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不用問,飯還是婆婆做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就是當老人難為的地方了。給這個兒子家看了孩子,沒給那個兒子家看,這就是原罪。
多少不平,就是從這裡來的。
林雨桐就說了:“媽當時看清平,我姐那邊是啥活都給乾了,衣裳鞋襪不用媽動手。媽給我看清寧了,我一個月給媽十塊錢,這還不算是吃的用的買這買那的,一個月沒有二十也差不多。既然給你看,你也按照這個章程來就行了。”
至今那廚房的門都鎖著呢,良心叫狗吃了。
馬小婷不說話了,不管是哪一條她也做不到。
林雨桐把孩子給馬小婷一塞,直接拉了婆婆就出來了,“你去歇著吧,再熬下去,這不成。”
金大嬸這麼剛強的人,打從老頭子死了,這半年算是掉冰井裡了。哪哪都不順心。
躺在炕上連落眼淚的勁都沒了,挨著枕頭就睡了。
何小婉和英子來了,先到這邊,看婆婆睡了就問林雨桐,就指了指老五那邊,“你給了那邊多少?”
是說頭一回看孩子,得給孩子點壓腰錢。
本來打算給五塊的,現在……林雨桐搖頭,“還沒給!”
何小婉伸出一根手指,“一塊?行不行?”
行!
怎麼不行?
英子也笑:“那就都給一塊……”
何小婉招手叫在炕角玩的清輝:“跟媽回去好不好?”
不打算叫孩子在這邊呆了,都忙著老五家的孩子了,自家這孩子就成了沒人要的了。本來上次就想帶走的,不過是不想把事做的那麼絕。如今剛好有借口了,正好把孩子接回去。
清輝當然是巴不得回家呢。
“走!”利索的就從炕上下來,拉著他媽,怕他媽反悔似的。
比起跟奶奶生活,孩子還是更喜歡跟著親媽的。
林雨桐就見炕上的婆婆頭微微偏了偏,在枕頭上蹭了一下,應該是哭了吧。在枕頭上把眼淚給擦了。
她微微歎了一口氣,這事沒法說對錯。
三人過去,一人給老五家的孩子塞了一塊錢就都沒停留,何小婉把清輝帶出去,跟老五說了一聲,“你跟媽說,這邊孩子小,我先把清輝接回去住段時間……”
馬小婷巴不得呢,連聲說好,“我們家這個哭起來不分啥時候,吵的清輝沒法睡覺。”
妯娌三個出來,一塊往回走。
何小婉就說準備上班的事了,“……我都跟人家說好了,我上夜班。晚上喂豬嘛,也就半夜十二點一次,早上四點一次。輕鬆的很。晚上多跑兩回,白天的時間就空下了,地裡的活扔不了……”
苦是苦了點,但確實算是最合理的安排了。
孩子有她媽管著。清輝都懂事了,隻要給吃給喝,不用太怎麼費心的。主要是小的。
說著話,眼看就到了,都能看見市場門口進進出出的人了。
猛地,何小婉說話的聲音低下來了,“咱們走慢點,等會子再過去……”
咋的了?
順著何小婉的視線看過去,就見老大兩口子拉著一架子車的蘆葦編的席子,在市場門口呢。
“這?”林雨桐挑挑眉,“這是啥營生啊?”
“啥營生?”英子搖頭,“編席子賣呢。”
如今這人嘛,能自己動手的,絕不花錢買。隻要勤快,隨便找個水溝都能割來葦子,晚上抽空就編出來了。誰買這玩意?
反正是生意不怎麼好,這一車已經連著拉回來三次了,一共就賣了倆。賣了不到兩毛錢。
那麼一大攤子蘆葦地,咋就隻能照到這點營生了?
過了幾天,跟四爺下黃河灘看那片千裡靶場地的時候,路過了那好似看不到邊的蘆葦地。她就笑:“這地方養鴨子,簡直得天獨厚。”
四爺搖頭,“太懶了!”他指了指裡麵,“那深處,他是不敢去。你是不知道人家一樣被分到這裡的是怎麼賺錢的?人家結成夥,夜裡去深處打野鴨子……撈野魚……”
野鴨子是野味,在城裡十分吃香。野魚沒什麼大魚,都是野生的鯽魚,巴掌大小,但城裡人也愛用著玩意燉湯喝。隻要新鮮,拉到縣城都能賣好價錢。
所以,不管啥地方,隻要肯吃苦,隻要動腦子,他就能找到一碗飯吃。
這都半年了,人家為啥不帶著他們兩口子呢。
說到底,還是不會做人。
到了地方,林雨桐都嚇了一跳,一千畝的地,地裡全都是半人高的玉米,“還長的不錯!”
“一水肥三年。”四爺蹲下來把土抓在手裡細細的搓的塵裝,“還是有些沙化了……”
林雨桐也看,“這地方要是種花生,種黃花菜,都不錯。”
隻這兩種,經濟效益還是太低。而且,需要的人工太大。尤其是黃花菜。
黃花菜這東西得早上太陽出來之前采摘,摘那種沒開的,稍微晚了,就完蛋了,開了的就沒法賣了。不等長成摘也行,那就是產量肯定會降低。所以又要叫長的飽滿又要剛好沒開的,這個度可得把握好。一個一個摘回去,然後放在鍋上蒸,蒸的不能太硬也不能太軟,蒸好之後要太陽暴曬。要是趕上天不好,又完蛋,肯定會有點發黴的,將來曬出來的就會發黑。不及那種琥珀色的又亮又黃的顏色價錢高。
所以地頭種一點留著自家吃的,有!
但大麵積種,真沒有。
等以後有了烘乾機之類的工具,這個作物倒是可以發展的。
其他大部分都種的是花生。而四爺這邊的地,頭一年種,種好侍弄的,都種了玉米。
也好!飼料廠的原材料,啥時候的都缺的。
林雨桐在學校也聽其他專業的課,“這種土質,首選還得是梨樹。梨樹根係發達,耐旱,也耐澇,浸泡一兩個月不死樹、不落葉,能正常生長。其次是桃樹。桃樹根係淺且發達,需要通氣性好的土壤,沙地正適合。第三是葡萄。葡萄耐澇,土壤持水量達百分之百的時候也能正常生長。如果能稍微將土壤改良一下,水利設施能跟上的話,柿、李、杏、棗、蘋果、櫻桃、山楂、核桃、板栗……這些都能種。”
四爺點頭,“麵積大了,得抽空進去看看,細細分哪裡能種什麼……”
兩人粗略的帶了點土質的樣本出來,想等開學接實習生的時候,拿去學校,叫哪個實驗室幫著驗驗看。
等兩人回程的時候,林雨桐又看著那麼一大片濕地歎氣:“這地方就該保護下來的。彆等著現在開始慢慢的糟踐了,三十年之後再來想辦法重造濕地……”
四爺回去後,拿出紙筆,提筆就寫下一行字:水土流失與環境保護我之淺見。
這是當做課題來做的。
林雨桐進去給他送瓜的時候,瞄了一眼就悄悄的退出來了。
出來的時候,清寧推著家裡的自行車往出走。
“乾嘛去?”林雨桐急忙問了一聲。
“學車啊!”清寧頭都不回的應了一聲。
學什麼車啊?推車都費勁。
這自行車跟人家的自行車還不一樣,是那種郵局用的老車子,比買來的車子還重一些。她推的看著特彆費勁。
林雨桐嚇的趕緊跟出去,結果發現巷子裡,不光自家姑娘推著車子要學,清平也正推著呢,比清寧看著還吃力。她沒清寧高,感覺跟墊著腳尖推車一樣。
這邊還正擔心自家這倆孩子呢。卻不想那邊劉成家的抱養來的閨女劉燕兒人家瘦瘦小小的卻一腳踩著車的腳蹬,助蹬了記下,另一條腿就從車梁下掏過去了。就這樣半圈半圈的蹬,但確實是會騎了。
不過看那胳膊肘上還有膝蓋上已經乾了的血痂,就知道,這肯定是沒少摔啊。
林雨桐哄自家的孩子,“都彆學,等回頭給你們買了輕便的車子,咱再騎行不行。”輕便自行車,也就是女士自行車,前麵沒有橫梁,車輕便不說了,也低的多,好騎的多。城裡騎這車的不少,但農村卻少。農村這自行車走親戚的時候要帶一家好幾口的。平時也當運輸的車輛,去地裡采棉花,幾百斤的馱上就騎回來了。所以,不會買那種又貴又不實用的車型。
林雨桐本身就會騎自行車,再加上個子高,腿長,騎大車子不會有障礙。還真沒想過弄一輛輕便的自行車去。
如今看自家閨女這樣,是不弄真不行了。就那小身板,那麼大又棱角分明的自行車砸到孩子身上怎麼辦?
好說歹說,總算是把孩子哄好了。
那邊忍冬就出來,“你也太小心了,叫孩子學唄。小孩子摔不壞。”
你咋不叫你家劉敏兒去碰自行車呢。
說的好不輕巧。
林雨桐隻道:“我家這倆,沒你家燕兒利索。”
那燕兒高興的笑:“一點都不難學……一塊學吧……”
最後誰都沒學,幾個小姑娘跑自己院子裡來玩了。
然後第二天,林雨桐發現,自家閨女那涼鞋不對勁。本來好好的涼鞋,不好好穿,把後麵的鞋帶全都翻下去,綁在鞋底下麵。於是涼鞋就成拖鞋了。
世麵上很少見到賣孩子的拖鞋的。可孩子們大概見大人腳上的拖鞋是個很棒的東西,於是自我創造,也不知道都是誰先發起的。反正就是好好的鞋不穿,愣是折成拖鞋了。
如今孩子腳上的涼鞋都是塑料的,穿著並不怎麼舒服。
穿上一夏,那鞋好些地方就斷了。家長比較儉省的,就用燒的通紅的鐵棍把那斷的地方重新給燒上,塑料的嘛,一見高溫就化了,重新塑形就黏住了。能穿是能穿,不過重新焊過的那一片全都變成黑的了。十分影響美觀。
劉燕兒腳上的一雙就是那樣的。這姑娘可能好動,不管是腳麵上的帶子還是腳後跟的鞋帶,都是重新焊過的。如今焊過的又斷了,她乾脆把後麵腳跟處的剪了,就徹底成了拖鞋的樣子。
然後清平大概覺得那個好看,把好好的涼鞋,後麵也給剪了,然後把剪子遞給清寧,“給你……會不會?不會我給你剪……”
清寧擺擺手,蹭蹭蹭的跑回房間。
林雨桐就看她把她自己腳上的鞋給踢掉了,瘦瘦小小的腳丫子擱在自己那三八的大拖鞋裡出去了。
踢踏踢踏的,每走一下都怕她摔了。
孩子大概真覺得找到好玩的事了。林雨桐發現她的鞋是徹底遭殃了。
尤其是高跟鞋啊,可能是帶著鞋往自己的鞋裡塞了,然後不是後腳跟的地方壓的變了形,就是鞋裡麵帶進了泥。
林雨桐跟四爺說的時候,把他笑的不行。
這是其他孩子身上沒有發現的現象。也可能是因為生活環境的影響吧。反正兩人就是發現了不一樣的樂趣。
也不去阻止,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等著丫頭臭美的把她媽媽的短袖拿出來套在身上,還用一根絲帶給纏在腰上當腰帶的時候,林雨桐還沒怎麼著了,四爺就說:“給孩子做裙子吧。有什麼好看的都給做。”
他覺得這是孩子物質匱乏的緣故。有一屋子好看的新衣服了,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可林雨桐卻覺得,小女孩小時候想穿媽媽的衣服這是很正常的事啊。
好吧!不就是給孩子做衣服嗎?
暑假裡,也沒事,給清寧做了一件又一件的小旗袍,還有繡花鞋。
這天晚上,做好一雙,叫孩子試著穿。淺口的偏帶鞋,鵝黃的鞋麵上簡單的修了兩隻柳條,趁的本來就白嫩的腳丫子更好看了。
清寧喜歡的不得了,伸過去放在她爸腿上叫他爸看。
他爸把清遠挪開,不叫遮擋視線,細細的看了,才連連點頭,說好看。
林雨桐正看這父女倆呢,猛地鼻尖有什麼味道劃過。她使勁的吸吸鼻子。
清寧不滿的喊:“媽!我洗腳了,不臭!”
不是臭!
“怎麼像是什麼著了?”林雨桐放下手裡的針線,朝窗戶外看了一眼。
四爺把孩子放在炕上,“我出去看看……”不該是家裡啊。
清寧跳下去穿著新鞋跟她爸出去了,林雨桐抱著孩子也跟著出去。就怕是電線或是哪裡出了問題。
結果出去一看,嚇了人一大跳。
正北邊濃煙滾滾的,飄了過去。
“這是啥著了?”林雨桐墊著腳尖看。那個方向該是三村的莊稼地的方向才對。按理說不該就著起來了吧。
四爺麵色一變,“怕是原來的麥場著火了……”
麥場後來都分成宅基地了。有些人蓋了住進去了,有些人沒蓋,村上的人就都堆著小麥的秸稈在那裡。
這要是著起來……
老大和老三可都在那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