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是他看診的病人,但是作為醫生,每天巡查病房,就能輕而易舉的接觸到每一個病人。
但是這隻是推測。
第二天邵關山又來了,“有個工人的老婆在醫院裡生過孩子,他來看看望過。”
“有沒有跟袁野接觸過?”四爺問了一聲。
邵關山皺眉:“他說他沒有印象。”
林雨桐和四爺對視一眼,這就叫人無從判彆了。
四爺又跟邵關山商量著對廠裡的事情另外做了布置,“……最後有個醫務室,外界的人還是少接觸你們的工人為好。”
這件事之後,林雨桐在一眼差不多分了一隻眼睛注意袁野。可盯了兩個月,半點端倪都沒看出來。林雨桐跟四爺商量:“能不能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四爺點點頭:“試試看吧。”
秋風已經起了,轉眼孩子百日了。林雨桐在醫院忙完了,就去找方雲:“……想借著這個由頭,請你跟袁院長吃個飯。之前多虧了袁院長仗義。”
“客氣什麼?”方雲嗔怪道:“咱們誰跟誰,這麼見外做什麼?有那點好東西你留著補身體吧……”
“你這才是見外呢。”林雨桐拉著她不撒手,“是前兒從老鄉那裡買了一副下水,我昨兒半夜在鍋裡鹵了,今兒還拿小火煨著,去不去?”
“去!去!”方雲就笑,“你那鹵肉的本事那真是沒話說。”
天黑下來的以後,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林雨桐這邊是早將屋裡的爐子給升起來了。四爺將錢妮和白元都打發了,擺好碗筷,方雲和袁野才來。
林雨桐一邊將人往裡麵請,一邊問道:“安安呢?怎麼不帶過來?”
方雲就笑:“這小子天一黑就要睡,下雨裡我也不好抱出來,叫大姐幫忙看著呢。”
林雨桐就不多問了,直接請兩人上桌。四爺從書房出來,手裡拿了一瓶酒,是用小瓷瓶裝的,是本地產的酒,味道烈的很,但賣的也很好。
他直接拍開泥封,朝袁野舉了舉,“怎麼樣?老袁。要不要喝兩杯。”
老袁的聲音不高,體貼的朝臥室看了一眼,不敢吵醒孩子,他將被子舉了舉,笑的很殷切,“三杯!隻喝三杯!你知道的,外科大夫最好是不要沾酒。”
四爺了解的點頭,給兩個人倒酒。林雨桐讓菜:“彆空腹喝酒。”
袁野連聲道謝,手裡卻拿著筷子將涼拌的豬耳朵舌頭夾到方雲的碗裡。方雲渾身都透著一股子小女人的柔軟,臉蛋紅撲撲的,眼睛水汪汪的,見林雨桐看她,就笑道:“我從來都沒過的這麼幸福過。”
林雨桐心裡突然就不是滋味起來,但願是自己多心了,但願她是幸運的,但願她能這麼永遠的幸福下去。
兩個男人湊在一起,說他們的話題。林雨桐跟方雲也隻說孩子的話題,她沒主動問袁野的兩個兒子,倒是方雲大度的說了起來,“……真是好孩子,也知道上進。從來不讓我跟他爸操心。之前老袁還怕孩子跟不上功課,後來我去學校見了他們的老師,人家說倆孩子確實挺吃力的,上基礎班都有些跟不上。但是肯下苦功夫,晚上就著火光在操場上背書,天天晚上都是過了十二點才歇著。亮子還差點累暈過去。大小夥子正在長身體,學校的夥食估計也跟不上,我說叫倆孩子吃了晚飯再過來取點吃的夜裡好墊吧一點。誰知老袁還嫌我嬌慣孩子。”
聽起來,真是相處的不錯。繼子懂事,繼母慈愛。簡直就是模範家庭。
林雨桐心裡暗歎,臉上的笑意卻不變,靜靜的聽著方雲略帶幾分炫耀的顯擺,還趁著四爺和袁野湊說話的空擋,偷偷的給方雲倒了一杯酒,“喝點,沒事。為你的幸福乾杯!”
方雲果然就端起來喝了。這邊喝這酒,那邊還注意著袁野,不時的看一眼,眼裡誰也擱不下了。
吃的差不多了,林雨桐拉她進去躺著:“叫他們喝吧。咱們裡麵去躺著說悄悄話。”
方雲倒下就犯迷糊,昏昏沉沉的挨著枕頭就睡著了。
林雨桐這才起來,貼著臥室的門站著,聽外麵四爺跟袁野說話。
袁野的聲音帶著幾分沉穩:“……如今連著丟了十幾個大城市,薑親自負責武含戰役,到現在呢?還不是以失敗告終,所以啊,薑那一套辦法從根本上是行不通的。”
四爺的話有些遲滯,好似喝的半醉一般,“你說的是。”
袁野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的笑意卻不減:“老弟,醉了吧?”
“沒……沒有……”四爺的眼睛有些迷糊的樣子,胳膊肘撐在桌麵上,手托著下巴,不停的搖頭。
袁野將酒瓶子拿起來,馬上就能感覺出來,這酒瓶子已經見底了。自己喝了三杯,對方再不停的自斟自飲,而林雨桐拿過去隻倒了一杯酒,也就是說他一個人喝了大半斤白酒。也該醉了。他笑道:“肯定是醉了。你看著這酒瓶子,肯定是雙影了吧。”
“看什麼?”四爺問了一句。
袁野將酒瓶子托在手裡,放在與四爺的視線齊平的位置,“看酒瓶子。這喝了酒了,你看起來整個人都放鬆了,我瞧著你的眼睛原來越模糊了……”
四爺卻覺得對方的手在幅度很小的晃動著眼前的瓶子。
林雨桐在裡麵聽著,這幾句話裡,其實已經有了明顯的暗示指令。她剛要出去,孩子猛地就哭了起來。
好孩子!哭的真是時候。
催眠需要安靜的環境,不能被打斷的。林雨桐沒出去,隻過去看孩子了。外麵的袁野放下手裡的酒瓶子,拍了拍四爺的肩膀:“老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改天我請兄弟你喝酒。”
四爺胡亂的應了,舌頭好像都不利索了一般。
林雨桐抱著常勝在屋裡來回的走動哄他,臥室的門就被敲響了,外麵傳來袁野的聲音:“方雲,該回去了。”
“進來吧,袁院長。”林雨桐將門打開,“方大姐喝了一杯就倒下了。我去叫她……”
“不用,叫她睡吧。”袁野的神情柔和,“我背她回去。”
林雨桐歉意的笑笑:“真是不好意思,不該叫方大姐喝酒的。”
袁野背著方雲往出走,“適當的放鬆也是好事。你彆送了,孩子不能見風。”
一個要顧著孩子,四爺半爬在桌子上,當然是送不成了。林雨桐不好意思的點頭,等著兩人走了,才又將門給關嚴實。
才要叫四爺,四爺趴在桌子上擺手。林雨桐朝門外看了看,就兀自道:“怎麼醉成這樣?喝了多少啊這是……”
正說著話,就聽見外麵傳來白元的聲音:“袁院長,您怎麼……背不動我幫您送回去。”
林雨桐趕緊接話:“外麵路滑,白元你扶著點。”
緊跟著就聽到袁野的聲音:“我還在想著要不要麻煩小白你呢,你就下來了。”又揚聲對立麵的林雨桐道:“小林,有沒有傘?給我們家方雲遮一遮,舊衣服也行啊。”
好像等在外麵是想進去借傘和叫人幫忙。
林雨桐忙道:“白元,去取傘。”
白元笑笑就應了,順手拿了靠在牆角的舊傘,“那就走吧,我撐傘。”他在二層的窯洞上,撐著傘從高處往下看了半天了,見袁野背著方雲,麵卻朝窯洞的方向,這哪裡是要走,分明就是想聽點什麼。在京城早就跟間諜交過手了,對這類人,他已經能做到麵不改色了。
等聽見白元走出院子,重重的將門合上的聲音,四爺才從桌子上爬起來,神色卻很凝重,“他應該是會催眠。從病人身上確實能獲取一些信息,但隻怕從方雲身上獲取的更多。”
催眠就是在人完全放鬆,沒有戒備的環境下才能成功的。傷員因為身體因素,又加之對大夫的信任,很容易放鬆警惕。而方雲……本身就帶著愛慕和信任,在行房之後,隻怕有一那麼一段時間根本就失去了意識,可這些,當事人隻怕一點都不會察覺。方雲可是‘老’革|命了,她所知道的信息,哪怕是零散的,也比其他人多的多。
林雨桐皺眉:“這個人不同於旁人,一般人都審不了他。甚至看守他都很難。一不小心就著了他的道了。”
因此,四爺第二天一早就冒著雨出門了。這事得儘快彙報。
而林雨桐在屋裡抱著孩子,卻不由的替方雲發愁。對於方雲來說,這個打擊有點大。
四爺晚上才回來,“孩子怎麼樣?”
一天都不怎麼乖。也不是大哭大鬨,就是哼哼唧唧的,睡的也不安穩。林雨桐朝炕上指了指,四爺就看見孩子身上蓋著他的衣服,他到火爐跟前把身上的潮氣烤了烤,才笑著過去輕輕的親了一下孩子。
林雨桐給他換鞋,鞋都濕了,“怎麼說的?”
“等著吧。”四爺歎了一聲,“前一天才跟咱們喝酒,緊跟著就抓人,這不是叫人往咱們身上想嗎?總得拖幾天,找個由頭。”
這一等就是差不多一周的時候,來了兩個保安團的,說是去請袁野去做調查。
醫院眾人誰也沒往心裡去,配合組織調查這沒什麼稀奇的。就連方雲也一樣,渾不在意的跟袁野說,“回來記得買上幾個雞蛋,平子和亮子明兒休息,要回來吃飯。”
袁野笑著應了,這才扭臉問兩個保安團的戰士:“知道調查什麼嗎?要多久?需不需要帶換洗的衣服。”
這兩人笑著,“袁院長,不是大事。是前麵送回來一匹俘虜,咱們缺翻譯,也順便叫您過去做個俘虜甄彆工作。您不是在倭國的醫科大學畢業的嗎?俘虜裡有兩個隨軍的醫生,也是醫科大學的。咱們也弄不清楚真假,還請您過去幫襯一二。”
袁野這才恍然:“好好好!配合工作,配合調查,這是應該的。走吧!”臨走還叮囑方雲,“我要是顧不上買雞蛋,就算了。那倆都是大小夥子了,不用這麼嬌慣。好好看著安安,你自己也要按時吃飯。”
周圍人就跟著哄笑起來了:“分開半天就這麼膩歪!”
方雲一張臉通紅,嗔怪道:“囉嗦!快去。”
林雨桐跟著眾人一起笑,哪怕是袁野好似無意識的看過來,她也一樣的笑,帶著幾分打趣的意味。
這一走,一天沒回來,兩天沒回來,三天還沒回來的時候,方雲就有些著急了。
她找林雨桐商量:“怎麼回事?這些人把人借去了,如今連個音訊也沒有。好歹帶個話吧。天冷了,大衣也沒帶。你說我要是去送,他們能答應吧。”
林雨桐還沒說話,外麵就傳來議論聲,袁野的原配那位陳大姐也沒帶走了。
方雲麵色一變,馬上就從辦公室跑了出去,林雨桐看著她著急的跟押著陳大姐的兩個人說什麼,然後那兩人直接掏出了了證件,方雲才頹然的讓開。
林雨桐歎了一聲,今兒醫院亂的很,人心都有點慌,林雨桐親自去巡查病房,在走廊上被方雲給攔住了,“小林,你過來我跟你說點事。”
說完,不管林雨桐願意不願意,拉著林雨桐就進了辦公室,然後將門給關上了:“小林……”她的麵色有些蒼白,氣喘籲籲的,透著一股子緊張,“小林,老袁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是看在眼裡的。我相信他!他不光是個好人,還是個極有原則的人。這一點很多人都能作證。如今他出事了,我得救他!我得找人作證!這一定是他被那母子三個給牽連了。”
林雨桐一副不知情的樣子,“陳大姐能乾什麼?還能被牽連?”
方雲有幾分咬牙切齒:“這個女人看著老實,可是嘴裡卻沒有一句實話。她說她們母子三個曾經住過的村子……恰巧災民裡有那個村子逃難來的人,人家說壓根就沒有他們這好人。他們的來曆成問題了,可不就把老袁給牽扯了嗎?你說冤不冤啊?”
這是對外的說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