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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大清(31)
今年的年宴四爺沒出來, 恩典就先到了,給了直郡王和理親王兩人一道恩旨——麵君不跪!
這很難得了!
這兩人當年是何等的風光, 到老來得給人下跪,彆的不說,自尊心就受不了。恩典已經給了, 人都放出來了, 再給一些又何妨。
因為這一道旨意,叫直郡王和理親王在宴會中的地位變的微妙起來。
十三給理親王執壺,八爺去給直郡王敬酒。哥幾個一會子哭一會子笑的, 四爺看著也不管。這樣子還真有幾分渡儘‘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下麵的小輩, 沒人約束。弘時跟年紀大的弘晳這些說話, 都是成家的男人了, 有共同話題嘛, 然後弘時招呼年紀更小的, 跟多大的孩子他都能玩到一塊, 而且還能玩的性質昂揚。倒是弘曆給伯伯叔叔們敬了酒,又拉著反貪組的一塊兒擲骰子賭酒, 一個個的笑鬨成一片。弘暾跟弘晝一起在江南的船上飄了幾天, 漂出感情來了。過去還暗搓搓的提醒弘晝, “你也不說出去露露臉。”跟著小屁孩混一處,瞧這出息。
弘晝心說, 皇阿瑪那意思還不明白?壓根就沒往自己身上想過, 自己再出去晃悠這不合適。再說了, 那些伯伯叔叔們一個個的精的跟猴似得,又是當年實戰中闖過來的。一個個的都長著火眼金睛呢,上去套近乎?一露麵自己肚子裡有幾根腸子人家全清楚了。過去乾嘛?找虐呢。
弘曆過去,給這個敬酒那個敬酒的。直郡王和理親王一副不認識是哪個侄子的樣子,三爺好像是醉眯了眼,拉著他叫弘晝,說你這小子今兒怎麼乖?說著還不放心的聞了弘曆遞過去的酒,嘀咕道:“不是老陳醋啊,算你小子有良心。”
這話叫弘曆臉色僵了一瞬,“三伯,侄兒是弘曆。”
“弘曆啊!”三爺眯著眼細看,然後一個腦瓜蹦就彈在腦門上,“你這小子,原來在這裡使壞呢?還說自己是弘曆……”說著,又連續打了好幾個,“說!還是不是弘曆了。”
這真沒地說理去了。
大庭廣眾的,弘曆隻得咬牙賠笑,“是!我是弘晝!我是弘晝。”
“承認了吧。”三爺哈哈就笑,“你三伯我喝醉了眼睛也雪亮。”然後揚起手一副又要打人的樣子,“還不走?又想使壞是吧?”
走!我走還不成嗎?
可這不能說給伯伯敬酒不給叔叔敬酒吧。到了五叔跟前,還得敬酒吧。
說侄兒弘曆給敬您一杯,五爺說弘晝你小子不地道,騙不了你三伯就來騙你五叔了。你五叔是老實但是不傻。雖然喝了他敬的酒,但是瞧著並不高興。
到了七叔跟前,七叔好啊,說弘曆啊,你小子就是懂事。然後酒還沒喝就又說上了,說你也這麼大了,不能跟著弘晝調皮了。怎麼能騙長輩說你是弘晝呢。這可不好!
弘曆端著酒杯‘嗬嗬’,還能說什麼呢?
幸而八叔帶著十叔給理親王賠禮去了,九叔又不在。十二叔實誠的喝了酒,兩人沒機會說話,再往下走,十三叔十四說都不在座位上。十三叔是替理親王倒酒,陪皇阿瑪說話,十四叔則學乖了,隻在皇阿瑪身邊寸步不離。然後往下的叔叔,自己給人家敬酒,人家比自己還客氣。像是二十叔往下的幾個叔叔,一個個的都受寵若驚。端著酒杯顫顫巍巍的,還是弘晝過來從他們手裡奪了酒杯吆喝了一聲拉著出去玩了。
他一拍腦袋,想起來了。這幾個叔叔都還小,喝酒有點不太適合。今兒這是怎麼的了,處處都不順。
怎麼可能順?
十二心裡搖頭,弘曆還是太急切了。這些人哪裡有什麼自己的態度,隻看皇上的意思罷了。皇上要暗示你是儲君,那你走哪都是順的。皇上要是暗示你不是儲君,那對不住了,你隻怕走到哪裡都不會順。弘曆這會子跟帶著眼罩的驢似得,兩眼一抹黑的在打轉卻還以為自己走的是直道。是得找個機會跟他好好說道說道了,如今維持太多的人對他來說並沒有好處,倒是有個前車之鑒就是八爺。若是他按照他阿瑪的老路走,說不得還有幾分機會。如今隻看皇後的肚子了。皇後這麼大歲數,要是能生早就生了。就算如今懷上了,生男生女尚且難說的很,就算是生男,一個奶娃娃能看出什麼來。皇上可不是個糊塗的人,不會因為皇後的緣故就選擇明顯不合適的幼子。隻要做好他自己,這就已經做夠了。老四是個務實的人,這一點他得記住才行。
喧喧鬨鬨的,雍正元年就這麼過去了,迎來了雍正二年。
除夕當天熱鬨了大半天,但半下午的時候也就散了。一是叫大家回去歇歇,二嘛,也是叫大家各自在家裡團年的。
累了一天了,林雨桐都不想動彈。兩人帶著孩子給太後磕了頭,就叫太後早早歇下了。不需要重視這些形式,因為第二天還要早起。連著三天,等到大年初三才能真的歇下來。
太後擺擺手,“都去睡吧。要想團聚,天天都能聚,不在於這一天。”
也是!老人家如今都六十大幾的人了,今早淩晨三點起來,一直陪到現在,明兒還得淩晨三點起。在這宮裡,遇上節慶,不說操持的人,就隻陪著人,都得病上一場,太累人了。
回去洗了熱水澡,林雨桐癱在熱炕上隻嘴皮子動,“什麼時候取消著形式主義就好了。”
什麼形式主義?
四爺拍她,聲音卻低的很,“照你這麼說,那國家領導電視拜年,大小國宴也都能取消了?”形式也是一種方法,不能一概而論。要沒有這形式在,你說著一年到頭各忙各的,什麼時候用什麼借口才能把人聚在一起聯絡聯絡感情?
林雨桐也就是說說,也知道當不得真。誰讓咱乾的就是這累人的工作呢?
當然了,這話的確不能說,太招人恨了。
大年初一,照樣忙碌。或者說是更忙碌了。因為除夕進宮的都是宗室,大年初一進宮的除了宗親還有勳貴大臣。
林雨桐坐在大殿上,看著一波又一波人過來磕頭,然後奉上年禮單子。林雨桐臉上隻要帶著笑,然後說一句賞就行了。
這些女眷,給皇後請了安之後,三三兩兩的再去慈寧宮。太後或見或不見,隻看她老人家的意思。見了是恩寵,不見了就在外麵磕頭,誰也不敢說什麼。
之後就去漱芳齋,那裡有戲台子,男客半邊樓女客半邊樓,坐在看戲吃瓜子喝茶就算是待客了。
今兒林雨桐的娘家也來人了,親娘覺羅氏就赫然在列。林雨桐直接安排了人叫帶去偏殿歇著去了。其他人她才懶的管。不過嫂子佟佳氏帶著府裡的幾個女孩子來了,林雨桐又格外賞了東西,連個高矮胖瘦都沒細看。
更衣的時候碧桃才說:“熹嬪娘娘在外麵碰見承恩侯府的姑娘了,好似很喜歡的樣子。”
朝三暮四說的就是這樣的!
“不用管,隨他去吧。”林雨桐趁機躺在邊上的榻上伸了伸腰。
碧桃細看主子娘娘的意思,見真不怎麼在意才又道:“今兒紫竹姐姐也進宮了,奴婢聽不下麵的人說,跟裕嬪娘娘跟前的一個丫頭說了幾句話。”
林雨桐的手頓了一下。裕嬪?耿氏!
她聯絡紫竹做什麼?
“透給裕嬪知道。”林雨桐直接吩咐了一句。
碧桃點頭應了,等送了主子去前麵再下來安排事的時候才想明白,透給裕嬪是最好的解決辦法。這跟紫竹見麵的小丫頭要真是裕嬪的人,這算是警告了,告訴她娘娘已經知道了。要這小丫頭不是裕嬪的人,那就更熱鬨了。不是裕嬪的能是誰的?是四阿哥的!事熹嬪的!那剩下的事情裕嬪會怎麼選擇,就不是她們該管的事情了。
她這麼想著就回頭看向正殿,那裡自己的主子正陪著那些家眷說話。她伺候主子娘娘的日子不長,但也有五六年了。前幾年是小丫頭近不了主子的身,能近身以後,子啊她眼裡的主子是個格外謹慎和隱忍的人。不管什麼事情都去問主子爺的意思,下麵的側福晉再怎麼折騰,她也都忍下來了。自己原本想,主子一輩子也就是這樣了。年紀大了,情分少了,連個子女都沒有。不這麼過還能怎麼過?可誰能想到,主子是如今這樣的。之前隻發現主子膽大,主子跟萬歲爺感情好,主子越來越年輕了。現在才發現,主子的智慧和手腕也叫人佩服。裕嬪熹嬪牽扯到兩個阿哥,以為會是見麻煩事呢,主子卻半點都沒猶豫一言就破局了。原來主子不是不會跟後院的女人鬥,她隻是不屑鬥,不用鬥。
正想著呢,就見長春宮門口又喧嘩之聲。
她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誰敢在這裡撒野?正要打發丫頭過去瞧瞧,就見張起麟腳步匆匆的過來了。她忙問:“娘娘正跟公夫人說話……”
張起麟明白,這個公夫人,是說太後的娘家弟媳。烏雅家一家追封了好幾個一等公。還都是世襲罔替。如今的一等公是太後的弟弟,萬歲爺的親舅舅博啟,這位公夫人就是萬歲爺的舅母了。要論親近,這算得上是絕對親近的長輩。
那這還真是趕巧了。外麵也有一位自稱是萬歲爺舅母的人在鬨騰呢。
他低聲一說,碧桃臉都變了,朝寢宮門口的方向啐了一口,“……急著死都不會挑時候……”罵著,但還是趕緊進去了。
林雨桐這會子腦子裡轉的都是宗譜。這宗族關係真是越掰扯越複雜。這會子說到了太後娘家的一些人和事,她又將一些關係給串了一遍。竟然又許多以前她壓根就沒在乎過的關係。比如,十七的福晉鈕鈷祿氏是阿靈阿的女兒,而這個女兒是阿靈阿的繼室所生的,這個繼室竟然也是烏雅氏,再一問才知道是太後的妹妹,不過不是一個娘生的就是了。兩人之間差著歲數呢。也就是說四爺的姨媽跟十爺的舅舅是夫妻倆,那這十七弟妹不光是十爺的姑舅表妹,也是四爺的兩姨表妹,還是兩人的弟妹。
這關係給繞的啊。這也得虧是皇家,關係七繞八繞的,有時候弄不清楚的多了。要是放在現代試試,誰家有這麼複雜的親戚關係光是記這些關係譜就能把人給累死。
這位公夫人繞了半天,林雨桐才明白她的意思。原來是十七福晉找了娘家的額娘,可她額娘跟太後差的歲數大,太後進宮當宮女了,她那額娘還沒生出來呢。說是姐妹,可壓根就沒見過。這不,十七的額娘又找了娘家的嫂子,也就是太後的弟妹,這位公夫人,為的什麼呢?為的就是說情。說什麼情,不過是十七福晉一直沒生孩子,提前給宮裡打一聲招呼,說是將來出孝了,彆急著給他們府裡賜秀女什麼的。
林雨桐忙不迭的應了,“萬歲爺也常憂心十七弟的身體,隻要弟妹將十七弟照顧好了,什麼都好說。再說了,她也太見外了。不管從哪邊誰都是親近的關係,您瞧,還要勞動您……”十分客氣的樣子。
這位公夫人心裡舒坦,覺得有麵子。
見兩人說的好,碧桃才到林雨桐身邊附耳將事情說了,“……佟三爺家的那個小妾,不知道下麵的人是怎麼辦事的?竟是將這位當成公夫人給迎進宮了。如今在長春宮門口呢……鬨著要進來……這進進出出的這麼些人,太難看了……”
林雨桐的臉瞬間就冷下來了。這一邊臉,滿大殿的人都靜下來了。這一靜,外麵的聲音就隱約的傳了進來。
“豈有此理!”林雨桐的臉上像是結了一層霜,“一個妾室,登堂入室也就罷了,竟敢隨班命婦出入禁門……”說著,她就看向在門口等著張起麟,“將人綁了,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大殿內靜無一聲,隻這幾句聽下來,就知道皇後說的是誰了。
這京城,甚至放眼天下去,除了李四兒,再沒有這麼囂張的小妾了。
不大功夫,外麵就靜下來了。
林雨桐照樣笑語嫣嫣,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這位四爺的親舅媽博啟的夫人臉上的表情就很奇特了。也是,誰都能理解。本來是正兒八經的皇帝的舅舅,因為隆科多的受寵,這正牌的舅舅倒是抖不起來了。如今瞧著,這假的就是假的,皇後說削還不是就削了?
若無其事的又說笑了一會子,林雨桐就帶著宮裡的這些人一起去看戲了。
剛要出門,碧桃說老格格想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