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68)
新娘子快來的時候,大家都出來看了。
這個不是掐著時間來的, 當初說好的時間如今已經推遲了快倆鐘頭了。
中間說好的好些事, 女方那些親戚又給加了價錢, 媒人來來回回的磨嘴皮子,反正是將新媳婦哄上車了。
等上了車,這事就成了。
哪怕是人腦袋打成狗腦袋,都沒事了。
不結仇的都不算是親家。
到了村跟前,鞭炮一鞭接著一鞭, 聲音震天的想。
李仙兒就酸溜溜的跟林雨桐搭話:“桐啊,咱們那時候結婚,攏共也就響了一鞭炮。還是那種屁響的炮。等老五結婚的時候, 你還記得不, 那炮響的, 斷斷續續的, 我那時候就覺得,老五跟馬小婷的日子大概過不到頭。”
事後諸葛亮!
林雨桐點點頭,不想再人群裡繼續這個話題, 指了指快到跟前的婚隊:“來了!等會看看如今都是啥嫁妝。”
李仙兒馬上轉移了注意力, “哎呦喂!都成小汽車接新娘子了。咱們那時候有一輛自行車接就算是榮耀的。”
誰說不是呢?
不過接親的車是林玉健弄來的。除了接新媳婦的小轎車,還有從單位借來的旅遊客車,客車大嘛, 兩輛車把新親戚就都拉上了。後麵跟著兩台拖拉機才是拉嫁妝的。
當然也不是誰都有這排場的, 大多數人家還是弄個拖拉機, 或者乾脆租一輛卡車。如今平安鎮有卡車的人家多起來了。租一輛卡車, 把陪嫁和親戚都拉來了。
像是林家這樣的小車客車上的,還不多。
車到了跟前,炮是一鞭接著一鞭的響。黑色的小轎車,車前車後,綁著大紅花。新娘子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懷裡抱著一個男孩,是林玉康家的大小子。男方家會去一個接親娃娃,都是男孩充當,這個不難理解。女方得給紅封的。
車到了,新娘子先不下來,接親的娃娃先下來了。
這孩子跟清寧清平一樣大,算是大孩子了,坐在新嬸嬸的懷裡早就不好意思了。拿了紅封下車,就想野去。
林二嫂給一把揪住了,拉到人後麵:“紅封給媽。”
孩子當然不樂意了。
林二嫂人家日子不錯,不會看上孩子的紅封,隻不過是看女方給了多少,咱們這邊也好有個準備。
結果一打開,嗬嗬的!林二嫂氣的麵色都變了,給了孩子五毛錢的紅封。
這事辦的。掏了五塊給孩子:“拿著帶清遠清安他們玩去。”然後拿著五毛錢的紅封找她婆婆去了。
這邊新娘子不下車,這叫不下轎。
鬨婚禮的時候是有這麼一緩解的。象征性的矜持一下。叫新郎在車前麵鞠躬三個,再給新娘子一個紅封,這就順勢下來了。
結果林玉奇鞠了三個躬,再鞠了三個躬,然後又鞠了三個躬,人家新娘子低著頭,就是不說下來的話。
林玉奇鞠躬完,去敲車窗,低聲哄了半天,人家不搭理。
眾人起哄說媳婦害羞,又叫女方的媒人去勸。
結果坐在後麵的幾個伴娘,一個比一個喊的厲害,“拿紅封來。少了不下轎。鞠了幾個躬,就給幾個紅封。”
這有點過分了。
二嫂子就叫上幾個村裡的媳婦,嘻嘻哈哈的拿著車鑰匙把門打開了,愣是粗暴的把人從車裡給拖出來,“進了家門,啥都是你的。非得用紅包包一道能咋?”
十分潑辣。
小姑娘哪裡是老媳婦的對手,兩人把新媳婦架著,就進了家門。
那些伴娘拉著臉要跟這邊的人吵,被媒人給鎮壓了,“你們是來吃喜酒的,不是來鬨事的。咋這麼不懂事?”
其中就有姑娘說了:“哥哥姐姐弟弟都是乾公的,還在乎這點錢?”
人家有錢也不是這麼作的。
想在人家婚禮上撈一把還是咋的。這新媳婦耳朵根子也是夠軟的,你到底算是哪頭的?
新娘子一身大紅的衣裳,紅西裝外套,紅色的褲子,紅皮鞋露出紅襪子。頭上是大紅的花,臉上塗的紅紅的。
清寧和清平姐倆手拉手擠到裡麵看新娘呢,哎呀,太辣眼睛了。
到底哪裡好看了。
新娘子林雨桐也確實是看了,要是論起長相,那真是沒話說的。不光是身條還是長相,都沒啥可挑揀的。就是那話,要不是閨女倒黴,出了意外,真輪不到林玉奇身上。
人娶進門了,親戚就該入席了。
席麵不錯,是林玉健幫著出麵辦的。林雨桐肯定跟自家妯娌坐一桌,又挨著新親戚那一桌。好家夥,那新媳婦的叔叔嬸嬸堂姐堂弟的,這個去找媒人了,說給的紅封不夠,那個又去找,說沒給他們家孩子。彆看他們孩子個子高,像個大人,其實才十七歲。
又有兩桌的舅舅,嫌棄隻有一塊錢的紅包。
媒人安撫了這邊安撫那邊,要不說這媒人不好當呢。真得磨破兩雙鞋把腿都遛細了。
吃了一半,鄧春花又鬨騰,說是新媳婦都沒給她看茶,也沒給她敬酒,被林大娘進去收拾了幾句,老實了。
結婚就是這個樣子的,但清寧這些孩子卻當熱鬨看了。沒見識過嘛。
一般關係遠的親戚結婚,一般也不帶他們去。就是李仙兒跟何小婉似的,人來了,但一家隻來一個人,孩子都不帶。
不是不重視,這才是比較受人待見的參加婚禮的方式。
不能說那種隻給十塊錢的禮金,然後一家三代來十幾個人一桌都坐不下的那種客人,主人家嘴上不說,心裡得嫌棄死。
吃完飯,林雨桐給林家成說了:“明兒我就不來了,這段時間工作確實忙。”
這個林家成知道。蘇友德說了嘛,這孩子如今在縣上算的上是一號人物了。
他趕緊說:“行!你忙吧,跟你姐也說,明兒就不用跑了。她那邊肯定也忙。耽擱一天的生意這耽擱的都是錢。”
回門以前的規矩都是女方設席麵招待女婿,家裡的親戚都去女方家。
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就都改了。兩口子早起回娘家,然後帶著娘家的親戚再來男方家,再吃席麵。
要是懂事一點的,去上三五桌的人就行了。可也有那不懂事的,十幾桌都不夠。
林玉玲說了:“之前就說好的,第二天回門要來十五席,說今兒好些親戚都沒來。明兒說什麼都得補上。”
吃大戶似的。
反正娶一媳婦欠的債,可能等將來孩子都小學畢業了,債還還不清。
管你們事咋辦去,金家這邊說走就走了。
把金老二兩口子送到家,就回了縣城。
李仙兒一路上也不說林家的事,就隻說老五:“明兒我就叫你大哥回去,跟老五說說,再不行我就回去,把那不要臉的女人攆回去。”
林雨桐能說啥啊?
這男女這點事啊,不好說。
她沒精力管那麼些狗屁倒灶的事,隨口應著。
李仙兒又說何小婉:“這幾天手氣怎麼樣?贏了輸了?”
何小婉一拍大腿:“手氣轉過來了,這兩天都贏了一百多了。”
那打的可不小。
林雨桐就說:“你可小心點,最近查的可嚴。”
“你三哥整天都跟我說查的嚴,也沒見查。”她哈哈就笑,“都在自家打呢,又不是賭,就是消遣娛樂。”
林雨桐就沒啥說的了。老三都說不聽,自己說人家能聽?
就說起她那邊的生意:“……如今怎麼樣?”
“你三哥在管,我沒咋問過。瞧著還行。”何小婉歎了一聲,“我也管不來,不是做生意的料。人家一殺價,我這邊就先退了。再絮叨兩句,我這脾氣就上來了。真不成。”
一個人一個性子,有些人適合有些人不適合。這也是強求不來的。
何小婉的話帶著幾分悵然:“算了,管好孩子,不給人家添亂就算了。錢他去存,然後折子還是我拿著。這就行了。”
李仙兒心說,這傻不傻啊?你咋知道老三給你的存折是全部呢?男人那花花腸子多了去了。
回家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小老太已經準備睡了。
張嫂熬了粥這個點吃正好。
“新媳婦好不好?”小老太和張嫂關心的都隻有這個。
“彆的看不出來,長相倒是真好。”一家子洗了手坐到桌前吃飯,清遠還說,“席上的一道‘猴戴帽’特彆好吃。”
猴戴帽就是各種炒菜蓋在粉皮上,涼拌菜,孩子吃新鮮,覺得味道好。
張嬸就在一邊笑:“這不值當什麼。明兒再給你做。”又跟林雨桐說,“其實我家那口子還想在開發區那邊開一家店的。您說要是承包婚宴,也不知道成不成?”
咋不成呢?
英子的飯館如今都不是小飯館了,都準備做承諾酒席這一塊了。
累是累點,但這掙的真心不算少的。
“你們倒是看好開發區?”林雨桐問張嬸,閒聊的語氣。
“不都知道那邊有學校,大學中學這些以後都會有,還有工廠,這人流量得多大。可惜之前步行街的商鋪不準在裡麵開飯館,林主任,要是有美食街,彆人我不知道,我們家肯定要在裡麵多買幾個鋪子的。借債都得買。”
哦!
張嬸的話,叫林雨桐對開發區的規劃重視了起來。
並不是一個學校選址蓋好就是好了,真正要發展起來,整個區域都得有明確的規劃。
於是周一上班,林雨桐開始對著開發區的地圖琢磨了。
周文進來倒茶,看了一眼林雨桐:“林主任,需要查什麼資料嗎?”
林雨桐搖搖頭,指了指緊挨著開發區,但又不屬於開發區的一個村子,“這是三裡莊吧?”
周文瞧了一眼:“是!是三裡莊。屬於新城鎮。”
“我要是沒記錯,這三裡莊之所以叫三裡莊,是這裡距離清河最近,隻有三裡的距離。”林雨桐扭臉問了一句。
“是!”周文走過來用手在地圖上點了點,“那是以前,這幾年三裡莊已經擴的挨著清河岸了。”說完又問林雨桐:“您以前去過三裡莊嗎?”
這些年沒去過了,但是遙遠的記憶力是有這村子的。
養母的娘家就在這三裡莊,七八歲的孩子的記憶裡有跟著彆的孩子在清河岸邊玩的記憶。
林雨桐沒回答這個問題,隻道:“叫秦芳準備,咱們馬上去一趟。”
出去之後,不光是叫了秦芳,拿了開發區的地圖之外,還拿著新城鎮的地圖。
老孫還納悶呢,問秘書說:“要新城鎮的地圖乾什麼?規劃還規劃到人家的地盤去了?”
林雨桐還真是這麼想的。
主要是她眼饞這條河。
印染廠離水太遠了不行,這也就是這個廠子一直沒選址的原因。開發區的地理位置上,還是有一些弊端存在的。
但如果將清河水引過來,這就不一樣了。
人工造河造湖,河可以繞著開發區轉上幾圈之後再引出去,有了水,這地界就有了靈性。
這個開發區在林雨桐的觀念裡,就是當做園林在建的。建成之後,百年之後大部分的公共設施還是能用的,這就算是成功了。
驅車一個小時,就是沿河的邊上了。
河岸上柳樹舒展,河水有些泛黃,但水量還算是充沛。
周文估摸出這位的意思了,“這個工程量好像有點大。而且這跟新城鎮……新城鎮的這位書|記跟咱們孫書|記算是親家。孫書|記的外甥女嫁給了對方的侄兒。”
意思是想在人家地盤上動土,沒有對方的許可,這事隻怕是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