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142)
叫自己去接?
我上課著呢!
我就不信你給這麼好幾個人打電話, 他們的電話都不能接通?
沒聽說過!
這小子肯定撒謊,估計是不敢給這幾個打電話吧。
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就說:“你看你那個公用電話的號碼是多少,給我報過來。我在學校出不去, 我幫你給大哥打電話。你守著公用電話彆離開。”
至於清豐啥時候有空去接,自己才懶的管。
餓上一天半天的, 又死不了人。
敢跑出來就要付出代價。出來就想享福?美死他!
關鍵是這小子沾不得。
親姥姥姥爺都能白眼狼, 更何況彆人。
電話那邊就急了:“請假也不能出來嗎?”
“不能!”清遠一點口風都沒給留, “實在是出不去。出來接電話老師都已經催了,你趕緊的。”
清收猶豫了半天, 才報了貼在電話上的號碼。
清遠重複了一遍,記住了,然後掛了電話就打給清豐。
果然, 清豐的電話是暢通的,他就把事情說了, “……他說大哥這邊打不通, 給我打的……”
清豐就氣道:“放屁!我的電話一直開著,就在衣服兜裡放著呢。怕忙起來聽不見還設置的是鈴聲加震動。你打我就能聽見,他打我就聽不見?”
那我就不管了。
清遠說:“反正得趕緊過去看看吧。說是沒錢了,一個人在火車站。”
“叫他呆著去。”清豐顯然是生氣了, 然後說清遠,“你上課去。關機!彆搭理他。”
關機是你說的, 我是聽你的話才關機的。可不賴我啊!
然後掛了清豐的電話, 清遠就真關機了。
清豐正乾活著呢, 停下來給花花打了電話。花花忙著收銀,找了領班的經理過來接替幾分鐘說是上廁所去,這才在廁所把電話給回過來了。一聽清豐說這事,心裡就一股子氣:“來乾啥了?是不是來了沒地方住還得住咱們那。咱們那小公寓能住的下不?你媽不說給咱們照看孩子,還得咱們替她照看孩子。憑啥?我用管!你要是實在不忍心,覺得那是你弟弟,你就直接買張火車票,把人塞到回去的火車上就行了。我要是知道你敢多給你弟弟錢,我給你說,金清豐,我跟你沒完。”
然後清豐忙完他的活,都一進是晚上九點了。這才輾轉的去火車站,找到人的時候都已經是十一點了。
清收一見清豐就哭:“你咋才來啊。我都快餓死了。”
清豐給在邊上的小超市買了麵包和水:“吃吧。”就這條件。
把他安頓在椅子上吃喝,他排隊去買票了,如今有直達縣城的火車了,買了一張票,又去買了泡麵、火腿腸、麵包和礦泉水,到底不忍心,又買了不少橘子香蕉,提了一兜子。他給自己買了站台票,淩晨四點半的車,在火車站有半晚上要等。
清收吃完了喝完了,就朝外看:“哥,啥時候走啊。我在車站蹲了一天了。”
清豐隻說:“沒公交車了。出租車太貴。”
清收不知道情況啊,就點頭,一個人到了大城市是真不敢瞎跑的。隻得任命的等天亮。
兄弟倆大眼瞪小眼,清豐就問他:“不上學跑出來乾什麼?”
“上學有啥用?”清收不以為意,“我同學出來打工,一個月掙一千多……”
是!在老家一千多,就覺得是很高的工資了。你怎麼不算算,在外麵你得租房子,得吃飯,得多出很多以前都不敢想的費用來。
一千多在京城這地界,隻能算是勉強把自己給養活了。一個月能擠出三幾百給家裡擠回去,那都得是儉省懂事的孩子。
清豐沒反駁他,跟他說他也理解不了,又問:“你沒跟爸媽說?”
“沒有。”他倒是光棍,特彆直接,“說了他們也不同意。二伯家大姐上了大學,三伯家三嬸憋著氣要把清涓姐送到醫科學校去,四叔家就不說了,二姐那一般人都比不上,清遠那小子大學是鐵定的。五叔家清雪姐人家據說也學的挺好的,年紀前五十呢。至少也能讀大專。媽整天在家念叨,人家家家都有大學生,就咱家沒有。你哥是沒出息的,你可要爭氣。考的好大學,也到京城去。念叨的我壓力大的不行,誰能保證一定能考上?實在受不了了,我才出來的。”
清豐心裡又覺得心酸的不行。家裡的老媽呢,就是想著能比人都強上一頭。可還是處處都不如人。自己吧,也確實是不爭氣,結果呢?結了婚生了個孩子也就罷了,孩子還有些毛病。這在自家老媽看來,就更是丟人的事。越發連下一輩的孩子都不如人家了。所以指望著清收爭氣。
這麼想著,到更加堅定了不留下清收的決心。
之前因為花花的態度升起的那一絲隱隱的不快,也很快就消失了。
“你給家裡打電話了沒有?”他趕緊問,“家裡不得著急?”
“我現在在縣城上學。”清收對自家親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有點不滿,“平時是住校的。爸媽不知道我不在學校,我又跟老師請假說家裡有事,我得回家一趟。”
然後家裡人根本就都不知道他出來了。
那就沒什麼要問的了。到了點,清豐是說:“跟著我走。”
早已經困的迷迷糊糊的人,放心的跟著他哥,然後上火車了才恍然而驚:“我不回去!”說著,撒丫子就要跑。
清收就喊:“你要是跑了,我再不會管你。我都不管你,你更彆指望其他人了。你身上沒錢,是打算去要飯嗎?你要不信,你就跑一個試試。”
在火車站裡都差點迷路,更彆說走出車站之後呢。
對未知世界的恐懼叫他不敢輕易的邁腳出去。
清豐不由分說,將人送上了火車,吃的喝的給他放著,“老實呆著,彆覺得人販子不要你這樣的。那煤窯裡啥時候都缺人。”
嚇的清收瑟縮了一下,然後清豐就真的下車了。
直到車走了,清豐才給老家打了電話。自家是沒有電話的,隻能打到隔壁家,叫人家轉達一下。
隔壁住的是誰呢?
住的柳成那事兒媽姐姐。
這天還沒亮呢,五點鐘左右嘛。農村勤快的人是起來了,起來喂豬掃院子。反正外麵靜悄悄的。
電話一響,大冷的天兩口子都不願意起來。
但到底電話固執的響著,有啥辦法呢?
柳成他姐就起來接了,電話那頭一叫‘麻麻’,她就聽出來是誰了,“豐啊!咋這麼早打電話呢?你爸你媽還都沒起呢。”說了就問,“在京城咋樣啊?你四叔四嬸子給你安排的啥工作?掙多少錢啊?孩子現在咋樣了?你是丈母娘管著呢?哎呦!送回來叫你媽給看著多好。你媽也就是一時糊塗,心裡還是惦記孩子的。”
這一句一句的,清豐都沒法回答。他就隻管說自己的事,“不用叫我媽,我給麻麻說是一樣的,等天亮了,你告訴我媽就行。”然後把清收偷著去京城的事,他一五一十的都說了,“……我給買的四點半的火車,車都走了。直達縣城的。叫他們去接人,可彆再跑了……”
柳成他姐就大驚小怪:“這可了不得了,出了事可咋辦呢?你放心,我肯定把話帶給你媽。”
然後就起床,梳洗過了,把家裡都打掃利索了。又騎著車子去街上給孫子買包子吃,再折返回來,都已經是八點了。
大家都知道,金滿城和李仙兒兩口子懶。睡不到點,是絕對不起的。
叫孫子吃了喝了,然後才去隔壁,果然兩口子才起來,尿盆都還沒倒呢。
柳成她姐就說了:“……可得好好管管清收,才多大點年紀,就敢自己跑到京城去了?不過孩子也是可憐,到了京城,連火車站都沒出,就又被送回來了。不是我挑事,你家老四兩口子也心也太硬。還有你家那兒媳婦,隻怕是個記仇的。你看,你那麼對人家孩子,人家就能那麼對你的孩子,當日那事,可不是那麼輕易能揭過去的……”
巴拉巴拉的一大堆,老大兩口子聽明白了個啥,就聽明白了小兒子壓力大離家出走跑到京城去了。然後老四家兩口子眼礠心硬,愣是把孩子晾在火車站一天一夜都沒搭理。孩子餓的沒吃沒喝的。然後自家兒媳婦記恨自己,不叫大兒子管小兒子。然後可憐的孩子連火車站都沒出,就這麼被他哥給塞上火車了。
可憐見的!這一路上還得餓著吧。
李仙兒一拍屁股就坐在地上了,哭的撕心裂肺:“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這個點,好些人都吃完早飯準備出門打牌或是準備乾點啥唄的娛樂活動,反正冬天嘛,屁事沒有。走東家串西家的。李仙兒這一嚎哭,行了,大家又有熱鬨看了。
都湊過來,問問:這是咋了?又出啥事了?
然後柳成他姐不厭其煩的把她的理解一遍又一遍的說。
作為旁觀者,那看法自然跟老大兩口子那種心疼小兒子的想法一樣了。
私下人家就嘀咕:那小子本來就不是好東西!這兩口子整天說他家老二是讀書的苗子,你們沒聽那誰誰誰的姐夫的表哥的媳婦在學校教書,就是這小子的老師。人家那老師多少次都不想要這小子了,要不是看在金家的孩子的份上,早打發回來了。卷子老師都不批了,叫他願意給自己打多少分就打多少分。要不然能這麼輕鬆的請假,其實在學校老師就不管。你說偷跑出去了,你直接給你四叔打電話唄。你給人家清遠那孩子打電話乾什麼?當誰都是他一樣不念書。清遠叫了清豐,沒想到及時跟他爸他媽說一聲也是有的。畢竟是孩子嘛。老四和桐那人咱是清楚的,一個村裡的人去了,都熱情的不得了。親侄兒絕對不會不管的。不過這清豐是真心硬,親弟弟到門上了,就這麼給打發回了了。不說咱說,就是要飯的叫花子到門口了,咱該施舍的都得施舍的。
臨了了,把清豐的名聲給糟蹋的一塌糊塗。
柳成的姐夫這人比較老實,在家就偷偷說老婆:“你跟著攪和啥?人家清豐在電話上不是那麼說的!”
柳成他姐就冷笑:“他活該!金滿城那是什麼東西。狗慫貨!”
柳成的姐夫就歎氣,提起這些事,他也生氣。自家閨女嫁人的日子,就在清豐結婚的前兩天。他們正月初八,自家正月初六。年前為了給閨女準備嫁妝,家裡要縫被子置辦東西,村裡的人都來幫忙,有給他家幫忙的,也有給自家幫忙的。
自家的條件好點,到底孩子的親舅舅當著個管,也肯補貼這當姐姐的。而家裡呢,也就一兒一女。兒子是老大,早結婚了,如今孫子都四歲了。閨女呢,是小的。誰家的孩子都沒多餘的對不對?閨女嫁人了,他們兩口子就跟兒子媳婦商量嘛,說你們就這一個妹子,結婚了,咱們給陪嫁多點。兒媳婦呢?比較懂理。兒子被他舅給安排了個司機的工作,兒媳婦嘛,又是民政局的正式員工。兩口子在縣城都有正式工作。農村嫁閨女其實花不了多少錢,大部分都是拿聘禮的錢給置辦的。好的人家呢,娘家還貼進去一點。不好的人家,要的聘禮多,陪嫁少,那是要被人再背後講究的。
他們家覺得日子過的去,就打算陪送的體麵一些。
洗衣機、彩電,這都是必備的。完了又給買了一個冰箱。這在農村,還很少用的。更彆說給閨女陪嫁了。
金滿城不止一次的在兒媳婦麵前說:“你看你爸媽,你們自己都沒用呢,就給閨女陪嫁呢,將來這老了,是指望這閨女養老呢。”
本來是鄰居嘛,大家說笑的時候也常說,以後不要管那倆老慫,扔給閨女去。
都是玩笑話。
剛開始他們也是當玩笑一笑而過的。
可年前縫被子的時候,來了好些個村裡的婦女幫著做。自家陪送的比較豐厚,十六床鋪蓋,把孩子一輩子蓋的被子都給做出來了。
人人都說,這家疼閨女。
金滿城跟個碎嘴的婆娘似的,進進出出的,也不忙他自家的事去了,麵色鐵青一趟一趟的往自家跑,見人就說:“你看縫了這麼多被子,將來隻等著長蟲子。”又跟人家這邊的兒媳婦說,“你結婚的時候,你爸你媽才給你們弄了八成被子,結果你妹子嫁人就給了十六床……”嘟嘟啦啦的說了一大串。拉著個臉,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在好日子裡上門明著挑撥離間。
腦子就跟有坑似的。
大家心裡也都知道,他就是給兒子置辦不起這東西,然後看鄰居嫁個閨女就是這排場。不服氣,害紅眼病。
有些人害這種病,那是心裡偷著害。結果呢?這位是明晃晃的直接就把肚子裡那點心事給倒出來了,臉上連掩飾都掩飾不住。
這也就是兒媳婦那邊是真心不在乎這點錢,要不然,這家裡得被攪和成啥樣。
這事過了,好些人都說,你們家真是好涵養。要是敢跑到我們家這麼胡說八道,我非得撕了他的嘴。
可自家的事自己心裡有數。柳成那邊還得顧著金家老四和桐的麵子。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對不對?
兩口子當時真是把這金滿城端出來的這一盤子蒼蠅忍著惡心給咽下去了。沒鬨沒說,順利的把閨女給嫁了。過後也都沒提!
可這事吧,放在心裡還就是覺得時不時的犯惡心。
因此,柳成的姐夫雖然覺得自家老婆這事辦的不地道,但也就是歎了一聲,沒說多餘的話。
那邊金滿城兩口子可不得了了。趕緊收拾東西,去縣城去。
家裡有事就找老二。
老二正忙著裝修新店麵呢。準備新開一家火鍋,然後隔壁打算開能承接宴席的大飯莊。如今這婚禮都是有講究的,也不再是純粹的吃吃喝喝,得有大彩電,得有音響,得有一個舞台,反正就是得跟上時代。
然後正一腦子官司,看這彩燈怎麼弄好看的。老大兩口子來了,金滿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老二啊,清豐是喪了良心了,我管不了了,你得管管。把他給我弄回來……打死我都不心疼……”
老二一邊忙著,一邊聽他絮絮叨叨的說著,然後就說:“……那照你這麼說,臉親老子都不認了,能人我這叔老子?你聽你的,就更不聽我的了?”
英子過來送飯,聽了一耳朵,心裡就氣的不行:你兒子要我們家管?憑啥啊?還打死都不心疼?打一個試試,彆說是打死了,就是踹上一腳,你都得哭著找上門來。
她就說:“咋還在這裡呢?去車站問問,看孩子那趟車啥時候到……”
然後就指派老二:“老五說上次要的東西得去省城去買的,趕緊吃飯,吃完飯上省城去。”
那兩口子就不言語了,意思他們聽明白了,就是英子不叫老二管,當然了,老二也是真的不想管。
兩人轉身就走,連一聲招呼都不打。這是生氣了。
可這兩口子生氣都生慣了,自家人沒誰當一回事。
不用問都知道,肯定又是找老三去了。
老三兩口子正準備出門呢。
乾啥去?清涓這丫頭上高中課程就有些跟不上了。數理化像是聽天書。理化還罷了,你說數學回回都考個二三十分,家教也給請了,孩子也是認真學了。可就是成績上不去,你說怎麼辦?其他的科目呢,是不出色,再加上就算是文科,將來這高考數學還是必考的,還是主科。這成績,眼看高考是沒希望了。
孩子都沒信心了,跟她媽說:“我太笨了,真不行。”
有點厭學了。
姚思雲一看這也不是辦法,又心疼孩子,又無奈。可也不能看這麼大點的孩子給荒廢了吧。
怎麼辦呢?
找關係托門路,終於找到一條不錯的出路。
什麼出路呢?
醫學院有進修的名額,可以推薦孩子過去。這孩子不是一直學中醫嘛,在家學的。她找了關係,叫人家推薦,證明這孩子確實有一定的醫學基礎,這才獲取了進修的資格。
他們兩口子這次去,主要是想給孩子選專業的。
中醫的話,真得有耐心,十年二十年的往下磨礪。可有些專業,相對來說就好掌握一些。
姚思雲看中了牙科,口腔醫學。
以前這個專業是不怎麼熱門的。但姚思雲卻覺得,這以後,這個專業很有些前途。
日子好過了,追求的就不一樣了。以前老人牙齒脫落了,那就脫落了。不是日子過的特彆好的,誰會想著去鑲上一顆牙齒。但現在,可真不一樣了。
老人嫌棄沒牙齒不方便,中年人不光追求健康,還追求美觀了。年輕人和孩子,彆管他們在乎不在乎,作為家長是極其在乎的。
姚思雲看好這一專業,覺得跟著學學技術,將來還是比較有市場的。給自家中醫門診的二樓轉門開設一牙科,就是洗洗牙,給老人坐坐牙齒護理,賺的都不在小數。
老三對這個不懂,姚思雲說怎麼辦,他就怎麼辦?要找人,咱找。要花錢,咱花。為了孩子嘛。
這兩年過的,他都覺得這就是孩子親媽。然後偶爾想想,都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態大概也是出現問題了。
姚思雲昨兒都跟人家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今兒一早,兩人就打算去省城。姚思雲還說:“家裡要是有閒錢,就在省城給三個孩子準備鋪麵……”
老三擺手:“準備啥鋪子?房子現在是七十年產權的。鋪子有的是三十年產權,有的是四十年產權。看不好地段,又不打算自己經營,其實沒多大賺頭。”
姚思雲也就不說了,在這些方麵她不是很擅長。
她現在就是一門心思的要把孩子給安排妥當了。她爸沒了那麼多年了,但是如今大部分人還都願意給麵子。
鎖了門都下樓了,看見老大兩口子迎麵走了過來。
金滿城又是老樣子,遠遠的未語淚先流啊,一副被兒子虐待的老父親的形象。訴苦啊,各種的說。
老三就說他:“才四十多歲的人,你裝啥老漢?清收是你的責任,沒聽過當哥的非得照顧當弟弟的。你還是我大哥呢?你管過我啥?”
清豐和清收是一個爹一個媽的,咱倆也是,對不對?
你都沒做到,憑啥強求人家孩子。
哪哪都是你的道理?
姚思雲拉開車門子就上車了,催老三:“趕緊的,趕時間呢。”
老三就屁顛屁顛的上車,發動車子一踩油門,走了!
真不是不管,是這事該怎麼管?
要是你跟外人有矛盾了,那不管你有理沒理,我都得向著你,為你出頭。誰叫你是我哥呢。
可你跟你親兒子之間,我一當叔叔的摻和什麼。
咱兩是親兄弟沒錯,可再親,親的過親父子的?回頭你們爺倆和好了,我裡外不是人了。
老話說:疏不間親,這話再是錯不了的。
不是誰都跟他的,淨乾些二百五的事。
人都走了,金滿城也不哭了。呐呐的閉著嘴,看李仙兒。
李仙兒轉身又往出走:“……去車站問問,看看咱家那先人啥時候等到?”
結果這一等,就等到第二天早上了。
順利的接到人了。
清收一見爹媽就哭啊:“……我哥可狠心了,把我扔到車上……還威脅我,不聽話就把我送到煤窯挖煤去……我都嚇壞了……再也不敢了……我回去一定好好學習,再也不跑了……不管多大的壓力,我都挺著,一定考個大學,考個好大學,跟我二姐一樣,上青華……她研究火箭宇航飛船……我……我上月球去……上火星去……肯定比她厲害……肯定給你跟我爸張臉……”
李仙兒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你哥就是狼心狗肺的,媽就指著你享福了。看跑了一圈都瘦了,走!媽帶你下館子去。”
金滿城一臉驕傲的看兒子:“就得跑出去長長見識,才能懂事。”
好像明兒兒子就能上火星去似的。
所謂的下館子,就是到平安飯莊,找孩子的二嬸英子,“……有啥好吃的,給孩子補補,這回出去,可遭了大罪了……”
英子真當幾天都沒吃飯呢。也不會小氣的跟孩子計較一頓飯。
好吃好喝的叫吃了喝了,也聽到那兩口子跟孩子說話了。感情這偷跑出去一圈,回來一點事都沒有。彆說打一頓罵一頓,就是連大氣都沒哈一口。這還成了功臣了。
連這小子去京城路費從哪來的都沒問。
她也鬨不懂倆人是咋教育孩子的。
不過清收這小子,真是長了一張好嘴。滿嘴都是鬼話。
可偏偏的,這鬼話老大家兩口子還都信。
清收眼珠子滴溜溜轉,“媽,沒事了,你跟我爸回吧。我自己去學校,我跟老師都說了,我的壓力太大,要調整一下。現在心態挺好的,我自己回去,真的沒問題……”
李仙兒就覺得兒子有本事,老師也看重,滿意的笑,從兜裡掏出一遝子錢來,拿了五十塊錢遞過去,“這事一周的夥食費。”
英子心說:人家孩子一周花三十都算是多的。他家一周給五十。可真是夠寬鬆的。
人家爹媽舍得,她也不多話。
就見清收那小子把錢收了,然後眼淚就下來了,“你跟我爸那麼辛苦,還得供養我上學。我都覺得花這麼多錢可沒臉了。想著早點出去賺錢回來給你們花。你看現在,一周五十這都已經很多了,反正勉強夠吃飽。老師還要什麼補課費,資料費,這個費那個費的,之前就說要收六百八十塊錢的。我一想到咱家拿不出來那些錢,就真覺得上這學有啥用呢……”
英子的心都跟著跳了。
她瞄了一眼李仙兒手裡的錢,整的零的,也就七八百的樣子,先給出去五十,剩下的也就在七百上下吧。
結果這小子就說老師要六百八!
英子瞅著李仙兒數錢,一共六百九十二。
取了十二出來當路費塞給金滿城,把剩下的六百八全都遞給清收:“拿著吧。錢的事不用你操心,再窮再苦,就是出門給人下跪磕頭,我跟你爸都要把你供養出來……”
清收的眼淚往下掉:“我一定考上最好的大學,把你跟我爸接到京城,住大房子,雇保姆伺候。掙了錢全都給你們……”
李仙兒抹了一把眼淚跟英子說:“英子啊,一定要供孩子上學。清安的成績不行就要叫複習。一定得考出去。”
還把英子氣的不行。清安的成績是不算出類拔萃,但總的來說還屬於中上的水平。二本有點懸,但加把勁還是能期待的。
彆人說清安學的不行就算了,你家這個就這樣了,還有臉說我家孩子不行?
英子就說:“他那樣就看他自己,能學的動就學,學不動我可不給他花那些錢去。回來直接跟我在飯館乾著吧。可跟你們不一樣,將來跟著兒子享福呢。”
要是有自知之明,就知道這說的是反話。
可偏偏金滿城感覺良好,一聽英子這麼說就開始數落她,什麼頭發長見識短,什麼婦道人家的婦人之見等等等等。
英子給氣的,我說反話你聽不明白還來教訓我。但是就算教訓,輪得到你教訓的嗎?
你一個大伯子教訓弟媳婦,誰給你的臉?
本來還想著提醒兩口子一聲,叫他們親自送送孩子呢。這會子氣頭上,她還就不言語。
愛怎麼著就怎麼去,跟我有一毛錢的關係沒有?
反正利索的把一家三口送出門,看著三人在門口分道揚鑣。清收去學校了,這兩口子打道回府了。
清收哪裡回學校了?
在學校門口的電話亭,給清豐打電話:“哥,我到家了。”
清豐正在幫人家打掃衛生間,刷馬桶呢,接了電話就蹲在衛生間邊上:“到家了?到了我就放心了。”
清收就哽咽著:“媽把我夥食費給扣了。一星期才給我二十塊錢……”
清豐歎氣:“那你去辦一張銀行卡,我一個月補給你一百。”
“還有資料費。”清收這麼說。
清豐就不言語了,沉默了半天才道:“你嫂子管錢管的緊,孩子還要瞧病。沒那麼多……”就這一百,還得從自己的生活費裡省。本來盒飯裡能要個葷菜的,現在全改成素的。總得叫清收在學校吃飽吧。就這還得叮囑,“可彆告訴你嫂子。爸媽那你也彆說,他們藏不住話,啥時候說漏嘴了,叫你嫂子知道了,這都是事。”
清收就一樂:求之不得呢。
趕緊保證:“我絕對不說!”
掛了這邊的電話,又給徐強打,“姐夫,我這邊要資料費,家裡沒錢給交了。能借給我五百塊錢嗎?彆告訴我二叔二嬸行嗎?要不然我爸我媽知道我出來借錢肯定心裡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