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子笑了笑:“鄭東和喬漢東在那裡吃飯,就約在今晚。你說我去不去?”
陶桃馬上撒手:“這事我怎麼不知道?那是該去。趕緊過去吧。”
看來這份喜歡,也並沒有多少。
槐子說不清楚心裡是什麼感覺,以前將她當做是一個需要憐惜的小妹妹,如今再看,卻是走了眼了。
說鄭東和喬漢東在仙樂樓吃飯,這個槐子倒也沒說假話。這個消息他事先也並不知道,是蕭紅剛剛遞出來的消息。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在鄭東去見喬漢東之前截住他。
所以鄭東在半路上被氣喘籲籲的槐子有些驚訝,他將車窗搖下來,探出頭問道:“怎麼了?又出大事了?”
槐子朝前麵的司機看了一眼,這才對鄭東招手,示意他下來說話。
鄭東馬上明白了什麼意思,打開這門就下車,兩人走到十幾米遠,槐子這才道:“有件事我要跟鄭署長你提前說一聲,這事我也是剛知道。”
“你說。”鄭東又朝車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司機往這邊張望,心裡越發的疑心。槐子示意自己避開司機,不用問也知道,大概是自己的身邊人出現了問題。
“鄭署長,我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您在警局一天,我的日子就好過一天。所以,我萬萬沒有害你的心思。”槐子遞了一跟煙過去,又給對方點煙。
鄭東點頭,兩人沒有不和,也沒發生過不愉快。自己欣賞槐子的辦事能力為人處世,當然了,對方對自己也是夠意思。芳子的被捕,歐陽一一的被擊斃,都是他一手辦的。自己也因此立了大功。要不是上麵有姓郭的擋著,單憑著這些功勞,署長已經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他吸了一口煙,拍了拍槐子的肩膀,“咱們是兄弟,我信得過你。”
槐子這才道:“既然您信得過,那我有話就直說了。您知道喬站長今兒約您,是什麼事嗎?”
除了聯絡彼此的感情,還真想不出其他的來。
他看向槐子,等著他繼續往下說。槐子左右看看,低聲道:“有人愣說是咱們放走了歐陽一一……”
“什麼?”鄭東大驚,私放倭國間諜等同於叛國,是要掉腦袋的。
槐子拉住驚怒的鄭東:“您彆急!假的終歸是假的,有些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歐陽一一有個跟她長相相似的表妹叫曲桂芳,他們找到了曲桂芳,愣是說這是歐陽一一。還指正說是我奉了您的命令李代桃僵的。可他們不知道,這曲桂芳實際上是三十八號喬站長的人……”
“啊!”鄭東先是一驚,繼而哈哈大笑。“他娘的,可不正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嗎?”
槐子點點頭,臉上的憂慮卻更重了,“這次咱們僥幸,但是下次呢。您想啊,那曲桂芳的長相誰見過?這茫茫人海,怎麼就這麼快找到了這個人?”
鄭東大大的吸了一口煙,他有些明白槐子的意思了。歐陽一一的表妹領屍體,因為是女人的關係,都是叫女警去的,而警察署裡唯一的女警就是自己的秘書陶桃。如果陶桃見過曲桂芳,並且一眼看出她跟歐陽一一相像。她要真是自己的人,多少會提醒自己一句。但是她沒有,隨後就有了因為此時被人算計一事。那麼是不是說,陶桃背叛了自己呢?她將這些消息告訴了署長郭楷範,這就能解釋為什麼對方能不聲不響不動聲色的將曲桂芳找出來的事了。想明白了這一點,他倒吸一口涼氣,要不是陰差陽錯曲桂芳恰好是三十八號的人,那麼如今,自己隻怕被三十八號逮捕投到死牢裡,而不是請自己去仙樂樓吃飯了。
想起槐子故意規避司機,就知道他已經想到了那個背叛的人。他低聲罵了一句:“這個賤人!”
槐子歎了一聲:“還得從長計議。”
鄭東點點頭:“我心裡有數,兄弟。你先去忙,咱們隨後再商量這事怎麼處置。”
槐子應了一聲:“我回局裡盯著,您去忙。”
看著槐子走遠,鄭東將煙頭一扔,用腳碾了碾,這才轉身上車。
槐子的話究竟是不是真的,這還得見了喬漢東聽他怎麼說,才能弄清楚。
兩人見麵,沒叫姐兒相陪,談的都是正事。當然了,也跟初次見麵,大家讀比較矜持有關。
喬漢東將一遝照片遞給鄭東:“這是你們警局的人寄過來的照片,這照片上的人是我們三十八號的。她不是歐陽一一,這個我可以跟你們保證。”
鄭東將照片翻了翻,整整的歐陽一一她見過,跟這個女人倒是真有□□分相似。說是一個人真是一點也不過分。心裡疑惑,但卻堅決不會說這是一個人,自己還不至於犯這樣的傻,“歐陽一一我見過,比照片上的要端莊一些。”
這話是瞎扯。
但喬漢東卻很滿意,這件事就這麼蓋棺定論了。兩人推杯置盞,最後鄭東叫了畫眉來,伺候喬漢東歇著,這才從裡麵退出來。
其實這事透著蹊蹺,真有這麼相似的表姐妹?他心裡不信。如今這架勢,要麼這歐陽一一本來就是三十八號打入倭國的,要麼就是警察局有人私自放了歐陽一一又反過來咬了自己一口。至於如今的歐陽一一,大概真是喬漢東看到了價值,才收入門下的。
心裡明白這事,但卻打死都不能說出口。歐陽一一的事是槐子辦的,難道是他私自放人?沒這個道理。
那麼說來說去,問題還事出在了郭楷範的身上。自己有了功勞,而他的年齡可不小了。隻怕再有點功勞,他就得給自己讓賢了。所以,這才對自己出手了。
這個老匹夫。
當天晚上,他就秘密叫人查一查司機和秘書陶桃,結果第二天就接到消息,陶桃的大姐住在郭家後巷,兩家的後門緊挨著。今兒一早天不亮,姓郭的那老東西就從陶家的後門出來進了郭家的後門。
這個老小子,這次弄不死他都不算完。
槐子此時正跟四爺和林雨桐說昨晚的事,隨後又歎道:“對陶桃……我還真是……以前瞧著,是個挺好的姑娘,隻是從來都不知道這心思這麼沉……”
四爺將碗裡的粥都喝完了,正將最後貼在碗邊的幾粒米往嘴裡扒拉,“鄭東勢必要對郭楷範出手的。這對咱們來說,未必是壞事。韓春林你知道吧?”
槐子點頭。自家這妹子妹夫最煩這個人,“想順勢將他給打發了?”
四爺將碗放下,“郭楷範是個機會鑽營的人,這韓春林是從上麵直接派下來的,所以,他最近跟這位打的火熱。一力的想往金陵的大衙門鑽營。敲掉了韓春林,郭楷範順勢就掉了。”
“什麼樣的罪過能牽連這麼廣?”槐子皺眉,這事得掂量。
四爺想都不想,“自然是泄露國家機密罪,牽連的最廣。每個環節牽連到的人不死也得脫層皮。”
槐子愕然的看向四爺:“你想好了?”
“你就要去運設備了,這事在你回來之前必須處理好。韓春林留著,太礙事了。”四爺下了一聲,聽在人耳朵裡,不由的叫人心裡緊了緊。
槐子心道:這位又要出手了,也不知道這回要搭進去多少人。
“你隻管請假去滬上,剩下的事情都不用你管。”四爺笑了笑,“每件事裡都有你的影子,太紮眼了。這回……你彆跟著摻和。”
槐子應了一聲,也就不多問了。等他走了,林雨桐才問四爺:“不隻是將韓春林和郭楷範弄下來吧?”
“嗯!”四爺起身洗手,準備出門去學校上課,“這回不把京城這些牛鬼蛇神拔起來都不算完。既然曲桂芳找不出來人,咱們就放餌料釣,還就不信他能耐得住。”
林雨桐就有點明白四爺的意思了。這天去學校的路上,林雨桐跟著四爺去了電報局,看著四爺給黃濤飛發了一封電報,電報上是這麼說的:“果子熟了,可嘗。”
林雨桐眼睛微微一眯,就明白這話的意思,大致是說有一定的研究成果了,可以試著投入生產了。
這對於鼎力達成此事的黃濤飛有些怎麼的意義簡直不敢想象。
當天晚上,兩人都快歇下了,大門被敲響,就見黃濤飛已經站在門外了。
“接到金兄的電報,我是乘坐轉機來的。”黃濤飛進屋就拉著四爺的手不放,“什麼樣的成果?還請金兄透露一二。”
四爺帶著黃濤飛去書房,林雨桐見黃濤飛的樣子就知道是馬不停蹄來的,也不打攪兩人,乾脆去廚房做了宵夜給兩人送進去。
進去的時候黃濤飛整個人都帶著一股子興奮勁,眼睛亮的嚇人,“……隻要做到第一步,就是了不起的進步。機器馬上能運到,年前應該能投產吧?”
四爺搖搖頭:“黃兄沒見韓廠長嗎?如今廠址還沒定下呢。這天眼看就冷了,廠房也沒法動工修建了。隻怕投產得等明年。明年開春後建廠房,等秋後大概就能正式調試機器了。”
黃濤飛一愣,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王八蛋,整□□上麵要錢,半點屁事都沒辦。”他在屋裡轉了幾圈,“不過沒事,如今才九月份,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蓋廠房了。你放心,有我盯著。”
四爺就不再說什麼,隻催著黃濤飛趕緊吃點東西。
而韓春林正在家裡睡的香甜,電話鈴突然就響了起來。他將懷裡的女人推了推,這才伸手接了電話,“喂?”語氣不好,有點煩躁。大半夜的擾人清夢,真是恨不能隔著電話給對方一槍。
“韓春林!”電話裡的聲音叫他一個激靈,是自己的表姐夫,自己能來京城任職,完全是表姐夫一手推動的,他一下子清醒過來,“姐夫,是我,您請吩咐。”電話是從金陵打來的,又是半夜,肯定是出事了。
對方在電話裡暴跳如雷:“韓春林,你他娘的能不能給老子乾點正事!叫你去京城是乾什麼的,是為了叫你管好那個廠子,手裡有了那些能殺人的鐵家夥,就有了權力。跟誰說話都不需要軟氣。你可倒好,到如今了,你的廠子一個屁影子都沒有……”
“不是!不是!姐夫!你聽我說。”韓春林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沒有這回事的姐夫。廠子建好了,不信你過來看……”
“看個屁!”對方再一次爆粗口,“半夜三更,委員長的侍從室奉命親自打電話問詢,難道那消息是假的。你還不老實說!”
韓春林這次是真的被嚇住了。侍從室就夠嚇人的,再加上一個‘奉命’,這 還了得。侍從室隻奉一個人的命令,那就是委員長。不用說,這是驚動了最上麵了。
他娘的!誰給老子將這事給捅出去了?
他來不及細想,趕緊道:“姐夫您放心,我一準一個月……不!半個月之內,將廠房給建好。”
“最好給我辦好,否則……直接吃槍子吧。”那邊吼了一聲,‘啪’一下就將電話給掛了。
韓春林手裡握著電話愣了半天,才擦了一把冷汗將電話輕輕放上,好似怕驚擾了電話那端的人。
床上的女人裹在被子裡,像是大蟲子似得蠕動,“親愛的,趕緊睡吧。人家都冷了……”
冷!冷個屁!
韓春林裝了半天的孫子,這會子心裡正憋氣,他起身一下子將被子掀開仍在地上,看著這女人赤|裸著縮起身子然後趕緊起身懼怕的看過來,心裡才稍微舒服些,“睡什麼睡,還不趕緊起身伺候梳洗?”
那女人唯唯諾諾的,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光著出去了。他也一邊穿衣服一邊琢磨,這猛地來催自己是幾個意思?難道那個姓金的真的研究出什麼來了。
這麼一想,還真有可能。他頓時有些後悔沒跟這書生好好的溝通溝通,要不然也不至於叫自己這麼下不了台。
但即便再惱怒,也知道這真有了好東西以後,這廠子有多要緊,就像是表姐夫說的,腰板直了也硬了。就是那一個個司令將軍的,誰不得給咱幾分臉麵。這是什麼?這就是最實際的權力。
於是,韓春林在這天早上,就動用了他這段時間在京城結交的各路關係網絡,務必以最快的速度,將這廠子給建起了。
他鬨出這麼大的動靜,竟是想在十天內將廠子給建起來,一下子招了數千人做工,稍微消息靈通點的都知道了。他這小半年都沒動靜,這會子著急忙慌的,傻子都能猜到是怎麼回事?黃濤飛想攔的時候已經攔不住了,消息早放出去了。
就連田芳這個不怎麼出校門的都知道,學校裡圖書館的後期工程不能做了,人都調去建什麼廠房了。她的眼睛眯了眯,看來還得繼續拜訪林先生……</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