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就不由的皺眉,然後衝楊子擺手:“沒事!你趕緊回去吧。這是我的一個學生,放心。”
楊子看了田芳一眼,就朝林雨桐道:“要是有事喊一聲。”自己在屋裡肯定能聽見。
“知道了。”林雨桐笑了笑,看著楊子轉身回去,這才看向田芳,“你怎麼來了?”臉色並不好。
“先生!”田芳有些可憐兮兮的,“我真是被冤枉的。那天晚上我接到歐陽老師的電話,她說有急事找我,我想也沒想就趕緊去了。沒想到我去見她,她卻趁我不注意將我打暈了。我真是不知情,現在誰都說我是漢奸,可是我不是!先生,您是了解我的。您忘了嗎?當初警察局抓了同學,還是我出麵叫家裡人調停的。我要真是漢奸,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您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如今我的家人遠在香江,我在京城無親無故。除了您,我不知道該找誰。先生……”
林雨桐有些拿不準田芳的想法,隻問道:“你想如何?”
“先生……”田芳低聲道:“咱們能進去說嗎?”
林雨桐挑眉,卻站著沒動:“我也不希望我的學生出個漢奸。但你當日行蹤可疑,歐陽一一又死了,這死無對證,叫我怎麼相信你。再說了,你說是歐陽老師叫你,可管理宿舍的幫傭卻說電話裡是個男人的聲音,這怎麼解釋?”
“我不知道。”田芳的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我聽到就是歐陽老師的聲音。”
“那你為什麼要對那幫傭撒謊,說是家裡出事了呢。”林雨桐又問了一句,這番謊話說的簡直是漏洞百出。
田芳好似沒想到林雨桐會這麼追問,聲音就越發的小了起來,語氣不由的帶上了幾分猶豫:“因為歐陽老師說,是一點私事,叫我不要告訴任何人。”
林雨桐沒有繼續追究謊言的意思,想圓謊總能找到說辭,她話音一頓就問道:“你跟歐陽老師關係很好?”
田芳‘啊’了一聲才道:“您知道的,我挺想跟歐陽老師學打扮的。她的裝扮……”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之前她可是在林雨桐麵前說過歐陽一一的壞話,目的就是跟林雨桐有了共同看不順眼的人來拉進距離。那些話言猶在耳,如今卻又盛讚起來,這豈不是前後矛盾。
林雨桐一笑:“原來咱們的關係好是這麼好的!還不知道你背後說了多少我的壞話給歐陽呢。如今歐陽已經死了,計較起來也沒意思。不過,咱們到底交好一場,你要是需要幫助,我也可以提供給你。你是想去香江找家人嗎?”
“不!”田芳的言辭很激烈,“國難當頭,我怎麼能走呢?要是人人都如此,國家又該如何?我會留下來,時間會證明我的清白。”
林雨桐靠在門邊上:“那你需要我做什麼呢?”
“先生!您就不能幫我一把。今後我要去學校,同學會怎麼看我?”田芳眼裡帶著祈求,“請您相信學生……”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林雨桐跟著打太極,“我現在誰都不敢輕易相信,連同在一個辦公室的同事都是……”話沒說完,但是那一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架勢叫已經將所有想說的表達清楚了 。
田芳的眼淚就下來了:“先生……”開口兩個字,就有些哽咽難言,“歐陽老師真的……死了?”
林雨桐心裡一動,這怕才是她來的主要目的。看來她心裡的怨念一直都是歐陽一一。想到這裡,她就歎了一聲:“死了!她表妹幫著處理的喪事。”
表妹?
田芳的瞳孔一縮,然後才點點頭,“真是想不到。”得到了想得到的,她也不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先生……您不相信我,我也不怪您。時間總能證明誰對誰錯的。”說著,就退後兩步,對著林雨桐鞠躬,這才轉身離開。
林雨桐現在好奇的事,誰能不動聲色的將田芳給放出來。而且,槐子到現在為止也沒收到任何消息。
等田芳走了,楊子才從隔壁的屋子探出頭來,問林雨桐:“走了?”
“走了!”林雨桐點頭:“你怎麼還沒睡?”
楊子朝對麵和正房的方向都看了一眼,這才過來低聲跟林雨桐道:“這家裡什麼都好,就是周圍的耳朵太多。”
門挨著門住著,可不就這點不方便嗎?林雨桐自然知道這種的不方便,可這也不是什麼不能叫人知道的事,因此她誰也沒有避諱。“沒事,彆操心,我心裡有譜。”
楊子這才笑了,邊往回跑邊道:“大姐,你等等,我給你拿個東西。”
等他再出來,林雨桐才瞧見,他手裡拿著的是個木雕的觀音像:“娘說大姐成親幾年了,一直也沒孩子,還想著哪天去廟裡燒香呢。我就自己刻了一個。聽人家說可靈驗了,壓在枕頭下麵。”
林雨桐哭笑不得,也沒辦法跟這麼大的小子解釋什麼。隻得收了,好歹是個心意。“行吧,等將來有了孩子,叫你姐夫謝你。”
楊子摸了摸頭,嗬嗬直樂,這才小聲道:“你要是見到大哥,跟大哥說一聲,最近有人老來串門,聽那意思,是要給大哥說媒。我見娘有點被說動了,之前我也勸過兩回,估計要是人家再來,我也攔不住。大哥早出晚歸的,我老碰不上,還是大姐給說說。”
說媒?
“怎麼?有什麼不妥當嗎?”林雨桐覺得林雨槐的年齡確實也該到了成親的年紀了,但楊子這孩子比彆的孩子成熟很多,他既然這麼說,那必然就是他覺得有些不妥當之處。自己還是得先問清楚再說。
楊子左右看看,這才低聲道:“咱們進去說。”
林雨桐見他謹慎,也不猶豫,隻將他帶到屋裡,又給衝了一杯奶粉。楊子端著杯子這才道:“上次爹催了大哥一次,大哥就說了,他的親事不叫二老插手。我覺得也挺好的。爹呢,煙癮一上來,誰都不認。邊上又有個劉寡婦,想來也說不了咱們這些兒女的好話。不叫爹管,正好。娘呢?心是好的,但見識淺,又沒有識人之能,走了一輩子的眼,可彆把大哥給搭進去了。彆說是大哥了,就是二姐的婚事,我也不讚成娘管。有您和大哥在,二姐橫豎是吃不了虧的。”就是四處拜佛給大姐求子這事,都是自己攔著呢。“這回,也不知道是聽誰又說了幾句閒話……”
見楊子的話說到一半,好似在斟酌,林雨桐就明白了這閒話是什麼意思。大概也有人說林母隻顧著跟野男人生的孩子,正兒八經林家的根苗卻不管不顧。這林家上下住這麼多人,肯定會有些閒話,無可厚非的事情。這話楊子也確實說不出口。於是林雨桐直接跳過這一節,問道:“之後呢?”
“那天有人將閒話說到了娘的當麵,娘就直接接話了,說是誰說不管,這不是正請媒人呢嗎?給大哥說親的事就這麼嚷出去了。後來爹知道,就回來說了,說親可以,但大哥的媳婦必須是滿姓,最好是上三旗。這如今……上哪找這麼剛好合適的去?我都說這事肯定是黃了。誰也沒想到,才過來三五天的樣子,真有媒人上門了,說是這姑娘從遼東逃出來的,正經的滿人。之前一直在老家盛京……可是大姐啊!如今遼東那邊到處都是倭人,聽說都已經開始移民了。我其實當時沒多想,就想著這不知根底不知性情的,可能過不好。可剛才聽見大姐跟那個學生說話,我這心就更提起來,你說這到處都是間諜的,萬一有人打這樣的主意……我就是覺得時機太巧……或許我是多心了。反正大哥現在越發的神秘起來了,我想著秘密多了,總得小心點才好吧。”
還彆說,楊子想的還真有幾分道理。
林雨桐催著他趁熱將牛奶喝了,這才道:“我知道了,這事我會留心的。”
楊子咕咚幾口就灌下去,心裡的事好似一下子給放下了,這才起身往出走,還不忘叮囑林雨桐:“將門從裡麵栓死。”
第二天天還不亮,四爺就到家了。林雨桐估摸著時間,也早就起了。不光起了,還給三個人做了早飯。
飯桌上,林雨桐將田芳被釋放的事情跟槐子說了,因為有白坤在,倒也沒來得及說婚事。
槐子沉吟了半晌,這才道:“要是能瞞住我的,大概就是署長了。彆看這位署長十天有八天都不在,但手段卻高明。鄭東整天守在辦公室,上下的籠絡人,不也拿那老東西沒辦法嗎?人老成精,這老家夥精明的跟鬼似得。我今兒去了,側麵打聽一下。”
四爺突然問道:“你們署長是叫郭楷範?”
“可不就是他。”槐子三兩口將飯扒拉了,“這個人可不好查。”
“你不好查,不等於鄭東不好查。”四爺一邊用勺子給豆腐腦裡加料,一邊道。
槐子心裡一動,這倒是個好主意。鄭東想取而代之,肯定平時都是分一隻眼睛盯著對方的。想到這裡,他還是看了四爺一眼,自己這個妹夫,那心長的大概跟蓮蓬似得,全都是眼。之前那一撥事情,可就是他出手謀劃的,借刀殺人玩的那叫一個溜。幾方勢力叫他調動的團團轉。如今好似隨意的一指點,就叫人有一種柳暗花明的感覺。在他眼裡,好似就沒有難事一般。
這也得虧是自己的妹夫,要不然,自己這樣的,真是不夠人家瞧的。到現在他才明白,當年師傅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說,這武功學的再好,也不過是彆人手裡的刀。可自己當時不服氣,那也得有人能拿的住自己這把刀才行吧。可現在呢,自己還真就心甘情願的當了彆人的一把刀了。
送走槐子和白坤,林雨桐給四爺放水叫他洗澡,這才發現他腳上都磨出泡了。走了一晚上,可不得磨出泡了嗎?“這以後要常不常的過去,總這麼也不是辦法。”
四爺就笑:“我都已經想到了,那一片離宋家的花園子比較近便,過了河便是。那花園子修的不錯,是宋家鼎盛時期修的。那時候宋家人丁繁茂,如今基本都出國了,就剩下宋懷仁這一支。宋夫人又是個洋派的,住不了老式建築。我明兒去找他,租也好,借也好,咱們時不時的去住一住,不打眼。”
這也確實是個辦法。
趁他梳洗的功夫,林雨桐跟四爺說起了槐子的婚事,“你看我是不是先找機會見見這個媒人要說給槐子的姑娘。”
“應該的。”四爺從木桶裡出來,一邊接過浴巾,一邊沉吟,“小心無大錯。再說了即便不防著彆有用心的人,槐子的婚事也得仔細。這家裡本來就亂,要添上個不醒事的媳婦,你還得花費精神去處理家務瑣事。更彆提槐子……本來就配得上好的。”
林雨桐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不看彆的,就是隻看在槐子的份上,這事她都管定了。“你歇著,我去隔壁跟老太太說說。”在所有的母親裡麵,對林母,她是最缺乏耐心的。
四爺一夜沒睡,安心的補眠去了。林雨桐出門,乾脆從外麵將門給鎖了,也省的有人打攪。
早上林家是最忙的時候,小販進進出出的,都從林家進鹵肉。楊子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出門,跑步去其他大學的圖書館借書看。因此,一般負責賣肉的就是林母和杏子兩人。生意在自己家裡,也沒有不放心的。可今兒林雨桐一進去,就發現屋裡多了個姑娘。長相十分秀麗,梳著烏油油的大辮子,紅格子的襖,靛藍色的褲子,褲腿很寬,也長,將腳麵都遮住了,即便走路也看不見腳上的鞋子究竟是個什麼樣式的。就見那姑娘在一邊算賬找零錢,十分麻利。林雨桐看了半天,也沒見錯一筆。
林母倒是在一邊的灶前歇著,看著那姑娘眼裡都是滿意。見林雨桐進來了,還招手叫到身邊,誇讚道:“怎麼樣?配你大哥不算辱沒吧。多能乾呐。算賬比我跟杏子加起來都利索。聽說在老家的時候是念過大學的,隻是遼東被倭人占了,這才輟學了。”
林雨桐笑了笑,“這麼好的姑娘倒叫額娘給遇上了。”
“那是!”林母臉上帶著幾分得意,“以前我不問你大哥的婚事,那是沒遇上能配上的。我自己的兒子那是千好萬好,我自然得用心踅摸一個十全九美的婚事來。”
“嗬嗬!”要不是楊子昨兒的話我今兒險些就信了。林雨桐不跟她扯這些,隻問道:“要說這運氣是不錯。像是這麼好的姑娘還沒被人求去,反倒是媒人主動上了門給咱們送來了,還真不多見。”
林母麵色一變,她如何聽不明白大閨女這話的意思。這麼好的姑娘怎麼就偏偏輪到咱們家了?還是主動上門的。
這怎麼想都叫人覺得蹊蹺。莫不是有什麼不好的地方。林母一時間想了很多。
是這姑娘本身有暗疾呢?還是這姑娘的德行有問題?比如,這姑娘已經不是完璧?
想到這些,她的眼睛就不由的往這姑娘的臉上看,然後又看她走路的姿勢。聽說以前的嬤嬤一眼就能看出姑娘是不是完璧,自己怎麼就看不出來呢?
那姑娘被這麼直接的視線盯的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打發走了一撥人,就直接過來跟林母打招呼,“嬸子,那什麼……今兒應該是不忙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她不認識林雨桐,隻對著林雨桐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林雨桐直接接話:“那我去送送。”這話是對林母說的。
杏子比林母快一步的應了一聲:“那就大姐送一下吧,我這邊騰不開手。”
林雨桐笑著答應了,這才對著姑娘笑道:“我送你出去。”
這姑娘好似十分驚訝於林雨桐也是這家的女兒一樣,變的更加的局促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