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裡的床單被罩毛巾浴巾這都不算,關鍵是酒店用的拖鞋牙刷牙膏,額外就多出了兩百多。
這經理就笑:“給一次,他們就是臟了,壞了,各種的不能用。打電話叫客服給換。問原來的呢,就說從窗口扔出去了。我們也沒法檢查客人的行李……”反正就是額外用了很多。就這還沒算十八個人頂是八十個人的進食量。
畢竟這玩意,是真不好算。
清遠就說:“要是老家的人一年來一次,我得瘋。”錢都是小事啊,丟不起這人。
清寧就說他:“還是日子不好過,等好過了,你叫人家拿人家還嫌累。”
日子真的那麼艱難嗎?他回去問他爸。
事實上,比想象的難過多了,隻能說總體上來說,物質條件是豐富了一些。但要說真的多有錢,那真沒那麼誇張。
前幾年,有養豬場飼料廠,是能帶動一部分。但如今跟過去又不一樣了。上班的能混個溫飽,但日子越過,負擔是越重。畢竟,人的要求又不一樣了。那幾年呢?是不餓死,能吃飽飯,一切都好。現在呢,家家肯定都吃的飽飽的,溫飽一點問題都沒有,可人吃飽了,要求的就又多了。那時候養孩子,是養活就行。現在呢?都是供著孩子念書。念的好這還罷了,念的不好,有的花錢送禮把孩子塞到好學校,交借讀費,有的花錢叫孩子去外麵讀民辦的學校,學費相比起他們的收入來說,可以說是相當的昂貴。畢業了沒見回頭子呢,又得花錢給孩子想辦法安置工作,就跟老葉家似的,孩子畢業了,還有戶口這一茬呢。一張口就是五千。半輩子的積蓄一下子就出去了一半。孩子大了工作結婚是事,老人老了病了瞧病買藥都是事。掙的不少,可花的也一樣多。積蓄這種事,對大部分家庭來說,都是一個詞而已。或許是有的,三五千一萬的,這都算是日子好的。反正就是掙著花著,日子總得想辦法往前過的。
更何況,以前的優勢未必就是永遠的優勢。
比如飼料吧,如今遍地開花。以前養豬占著飼料的便宜,家家都有點額外的受益。可現在呢,養豬的利潤真心沒想的那麼大。像是大規模的養殖,那是有賺頭的,但是零散著養,真未必。
還有果汁廠,附帶的果農那幾年是賺了的。
可是賺了錢了,大家都看見了。彆說十裡八村的種果樹了,就是一個縣,半拉子鄉鎮都種果樹。多了,就便宜了。而且隨著運輸便利,從彆的地方運來的次果成本也不高。算下來比當地的還便宜。那你說不降價行嗎?
彆的地方,好果子買好價,人家的品種好嘛。
而鎮上的呢,有些人覺得不管好壞都賣給果汁廠也省心。屬於果園管理,該剪枝條的不剪,該疏果的時候不疏,農藥不打,灌溉不及時。反正不管大小好壞的果子,都是一樣的價錢進果汁廠了嘛。結果這個價格降下來,就直接完蛋。
老二今年已經考慮批量的給果樹嫁接新品種了。這種嫁接就是把樹直接剃成光頭,等枝條發出來,怎麼也得到後年才能掛果,第四年才能到盛果期。這裡麵還存在的問題是,果樹老話之後,產量跟不上。最早的一批種植的,都麵臨著更新換代。
樹砍了,重新栽。需要的時間更長,而那時候的市場會不會認可這個品種,依舊是個未知數。
所以說,“不管乾什麼,隻有不停的朝前走。停滯不前,其實就是一種倒退。”
等那十八羅漢回去了,老二才知道這一夥子去京城找老四了。
一個個的吹噓的不得了,住的是酒店,出門車接車送,孩子帶著滿京城的旅遊等等等等。
老二就說:“我罵老葉那狗r的了,癟犢子這事找你乾啥?不是成心給你找事嗎?這一插手,得得罪多少人去!真有難處,打電話說一聲,你打個電話回來托個關係把事解決了都行,非得折騰這麼大的陣仗。”又低聲說,“鎮上從上到下,擼下去不少……”
可這事上從來不缺乏那種愛折騰事的人。
比如老葉,折騰了一圈,他的錢能要回來嗎?要不回來的。四爺能拿錢給他嗎?憑什麼啊?給吃給喝帶著玩順利的送走,情分就到了。他溜了一圈,其實跟旅遊似的跑了一圈。那欠債的不怕被抓了,積極的還錢就行。但存錢的,那是自己的投資失誤。
老葉啥好處也沒得到,但是折騰的卻最厲害。回去也吹噓,好像四爺跟他的關係有多好,多給他麵子似的。然後在新上任的鎮書|記年前上門拜訪了他之後,整個人都有點飄了。逢人就說,以後咱鎮上,這些乾部可不敢胡來了。咱一個電話過去,把一個個的查的底掉。那某書記某鎮長來,都跟咱套近乎呢,說有意見儘管去他們的辦公室提之類的話。一時間好像成了鎮長的大紅人。
老二說起來這個就氣,在家也教育清平和清安:“人啊,最要緊的是得知道自己的斤兩。彆人家給三分顏色自己就開了染坊。就跟你葉叔似的,骨頭太輕了。人家當官的去他家,說是有意見叫去辦公室,他覺得是給他臉麵,其實呢?人家是怕他,有事沒事的都把事情往天上捅。不想平白多出幾分麻煩來。人家當他是三歲的孩子哄著給了塊糖,他還真當自己成了人家的座上賓了。”
人要是認不清自己,那真就叫人看輕了。
清平睡下就想她爸的話,是啊!人要認清自己才行。
她心裡想的是徐強的事,雖然都沒挑破,但彼此心裡都有數的。之前真的覺得很好,但從什麼時候起,兩人之間的話題變少了呢。他問自己學習的事,學校的事,這些自己能口若懸河的說上一天,但是,這些並不是他感興趣的話題吧。他現在打電話是用手機的,她常能聽到他那邊的喧鬨聲,那是各種可以被稱為應酬的聲音。
她其實不喜歡那種應酬的場合,也不喜歡應付那些人和事,如果能給她想看的書,一周一月不出門都沒有任何關係。
她再問自己:能應付他現在的生活和社交嗎?跟著他出去,會不會格格不入?
今兒,爸爸的話,叫她有幾分明悟。
人得認清自己。
自己確實不擅長那些東西,性格使然而已。
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有些難受有些委屈,第一次沒有按照約定的時間去樓下的ic電話那裡等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近了,然後樓下若有似無的傳來電話鈴聲。
她心煩意亂的坐起來,去陽台上坐下翻到英語課本後麵的單詞表,卻一個也看不見去。
徐強看著電話愣神,第一次打過去,是個老奶奶接的,好似有些好奇怎麼會有人打到公用電話上,接起來還好心的提醒了一下,自己打錯了。第二次打過去,沒人接。他固執的連續打了六個,都沒有人接聽。可能是吵到誰了,電話接起來沒說話,再打就打不通了。估計是有人故意沒把電話掛好吧。
拿著電話想了半天,想不出來個所以然來。
他把電話直接打到清輝新買的手機上,“乾啥呢?”
清輝關了電視朝主臥室看了一眼,才低聲道:“看電視呢?怎麼了?”
“麻煩你件事。”徐強回頭看了一眼在包廂裡喝的五迷三道的幾個人,對著電話對清輝道。
清輝‘嗯’了一聲,“你說……”
“替我看看你大姐……她乾嘛呢?”本來想打她們家的電話,但是晚上家裡的大人都在,這麼莫名其妙的找清平說話,大人肯定就猜到了。彆覺得自己能做的多隱蔽,大人們也都年輕過。
當然了,也彆小看‘小人’們,他們其實該懂的也都懂的。
比如如今的清輝,愣了一下,反問了一下:“看我大姐?”然後就明白了什麼似的冷哼了一聲:“邊兒玩去!”
聽那意思,是真怒了。
一副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打我姐姐主意的德行。
“我找你大姐有正事。”他隻能這麼說。
“那你乾嘛不打我二伯家的電話?”清輝恥笑一聲,真當自己是孩子呢?
“我這不是怕家裡的長輩多想嗎?”徐強說的義正言辭。
“您要是不心虛又有什麼好怕的?”清輝說著,就直接掛了電話。
徐強看著掛了的電話,發現自己是乾了一件蠢事。
他一拍額頭,發了短信給清寧:你姐不接我電話,幫我問問。
清寧正跟嚴格發短信呢,因此來了信息完全看的見,她秒回:那是我姐!我姐不樂意接,肯定是你不好。還叫我問,我問啥?連我現在都覺得你沒誠意。
徐強撓頭,行吧。你們家兄弟姐妹多你們了不起行嗎?
真的!他啥都不羨慕金家,就羨慕金家這一輩的兄弟姐妹多。感情瞧著也還算是融洽。
叫了韓超過來交代了兩聲:“……你幫我看著,過了大年初五我儘量回來……”
韓超還納悶呢:“不是說今年寒假叫叔叔過來,春節在這邊過嘛。怎麼就突然要回去?”
徐強沒解釋:“有事直接給我電話。”
然後坐了當天晚上的飛機走的。
到省城的時候是晚上十二點,輾轉到縣城然後到清平家小區門口的時候,是淩晨三點。
清平高二了,寒假補課。
早上六點半得到學校早讀,她又習慣早到,所以出小區的時候才六點十分。
穿的跟隻熊瞎子似的出來,路燈下就看見靠在牆角的人。
眼睛一對上,她就愣了一下,“你……你怎麼回來了?”
徐強跺了跺腳,跑過去給手哈氣:“昨天晚上怎麼不接電話?”
清平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直愣愣的看著眼睫毛上都是冰碴子的徐強:“……你先回去……我要遲到了……”
“我送你去吧。”這會子也問不出什麼來,“彆多想,反正要過年了,我總得回來的……遲早的差彆而已。”
清平‘哦’了一聲,先抬腳走了。然後聽著緊跟在後麵的腳步聲。不時的就回頭看一眼。
到了學校門口,徐強才說:“好好上課,彆瞎想。補課的時候放學早,我過來接你。”
你這麼著,我還能好好上課嗎?
送了清平,徐強這才回家,他爸正準備上班去呢。一見他就不打算去了,打電話調晚班呢。
吃了早飯,補眠。起來都下午兩點了。
廚房裡飄著香味,他爸在做飯。
他開了冰箱找飲料喝,家裡最不缺的就是這個。可開了冰箱才發現,冰箱裡也就這個了。彆的食材估計是今兒才買的,還沒來得及往冰箱裡放呢。
他就說他爸:“你看我三叔,人家現在日子過的熱熱鬨鬨的。我又不是清輝那熊孩子,不允許你再婚。遇到合適的,真該考慮考慮了。你一個人這麼著,我也不放心。”
“有啥不放心了?”徐天把炸的小魚兒給兒子端出來,又折返回去,“食堂的夥食好吃還便宜,如今一塊錢一頓飯,吃的有魚有肉葷素搭配的,上哪找去?不劃算嘛。有那工夫我乾點什麼不好。”
“吃倒是其次,外麵飯館常開著。食堂也確實方便。但是吧,你這一回來,家裡空蕩蕩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徐強就說,“爸啊,人活在這世上,虧著誰也彆虧著自己。”
徐天嘿嘿的笑,吃飯的時候破天荒的拿了酒出來,“老子也看出來了,你是真長大了。咱們爺倆今兒坐下喝兩杯,也說說心裡話。”
徐強把酒接過來開了,給他爸先滿上,然後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
徐天一口悶了,把乾炸的魚兒放嘴裡嚼吧嚼吧都咽了,這才道:“男人嘛,離不了女人。你小子也不小了,心裡肯定也有過花花心思,也有惦記的姑娘了。老子才跟你說這話。這是男人跟男人之間的對話。”他憨厚的又笑了笑,“說這個,不丟人,不磕磣,不笑話你爸吧?”
徐強給他爸滿上:“這有啥可笑話的。就像您說的,您兒子大了,是男人了。那自然就該懂的都懂了。”
徐天又乾了一杯,“對!男人想女人沒啥可丟人的。這些年你……要是一天都沒想過女人……兒子,你說,那還是男人嗎?”
徐強笑,隻負責給他爸倒酒,然後默默的聽著。
徐天嗬嗬笑,“想過……想過找一個正經過日子的……可是吧,真要是這樣,你不受委屈是不可能的……也想過不過日子……就是我花錢她辦事……你懂的吧……”
徐強點頭:“明白!”有錢的,在外麵包|二|奶壓根就不是啥稀奇事。
自己老子這樣的,如今其實也算是有頭臉的人了,真要是找個年輕長的好的,也肯定能找見的。
“但那又有啥意思呢?”徐天帶著幾分自嘲的笑,“我還記得當初我跟你媽見頭一麵……那時候媒人把你媽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的……我心熱的不行……一見之下……果真是好看……那時候我這心裡彆提多美了,我就覺得吧,這女人要不是我的,我真就活不成了。然後真是下了死力氣啥活都乾,掙了兩百六十塊錢,拿著全給你媽了,說是彩禮錢。然後……你媽就跟我結婚了……然後就有了你了……那時候啊,過的那日子吧,就是隻要你媽在邊上,我就覺得舒心覺得哪哪都是勁……晚上躺在一個炕上,那心裡是熱乎的……你說,就跟你三叔似的,花錢找的那個什麼袁藝的,躺在他邊上,他心裡能是熱乎的不?找那個,能提起褲子說走就走,但換了如今家裡這個,隻怕都怕打呼嚕吵著她……兒子,這就是差彆。如今你大了,在外麵也成事了。但作為男人你急著,要想要身邊熱乎的,就彆圖一時的新鮮刺激,明白不?”
真敢弄那些裡格楞,老子打斷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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