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是開會。
畢竟這邊也才四家,跟大多數人比起來,就有點勢單力孤了。
張狼剩很會說,也很會忽悠,人家說了:“這以後就是村上的集體財產,咱們集資,蓋三層的門麵房,有什麼要賣的,都能進去短期的租一個攤位。掙的錢呢,到年底的時候,大家分紅。”
一聽分紅,這事給錢的事啊。
絕對的好事!這有什麼不答應的。必須答應。
於是,一個村裡除了那四家不高興,其他人都挺高興的。而且張狼剩手腳很快,很快宅基證都集體辦下來了。另外四家想鬨也沒依據鬨了。
氣的在家裡能嘔死。
村裡集資嘛,說一家收十塊錢,年底分紅等等的話。
林雨桐交了,知道一家十塊錢,又是大家出勞力,這錢彆說蓋三成,就是蓋八層都夠了。
可是錢呢?
剩下的錢呢?
袁改弟現在不光是村裡的婦聯主任,還是村裡的會計出納。
奇怪吧!會計和出納竟然是一個人。
對了!就是一個人。
反正錢去哪了,去哪其實都少不了她那一份。
張狼剩那麼能耐的一個人,都沒能甩開袁改弟自己一個人拿裡麵的好處。
金老二借著兩邊都在興建鋪麵,把原來的平房又情人加蓋了兩層,跟周圍齊平,都是三層。又聽了四爺的建議,第二層是大場子,沒分成兩家的模式,地方夠大,將來就是包席麵,也承接的下來。第三層全是隔成小隔間,當雅間用的。
剛蓋成,四爺就出麵請了衛生稅務等方麵的人,把該辦的手續都給辦下來了。絕對不是無證經營。
兩邊也都緊挨著蓋了兩大棟三層的樓。裡麵是用磚頭壘起來的矮牆,半人高,然後上麵搭著木板或是水泥板,算是貨物架子,一排一排的,很有市場的樣子。
然後一村和二村的人就發現,事情不對了。以前有集市的時候,雖然大多數都集中在東街,但是西街南街多少還有人擺攤子,有人氣。
可如今呢?
如今攤子一擺出來,就有幾個地痞流氓在街上轟人,把人往大東頭轟。
擺攤位行,一個攤位一天給一毛錢。有些人就不樂意了,這一天還不知道能不住賺下一毛錢呢?在街上擺的時候可是不收錢的。
人家也說了,一個人一個攤位不劃算,可以多找幾個人拚湊一個攤位嘛。你看你們蹲在外麵,風吹日曬的對不對,這裡好歹有你們做的地方。隔壁就有飯館,你們要吃啥,我們去說一聲,那邊就給送過去了。要喝水,飯館免費供應熱水呢。要上廁所,也容易,出了門下風口的位置,金家專門修了公廁,可乾淨了。才幾分錢,劃算的很。
好像是很有道理的。
於是這市場就這麼給做起來了。賣菜的賣服裝的賣布料的,人家還給分到一個固定的區域內來。要是舍得的話,這裡天天都對外租呢。也不是非得等趕集的時候。
好家夥,人進人出,瞧著人氣特彆旺。
三村的人很高興,這肯定年底要分不少錢吧。
有心眼的人就撇嘴,未必!
為啥這麼想呢?因為金家飯館的東麵,是張狼剩的二兒子在收費。張家飯館的西邊,是張家的三兒子在收費。
收了多少,是你知道啊還是我知道?
隻有張家那倆兒子知道。
四爺和林雨桐忙著考了四月份和七月份的考試,忙完了後半年又不會繼續考的時候,才發現自家前麵都成了鬨市了。
其實硬是要考也是可以的,但是要考慮以後上研究生,考慮到人家導師收不收的問題,就得保證成績在一定的高度。忙忙張張的,學的半懂半不懂的,這肯定不行。成績沒有說服力。又不是隻為了拿文憑的。
再說了,就算是後半年考完了,要讀研究生還是得等到明年後半年,所以就更不用著急了。等著明年四月份和七月份的考試就行了。
七月流火啊!
正是最熱的時候。
回來梳洗了,晚上清寧就拉著兩口子要在外麵葡萄架下睡。
為什麼呢?
因為其餘幾家沒院牆嘛,她見過傍晚的時候,人家在院子裡納涼。
家家的房間門口,栽著幾根不怎麼粗的棍子,棍子上端繃著繩子,繩子上棚著從楊樹上砍下來的楊樹枝,為的是遮擋太陽的光線的,白天屋裡的溫度不會太高。
等晚上的時候,給棚子下麵的地麵上,鋪上蛇皮袋子拆開又拚湊著縫在一起的大方形片子,家家都有這東西,是包棉花的用的,當地人管這個東西叫棉花包。
這玩意鋪在地方,上麵再鋪上褥子,枕頭拿出來,晚上就能在下麵乘涼睡覺了。
孩子羨慕這個啊!
看!這個多好啊!一家子都能在上麵睡著,還能看到天上的星星。
死活要纏著睡外麵。
小老太還是有自己的堅持的,說什麼都不在外麵住。她一直秉持著閨閣教育,腳不給人看,晚上洗了腳還得穿著睡鞋才睡。在外麵睡?堅決不去。
可自家這地麵雖然比彆人家的平整,可到底是水泥的。水泥曬了一天,睡到上麵跟熱炕似的,不會覺得涼爽的。
當天晚上肯定是睡不成的。
沒辦法,四爺第二天專門去縣城買了大竹床回來,床不高,比地麵高一點,到大人的小腿肚位置。上麵鋪上涼席,然後還帶了蚊帳,竹床的四角都帶著空,叫人專門打出來的,有幾個竹竿往裡一插,上麵就能綁蚊帳了。
這可好了,晚上給清寧樂的,夾在爹媽中間打滾呢。
小風吹著,看著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等睡著了,夜裡靜了,還能聽到帳子外麵的蚊蟲叫聲不絕。
過了十點,白天的暑期就消散了。得蓋著毛巾被才能睡了。遠處是田裡的蛙叫蟬鳴,近處是蚊蟲低唱,鼻尖充斥著泥土特有的清香。
還彆說,這樣的日子遠離裡勾心鬥角,確實是最愜意舒適的。
四爺伸著左邊的胳膊,桐桐枕著。桐桐伸出右邊的胳膊,稍微往下一點,閨女枕著。
林雨桐輕輕的撓了撓四爺的肚子。
四爺半迷蒙的‘嗯’了一聲。
林雨桐輕笑:“這樣也挺好的。”
四爺抬手拍了拍桐桐的肩膀,什麼樣的日子你不說挺好的?
他嘴角含笑,說到底,凡是自己在的日子,她都覺得挺好的。
孩子住在外麵的願望是滿足了,哪怕半夜裡下一點過雲雨,她跟四爺得起來把小祖宗給連人帶床的抬到葡萄架下。彆問為什麼不直接住在葡萄架子,因為那裡躺著看不見星星。
好吧!孩子的理由就是這麼的。
根本沒有道理可講。
大了一歲,嘴巴利索了,腿腳利索了,膽子也大了。
大到哪種程度呢?大到傍晚的時候敢拎著家裡的手電筒,趁著她奶奶去廁所的工夫把清平拐走了,然後姐妹倆一人一個手電筒,巴巴的跟在大孩子的後麵,摸知了猴去了。
手電筒這東西,不是家家都有的。這兩小的就拿兩個,大孩子都愛帶著她們。摸知了猴摸知了猴,用的是摸字。就是黑燈瞎火的,在樹上草上摸,摸到了就是運氣,摸不到就算……就隻得繼續了。
孩子們出門摸這個,有手電的也舍不得給用啊。
剛好有兩個小丫頭,一人一個手電,老式的手電重的很,兩人舉著手電隻能照到一人高的地方。大孩子就哄嘛,說給我們用一下,摸了有你們的份。
清平就遞過去,清寧趕緊搶了,藏在身後:“說好給幾個!”
“摸十個給你們一個。”大孩子這麼說。
“三個!”清寧寸步不讓,“十個給我們三個。”
“三個你們倆怎麼分呢?”大孩子又問了一句。
清寧皺眉,用智障的眼神看他:“你要是摸了二十個,我們就得六個,三個不能分,六個還不能嗎?”
大孩子:“……”數學沒及格的孩子傷不起。
兩人討價還價半天,得到的結果是一個手電抽取十分之三,兩個手電抽取了十分之六。清寧振振有詞:“你個手電三個,兩個手電是不是六個……”
好像也對。
等金家找瘋了的找來的時候,倆丫頭已經把短袖脫了,不知羞的光光著身子,用短袖包了兩大堆的知了猴。
那邊的孩子一人就一罐頭瓶的。
讓倆小的拿走了大半的戰利品。
清寧抱著給她爸:“看!這麼多!叫媽給炸了爸爸吃。”
然後刺溜鑽到她爸背後去了。
她爸把身上的襯衫脫了,光著膀子把他家閨女包上,“姑娘家羞羞臉,在外麵不許脫衣服的。”
然後也不說孩子,樂嗬嗬的帶著他娃連同一包叫密集恐懼症的人都不敢看的知了猴回家了。
孩子的戰利品嘛,回去用水洗乾淨,然後放在鹽水裡泡著。第二天去點四隻,連帶著外殼也剝乾淨,頭也被林雨桐給掐了,就剩一點肉。然後放在油鍋裡給炸了。好家夥,吃的那叫一個香甜。
因為被奶奶訓了一頓,晚上不敢自己往出跑了。在四爺和林雨桐下班回來的時候,一個人搬著小板凳坐在門口,手托著腮幫子,一看見兩人就跳起來了,“爸爸,媽!逮知了猴去。”
然後他爸可高興的說好。
回來洗去一身的汗,換了背心短褲。林雨桐拿著手電,四爺一手牽著孩子,一手拿著一個長長的竹片子做的鑷子,是用來夾知了猴的。清寧呢,手裡拎著個小小的塑料桶。
一家三口溜溜達達的。離家不遠的地方就是水渠。水渠的邊上,一排排的楊樹,小丫頭可有經驗了,“那裡最多……去那裡……”
四爺和林雨桐都嚇了一跳,不知道這熊孩子晚上跟著人家敢跑那地方去。
水渠兩邊的路都很窄,技術不行的都不敢在上麵騎自行車。一邊是水渠,一邊是斜坡,斜坡的另一邊是深溝。就是那斜坡上種著楊樹的。你說著夏天,莊稼少的了水嗎?水渠裡的水就沒斷過。不管是掉水渠裡還是掉溝裡,這麼大的孩子可得要了命了。
四爺跟她講道理,告訴她什麼地方可以去什麼地方不可以去,“……人把自己放在危險的環境下,是很愚蠢的做法。”
清寧一聲一聲應了,到底沒堅持去水渠的方向。四爺乾脆就拉著小丫頭:“去果園去。”
果園是自家的,裡麵也都是樹,肯定有很多的知了猴。
自家的果園已經結果子了,但一直沒用人看著。家裡金老頭養的大黑狗,叫黑子的一直在園子裡呢。金老二按時給喂了,它也不用人拴著,但從來都不會離開。
年初的時候,果樹剛剛發芽,金老二乾活出汗了,把棉衣裡麵的毛背心脫了放在樹上,回去忘了穿了。沒果子的時候,黑子就回回金家的,但是那幾天怪了,下了幾天雨,金老二沒下地去,也不見黑子回來。金老頭就問了:“怎麼不見啊?”
金老二也覺得是啊,怎麼就不見回來呢?跑哪去了?
還以為是被人逮住吃了呢,趕緊去地裡找,結果黑子守著那背心就沒動地方。沒吃沒喝就那麼守了幾天,舌頭乾的都裂開了。
打哪以後,有果子的時候金老二就不操心了。這是好狗。
不亂吃人家給的東西,有人靠近就叫起來,本來就在自家院子後頭,這邊人在院子裡搭一聲,都沒人敢進地去。
黑子認識家裡的沒個人。清寧從後門出來玩的時候經常見。把包裡的糖撕了糖紙給黑子喂,然後還擺手說:“……抓了知了猴明兒做好了給你吃……”跟黑子關係很好的樣子。
七月份,桃子已經完了。梨還是綠的,吃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味道,酸酸的不算好吃。蘋果也不算是成熟了,但是落在地上的味道能好一點。
林雨桐用手電照著地麵,順手從樹下撿了一個,在衣服上擦擦土,就咬了一口,遞給四爺嘴邊叫他嘗嘗,他咬了一口,皺眉搖頭,不喜歡這個酸大於甜的味道。
他伸手從樹上把知了猴夾下來放在閨女的小桶子裡。
清寧高興了,嘰嘰喳喳的開始說話,有些話說的不連貫,但意思林雨桐大致是聽懂了。
她想要人家那種紅紅的指甲,還說人家院子裡有那個花,開小小的紅紅的花,有粉紅色的有紫紅色的,最漂亮的是大紅色的,那個可以染紅指甲。說那個叫指甲花。
林雨桐跟她說那個叫鳳仙花。
她從善如流:“就是那個鳳仙花……拔一根……然後洗了……再弄的碎碎的碎碎的……還要加一點白白的那個東西……再找那種大葉子包住手指……還有腳丫子……睡一覺起來就紅紅的可漂亮了……媽你給我弄指甲……”
林雨桐隨口應著。
繼陪著孩子逮知了之後,又開始得給孩子染指甲了。
哪裡有鳳仙花呢?
家裡沒種這玩意啊。還是從韓彩兒家裡拔來的,清寧選了一個又粗又壯開著大紅色花的鳳仙,樂嗬嗬的就回來了,還一路上叮囑林雨桐,一定要碎碎的碎碎的,還要加白白的東西。
白白的東西是白礬,能叫顏色更紅一些,染上也更持久一些。
林雨桐叫她去叫清平,“給姐姐也染。”
然後婆婆帶著清寧回來了,“清平睡了,你弄好我包一點回去,給那丫頭染。”
林雨桐搗碎了先包了一堆給婆婆,足夠染了手又染腳的。
四爺回來的時候,就見林雨桐給自家閨女把手腳都綁好了。小丫頭伸著胳膊,無處安放那被裹的胖胖的小手。
他就笑,洗漱完了出來,見還剩下不少,就拉著林雨桐過來,“來來來,我給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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