嗬嗬冷笑一聲,看向林雨桐:“你當真要保釋他?”
林雨桐不屑的恥笑:“你不就是想叫我保釋他,好坐實我通工的嫌疑嗎?”她抬手指著徐麗華的鼻子,“你要敢釋放,我就敢保釋!誰怕誰?”
四爺終於說話了,拉了拉林雨桐:“冷靜!冷靜!要三思而行!犯不上置氣!”
林雨桐一把甩開四爺的手:“我就置氣了,你想怎麼樣?你到底是站在哪頭的?”
許波心道:這兩口子演的好雙簧啊!
徐麗華擦了擦嘴角的血,陰森森的看向林雨桐:“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要保釋這個工黨份子!”
“彆一口一個工黨份子!”林雨桐冷笑道,“這種汙人的手段你們玩的少嗎?有什麼你衝著我來,少牽連無辜的人。我這人說話,一口唾沫一個釘。還是那句話,你敢放人,我就敢保釋!”
“很好!”徐麗華拍了拍手,“你都敢保釋,我為什麼不敢放人。你說的沒錯,我就是要坐實了你通工的證據。”
“那你放啊!”林雨桐冷著眼,“你放了,就知道我敢不敢?我要是縮回去了,叫你一聲姑奶奶。”
左中眯著眼看林雨桐,之前他是不信這位是工農黨的,如今還真是不能不懷疑。
徐麗華朝宋凱文看了幾眼,朝左中喊了一聲:“放人!手續你辦!”說著,就走了出去,隻聽那高跟鞋一下一下的踩在樓梯上的聲音,就知道她這心裡有多少不甘心。
左中看向四爺和林雨桐:“兩位,不再想想了?”
四爺好似有些為難,小心的看了林雨桐一眼,卻沒有說話。林雨桐回頭瞪了他一眼,輕哼了一聲,“左科長,你不用問他。這事我做主,這個人我保釋定了。”
“您可要想清楚。”左中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這個人身上的工黨嫌疑可不輕。”
林雨桐露出幾分苦笑來,“左科長,我得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今兒這事一出……”她歎了一聲,“你以為我什麼也不做,徐麗華就能放過我了?她是想儘辦法也得把那個標簽摁在我身上的。既然我不管怎麼做,她都不會輕饒了我。我又何必示弱,叫人看不起呢?”
要這麼說,好似也有幾分道理。
左中心道,這兩位要真是無辜的,則還罷了。要真都是工黨份子或是親工黨份子,那這兩人的手段可真是厲害了。徐麗華本來秉公辦事,硬是被攪和成了覬覦彆人的丈夫陷害原配發妻。保釋了工黨出獄,愣是弄的跟女人之間爭風吃醋一般。人家自始至終可都沒有落下話柄。就算以後再說人家是工黨,人家順手都能推給徐麗華,說是她栽贓陷害。
精明人啊!
“成!”左中嗬嗬一笑,“既然林大夫真下了決心了,那我就照辦。”
說著,就直接朝楊天招手,楊天進來拿了一張單據,四爺順手就從兜裡摸出一根金條:“請兄弟們喝茶吧。今兒這是勞煩大家了。”
左中又一笑,“得!尹先生這事辦的敞亮。”他說著,就揮手叫楊天下去,這才低聲跟四爺道:“聽我一句勸,這個人不能在滬上了。隻要不在滬上,去哪裡都行。其實……我還想勸您一句,您和夫人也一樣,儘快離開滬上。徐麗華的背景很深,被她盯上了,您可就一天安穩日子也彆想過了。”
“多謝!”四爺朝左中致謝,然後就看向許波,“還得勞煩許副團長。”
“好說!好說!”許波笑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那咱們就走吧。”說著,就想起什麼似得,指向宋凱文,“我叫兩個兄弟扶著這位先生走。林大夫放心。”
從樓上下來,下麵都是保安團的戰士,林雨桐和四爺連同宋凱文都上了卡車,這些戰士上車後將三人圍在了中間,這才一溜煙的從監獄了出去。
二樓一間辦公室的窗戶口,徐麗華用毛巾捂著臉,看著那卡車開出去才收回視線,走回辦公桌前拿起電話,撥了號等著,等接通了就直接道:“給我盯住碼頭車站,要是他們想離開,立馬給我攔住。”等那邊答應了,她才狠狠的撂下電話,“我看你能跑到哪去?”
而此時的車上,許波看向四爺和林雨桐,低聲道:“您二位家裡還有什麼要緊的東西沒有?若是沒有,按照我的意思,你們還是跟著咱們的給養車,出城吧。天下之大,哪裡都去得。隻是彆在回滬上了。”
四爺看了林雨桐一眼,這才道:“也好!家裡的東西……”自然沒有什麼重要的,“都折變成大洋,替我們送到孤兒院吧。”
許波一下子就肅然起敬,“您和林大夫這樣的人,即便是工農黨,這個朋友我也交定了。還有什麼要辦的,您隻管吩咐。”
“還有就是家裡的下人,叫憨崽。”四爺笑了笑,“這小夥子不錯,我們走了,就怕徐麗華對他下手。能不能叫他去你們保安團待著,哪怕是打雜呢,想來也彆人也不敢輕易把手伸過去。”
宋凱文暗暗的點頭,如此既保證了憨崽的安全,說不定又是埋下了一步好棋。
對許波來說,這根本就不叫事。他笑道:“就是今兒來送信的小夥子吧,挺機靈的!你放心,我將他留在身邊做個親兵,錯不了的。”
林雨桐心道:如此,跟自家有關係的就隻有桂嫂了。但桂嫂管著孤兒院,跟許多家境殷實的善心人都有了點交情,動她……社會影響太壞了。另外,以徐麗華的性子,不見了自己和四爺,她就更不會動桂嫂了。她要留著桂嫂這個魚餌釣自己這條魚吧。
至於孤兒院的後續費用,以後想辦法不動聲色再給也不是不行。
這麼一想,好似在上海也沒有什麼要牽掛的東西了。
由許波帶著,轉了好幾趟運送給養的車,這才順利的從滬上出來。許波十分夠意思,聯係了他之前的戰友,這人如今駐防在昆嶺之外,又派了一輛吉普,將他們送到了杭城。
“這裡不能多呆。”宋凱文靠在床頭上,“我身上的傷過兩天就沒事了。你們不用管我,我自有地方去。要是還願意聽我的建議,我就建議你們先去上京。”
其實不用他建議,四爺和林雨桐也是想去上京的。畢竟大部分的時間都生活在那裡,感情上的歸屬感,是彆的地方給不了的。
因此,四爺答應的很利索,“等你傷好了。我們再走。倒也不著急。”
他們不急,宋凱文急。硬是抗過了三天,就催著四爺和林雨桐離開。林雨桐直接拿了五十個大洋遞過去,“不管到哪,都需要錢。這些你拿著吧。”
宋凱文苦笑,“我沒幫上你們什麼忙,倒是帶累了你們了。天大的恩都受了,這錢我就收著了。”但到底又給林雨桐打了一張欠條。
三人分彆的很匆忙,畢竟這裡離上海太近了。真要是徐麗華追出來,未必就能好運的躲過去。
徐麗華此時自然是十分惱火。先是負責監視的小楊第二天說,沒等到這夫妻晚上回去,她就知道出事了。可還沒等她趕過去呢,那邊又傳來消息,說是小夥計憨崽進了保安團。她就直達肯定是許波這個武夫將人給放跑了。可等她派人查保安團這兩天的行蹤的時候才發現,許波真是缺德。把一半的人馬都撒出去,水陸碼頭,隻要跟外麵相通的路,他們保安團的人都進出過。這叫人怎麼判斷去向。
這兩天她找許波都找瘋了,可下麵的人愣是說許波忙著沒功夫見她。
忙?忙個屁!
“讓開!”徐麗華今兒又闖了過來,看著站在會議室門口的兩個勤務兵就嗬斥道。
許波迷瞪著眼睛,邊扣衣服的扣子,邊從裡麵出來,“徐記者,這裡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這裡可有不少軍事機密,你如此擅闖,小心我告你竊取國家機|密罪。”
“我?竊取國家|機密?”徐麗華哼笑一聲,“當我是嚇大的?”
“不是嚇唬你。”許波將衣服扣好,又開始係皮帶,“用你的那一套辦法,我是不是有理由懷疑你是倭國人派來的奸細或者是王集團……”
話不用說完,徐麗華已經明白他想說什麼了,“你的意思,我要是敢說你放走工黨,你就會指控我是倭國人的特工,或者乾脆就是王……其心可誅!”
王去年在廣糾集反薑勢力組成國民政府,直到遼東事變之後兩人才被迫合作。但麵和心不合,下麵的人員也一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藍衫社從根本上就是維護薑的領袖地位的。如今許波如此叫囂,多多少少的,都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許波冷笑一聲:“你也適可而止吧。為了一個男人,還是個心裡沒你,甚至壓根就沒正眼看你的男人,你至於嗎?你要是真看上了,偷個情,叫他們離婚,這個咱們管不著。但是你要將原配往死了弄,這就有點過分了吧。再說了,林大夫救了咱們這麼多人的命,我能看著不管嗎?是不是這個道理。你公報私仇,這事本就不地道,可不怨我吧。”
“你放屁!”徐麗華咬牙。心裡恨得要死,誰都知道自己求而不得,因為一個男人要謀害原配。這消息不是許波這個混蛋放出去的,就是左中那個王八蛋在報那一巴掌之仇。這真是把人冤枉死了。誰是為了男人了?如今,真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你能救他們一次,我就不信你還能救第二次。你最好保佑他們彆被我逮住了。”
就你這脾氣和智商?
許波眉眼一斜,帶著兩人痞氣:“我說,你最近怎麼跟吃了嗆藥似得?我瞧著你以前可不這樣?”脾氣大是大,也沒大的這麼不理智過。那天在審訊室,整個人跟瘋了一樣,逮誰咬誰。
徐麗華心裡一驚,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腦子裡閃過這幾天的一幕一幕,還真是有點不像自己。可心裡就是覺得煩躁,就是壓抑不住這股子煩躁怎麼辦?她想起之前看到的一臉沉靜的林雨桐的臉,還有在審訊室裡,她那一撇嘴一挑眉處處都是挑釁的表情,臉上不由的閃過一絲惶恐,不由的看向許波:“你可知道有沒有什麼藥能叫人變得暴躁,情緒不受控製?”
許波似笑非笑的看了徐麗華一眼:“你想多了吧。有些藥的副作用確實能叫人變得暴躁,但是直接有這種藥效的我沒見過。你不會是懷疑林大夫對你用藥了吧?你還真能想。她在什麼時間什麼地方對你用什麼方式下|藥的?另外,什麼樣的藥能無色無味的叫你察覺不出來呢?反正我沒見過。”
徐麗華看了許波一眼,信來的煩躁就有湧了出來,她用右手掐著自己左手的虎口,疼痛叫人情形。“那麼,這段時間實在是對不住了。不打擾許副團長了。再見!”
“再見!”許波歪著頭看著徐麗華出去,嘴裡喃喃的道:“難不成真被林大夫下藥了?那這手段……還真是神鬼莫測……”
憨崽端了水過來:“團座,徐記者走了。”
許波看向憨崽,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乾吧。”不管你是不是工黨,肯賣命殺敵的,都是好漢。
四爺和林雨桐如此則身在金陵。原本打算從金陵去上京的,可是如今,卻不得不在金陵滯留了。
“怎麼會沒有去其他地方的車票呢?”林雨桐在酒店裡覺得莫名其妙。
這經理好似詫異林雨桐會這麼問,解釋道:“您大概不知道,如今政府遷都洛城,黨國要員都要跟著過去的。火車哪裡調動的過來。您還是再等等吧。”
遷都洛城?
等著經理出去之後,林雨桐詫異的問四爺:“有過這碼事嗎?”
四爺點頭:“有!前後不足十個月。民間知道的不多。”
啊?
“遷都可是大事!”林雨桐皺眉,“他們這是……準備逃啊!”
“他們以為倭國人攻打滬上,是想控製大江流域。因此,先逃了再說吧。”四爺掰著指頭算:“你想想,他們能選擇的地方不多。昌漢、二慶、長安、洛城這幾個城市肯定都在考量的範圍之內。但是昌漢的形勢比金陵好不到哪裡,搬遷沒有意義,所以不能去;長安還不錯,但交通不便,隻這一點就被排除;然後是二慶,但是二慶軍閥混戰,社會動蕩,也不行。算來算去,就隻有洛城比較理想。洛城是古都,曆史文化都相當有底蘊,且又地處中原腹地。東南有嵩山屏障,北臨黃河天險,東有虎牢關,西有函穀關,易守難攻,加上便利的交通條件,回旋餘地較大。隻是,他們這次實在是判斷失誤了!而且,要是沒記錯,現在的洛城應該還是洛城縣,總共也沒幾萬人口,根本就不具備作為首都的條件。”
呃?
整個國家的政府機構連同高層,就這麼遛來遛去的?
這個折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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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