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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大清(68)
“您懷疑誰?”董小宛看向皇後, 低聲追問了一句。
林雨桐看了董小宛一眼, 她喜歡這丫頭的一點就是, 在自己身邊從來不拘束。有什麼就問什麼,不懂的就問出來。然後一一都收拾進心裡, 記住她, 然後長記性。這兩年學的越發有氣度了。不少宗室的福晉都旁敲側擊的打聽過, 問自己是想給她找一個什麼樣的人家。這事……林雨桐提過,但沒逼迫。這丫頭是個心裡有數的,她嫁人不嫁人,嫁什麼樣的人,她自己下決心就行, 林雨桐並不會指手畫腳。
見她問了, 林雨桐並不隱藏,隻問道:“若是弘曆的那個側室……她一個剛從閨閣出來的女子,哪裡有這手段?就算是有想法,沒有為她跑腿的人也不行。她能調動誰呢?或者說她能信任誰呢?”
不是絕對信任之人,不可能將隱秘之事告之。
除了承恩侯府就想不到其他人。
董小宛這麼說, 林雨桐就點頭,繼而又追問了一句,“彆人對承恩侯府不了解。你卻是了解的。知道承恩侯府,知道我跟承恩侯府的關係, 那麼從你的認識裡, 你能從那侯府裡找出一個敢辦這樣事的人來嗎?”
董小宛皺眉想了半天, 到底還是搖搖頭。皇後跟承恩侯府的關係如何, 這兩年她看的很清楚。宮裡需要出席的大小宴會,一直都是隻有覺羅氏老夫人來了。要知道,覺羅氏老夫人跟承恩侯府,如今可是兩碼事。皇後壓根就沒想叫老夫人再回烏拉那拉家的打算。一年多的時間了,承恩侯府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不曾再被招進皇宮。那府裡的任何喜事,皇後也隻做聽不見。這些人不知道背後走了多少門路,十三爺的府裡,十四爺的府裡,九爺府裡,就是弘旺阿哥的貝子府裡,也都上門求了。隻想打問宮裡的意思,再就是給皇後娘娘一個態度,想說他們知道錯了。可皇後壓根就沒理他們這一茬。
年底官員考核的時候,烏拉那拉家的好幾個爺們,都沒過關,又被萬歲爺下旨申斥了。要說在這種時候,他們還敢出來蹦躂,還真有點說不過去。
董小宛心裡駭然,“您這是擔心有人打著承恩侯府的招牌在外麵胡作非為?”
林雨桐沒點頭,事情總覺得哪裡奇怪?林家的女兒入宮奇怪,林家這麼輕易的相信有人能保他們為他們出頭也很奇怪。看似合情合理,但事情完全說開,林家也並不完全無辜。而更叫林雨桐皺眉的是,這位少詹事林大人,寒門出身,在沒什麼背景的情況下,能晉身四品,以四十多歲的年紀來說,不能算是不得誌。要是誰都不靠有如今的成就,那他就算是是個腦子絕對精明的主兒。要是這麼一個精明人,這麼輕易的就進了套子了,那這也說不上是精明了。反推過去,就得真的斟酌一下,這個林大人是不是真的在官場上沒有什麼靠山了。怎麼想都覺得林家矛盾的很。
“先查吧。”她這麼吩咐董小宛,“什麼也彆問……”問了這會子我也說不清楚,“往深了挖。把林家往底掉的查……”還就不信了。倒是想看看誰在這裡麵鬨鬼。
這已經不是弘曆後院的事了。林雨桐懷疑這是有人刻意在自己跟弘曆之間摻沙子。
這事一出,弘曆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是自己指使侄女和娘家乾出來這事的?
會的!
甚至還會想,自己麵上跟娘家鬨的僵,保不齊就是障眼法。暗地裡叫娘家人做手腳才能撇開關係。他不會想他現在究竟有沒有哪些實力。畢竟史書哪些沒野心的被清算的都不少。再就是三個嫡子太小了,真要是為了保險起見,即便不能清除障礙,那時刻壓著年長的皇子不叫其壯大才是正確的。這次怎麼著就是廢了高斌了。對弘曆的打擊不可謂不小。要是從一個正常的思維角度去看的,弘曆這麼想其實不能算是錯的。
帝王就沒有不多疑的。不往深了想的腦子也成不了帝王。
大過年的出了這事,林雨桐覺得挺沒意思的。
不等過正月十五,就跟四爺帶著孩子回園子了。
想比起皇宮,四小隻還是更喜歡園子。在宮裡是不許他們出去的,也沒地方給他們在外麵玩。但園子裡就不一樣了。花房裡地方大,也暖和的多,叫人帶著去,在裡麵可以撒歡的玩。
在園子裡安頓好,內務府就又叫人來問,正月十五這宮宴還辦不辦了。
不辦!
林雨桐還沒說話呢,四爺就直接給回複了。
不光不辦了,四爺還不在園子裡了。要帶著林雨桐出去瞧燈去。
反正太後也不在暢春園,從宮裡出來的時候就被十四順道給接走了。
孩子還太小,出門一個也沒帶。又專人看著,小半天不在一點問題也沒有。
從園子裡出來,兩人帶著人,一人一匹馬直奔京城。這一條道上一天十二個時辰,總有人路過,九成還都是百姓得罪不起的貴人。所以連個探頭探腦打探的人都沒有。
京城的格局跟以前還是不同了。以前熱鬨的一直都是內城,可自從京郊一個連著一個的辦起了廠子,如今瞧著外城可比內城熱鬨的多。哪怕是現在沒有宵禁了,人們去內城的欲望也小的多了。
遠遠看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四爺跟林雨桐下馬,將馬交給其他人,兩人就攜手步行,瞧著也就一裡路的樣子,沒幾步路。
卻不想剛轉過彎,就聽到身後一連串的鈴鐺聲。四爺拉了她避在路邊,卻見一輛馬車慢悠悠的跟了過來。隱約的還能聽見說話聲,想來馬車上的人應該不少。
等到了跟前,車夫熱情的招呼,“要做車嗎?一位一文錢。”
林雨桐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九福晉的動作快,還是弘鑫沒耽誤,說了這事才幾天,連外城這麼遠的地方都有馬車了。看樣子應該是從城外的村子裡拉客的。
四爺拉著林雨桐上去,給了車夫兩個銅板,然後才上了馬車。
到了馬車上,四爺就見了一個熟悉的人——蘇培盛。
這家夥本來是不遠不近的跟著才對,這會子卻坐上了馬車。還悄悄的衝四爺和林雨桐討好的笑笑。真是成了精了,不用問也知道,他是猜到四爺必坐馬車的。
沒理他,裝作不認識似得坐在了加寬的車邊上。車頂棚上掛著一盞風燈,晃晃悠悠模模糊糊的,叫車廂裡總不至於漆黑一片。車廂加長加寬,二三十個人總是能塞下的。車裡坐位差不多都滿了,看穿著拉的也都是鄉下人。
一車人原本還嘀嘀咕咕的各自小聲說話,見了林雨桐跟四爺打扮不俗,氣質不俗的人,都不敢怎麼說話了。一時之間車裡靜悄悄的。
還好路不遠,反正林雨桐把車裡還沒怎麼打量明白,就到了地方了。從車上下來,氣氛一下子就不一樣了。下車的地方是夜市的外圍,下車的就是他們倆連帶著蘇培盛了。這邊剛下馬車,路邊就來了幾個人,順著又上了馬車,說座位不夠也不嫌棄,擠擠就行。可見生意是極好的。
一街兩行都是人,兩邊各式的彩燈掛起來,看不到儘頭。邊上還有各種的小吃攤子,味道混雜在一起,卻並不惹人厭惡,反而顯得特彆有煙火氣。
四爺怕被人衝散了,拉著林雨桐的手順著人流走。
蘇培盛卻被人擠的東倒西歪,一時之間有點跟不上了。
四爺也不去管,他的眼睛先是看街邊站著的維持秩序的衙役,又看向停在街邊巷尾的水車。心裡不由的暗暗點頭,十四這差事還算當的不錯,未雨綢繆,事先防備總比及時處理要更高明一些。
林雨桐卻瞧著胖娃娃抱著大湯圓啃的燈直稀罕,拉著四爺去買,“給孩子們拿回去瞧瞧……”
這燈掛的高高的,要價肯定不低。張嘴就要五兩,還一副不要還價的樣子。
說實話,這造價最多五百文。要是擱在平時賣,也就是一兩多銀子的事。可這剛趕上這節慶,價格翻番的往上要。
看來不論古今,做生意的手段都是一樣的。
這邊四爺剛要掏錢,結果一摸荷包才想起來,荷包蘇培盛拿著呢。
然後他無辜的看林雨桐,意思是你出錢。
林雨桐白了他一眼,忍著笑正要拿錢,卻不想一個笑嘻嘻的聲音傳過來了,“我掏……我掏……”
是弘晝!
這小子真不會撿時候。
如今想過過二人世界咋這麼難呢。
弘晝一手遞了銀子,一手拿了燈舉得高高的拍被人給擠壞了,“爹娘,去酒樓坐坐去。”他朝路邊三成的酒樓一指,“有好位置,坐在上麵看才好看。想吃什麼小吃叫夥計下來買就行了。”
碰上了想走是走不了了。
沒言語跟著弘晝往酒樓去。
到了門口一抬頭,見匾額上大大的寫著三個字——春風樓。
這字跡熟悉啊!可不正是弘晝的。
弘晝嘿嘿笑著摸了摸鼻子,“那個……爹娘裡麵請……”
酒樓裡麵跟外麵比起來,又是另外一重天。一層一個桌子挨著一個桌子,人坐的滿滿當當的。順著樓梯上去,二層三層就是雅間。原以為位置會在三樓,卻沒想到從三樓的拐角處還有一個樓梯,順著樓梯上去,又是一層。
這一層上麵就跟閣樓似得,靠著裡麵建了幾間房子,因為離臨街的一麵遠,再加上牌樓的遮擋,很難發現這裡彆有洞天。要是天氣和暖,隻這天台上賞景,就彆有滋味。
如今臨風站在上麵,瞧下麵的夜景。兩排的燈如同兩條火龍,蜿蜒而去,竟是瞧不見儘頭。人潮如流水往複來回,好不熱鬨。
“這都是皇阿瑪的功德。”弘晝適時的拍馬屁,“幾年前這樣的場景是不敢想象的。”
這馬屁拍的並不高明,但四爺的嘴角還是翹了起來。
弘晝嘿嘿笑著拍了拍手掌,就有人端著托盤過來,他遞了兩杯酒給四爺和林雨桐,“……嘗嘗,這是九叔那邊從海外帶回來的酒……”
林雨桐抿了一口,像是日本的清酒。
弘晝又給林雨桐給滿上,扭臉話卻是對四爺說的,“……兒子的莊子裡,種的全都是三哥弄的那個番薯。如今種番薯的越發多了,產量也確實是多起來了。反正這玩意又不挑地方,種下去總得有的收……兒子想問皇阿瑪,要是收購這玩意……您看行嗎?”
這東西能填飽肚子,不至於餓死。但說把它當成正經的糧食吃,那誰也受不了。一想起這東西,他肚子裡就直冒酸水,想起啃著蒸紅薯就著辣椒蘸鹽的日子。有人收購換成錢當然好了,“你要那麼多番薯做什麼?”他這麼問弘晝。
弘晝笑嘻嘻的,“……去年種了不少,能做種的都給三哥了。剩下的不好的數量也不少,分下去一些還有剩的,兒子這酒樓有自己的釀酒師傅,原本就是在莊子上釀酒的。沒想到他見了番薯倒是感興趣,愣是拿那東西釀造出了番薯酒。”
林雨桐就笑,則小子果然有些門道。這說的不就是地瓜酒嗎?不怎麼醉人,濃度也就在十幾度到三十幾度之間。
弘晝往北邊指了指,“不管是蒙古還是老毛子的地界,天都冷的很。男人喜歡烈酒,燒刀子越烈越好,但女人嘛,度數低點的帶著點甜味的想來也很受歡迎……兒子就是想把這東西往北邊賣……哪怕是換成牛羊肉或是羊毛也是好的……”原地轉手賣給九嬸,就是銀子。
四爺點頭,算是認可他的想法,還專門要了番薯酒來嘗了兩口,味道還行。
弘晝又把酒樓裡有的酒都拿出來,叫四爺和林雨桐品鑒。
不得不說,這小子是會做生意。什麼桃花酒杏花酒菊花酒荷花酒葡萄酒梅子酒各色的酒應有儘有。
四爺哼笑一聲,說弘晝,“這孝敬錢是不是給的有點少了……”
少什麼啊?夠花就行唄。錢存下來還有用處的。這做生意學習的道理也是一樣的,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啊。
這話卻不敢跟自家皇阿瑪說,諾諾的點頭,保證一點多孝敬一點。
林雨桐在一邊瞧著隻笑,也不言語。起了風,吹的頭上的碎發遮住了眼睛,她頭朝一邊撇開,抬手整理頭發,眯著的眼睛剛睜開,就不由的又眯了起來。
下麵臨街的餛飩攤位上,坐著的人有點像是弘曆。
這本也沒什麼叫人驚奇的。隻不過坐在他對麵用輕紗遮麵的女人又是誰?不是富察氏,也不是烏拉那拉氏,更不會是高氏,因為這女人剛才落座的那一瞬間她看見了,走路的姿態雖然也是聘聘婷婷,但卻有明顯的差彆。隻怕她是小腳。
帶著漢女出來?這也沒什麼。先帝的後宮漢女還少了,不一樣都是小腳的女人麼。
可真正叫她眯眼的是,打眼看去,他們倆的周圍,分布著十數個護衛。彆問林雨桐怎麼看出來的,觀察環境做出準確的判斷,已經成了她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