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152)
有半年時間沒見了, 擁抱的時間有一點長。
感受到周圍打量的視線, 兩人才分開。嚴格拉著清寧:“車在外麵。”
到了車上,才把保溫杯打開:“喝點。”
裡麵是薑棗茶,清寧挑眉, 她的例假一向是很準的, 今兒是第一天。肚子倒是不疼,不過是坐的時間久了就有點要暖背疼。
誰知道一下飛機就有這麼貼心的服務。
她接過來似笑非笑的看他:“你倒是上心。”
嚴格俯身過來給她係安全帶,不理她這個話, 卻問她:“送你回家?”
清寧斜眼看他:“聽你的安排。”
嚴格輕咳一聲:“現在還早,叔叔阿姨都在上班, 清遠也在上課。回去還是一個人在家……”
清寧‘嗯’‘嗯’的應著,點著頭,喝了半杯子薑茶,這才擰上蓋子, 看他。
他不言語, 隻盯著路麵,卻開到了他家。
這邊隻他偶爾住, 房子是今兒六七點趕過來收拾出來的。
看起來整齊的很。
不過這種整齊叫清寧瞧著跟有強迫症似的, 啥東西都放的有棱有角。
“……能泡熱水澡嗎?”嚴格看她,生理期不方便, 但感覺她要是不洗澡會受不了的。
“我洗淋浴。”
熱水淋在身上, 渾身都放鬆了起來。如今已經是深秋了。偏又不到供暖氣的時候。可屋子裡卻不覺得冷。隻怕是他出門的時候, 就一直把空調開著呢。為了回來的時候舒服的。
洗了澡, 出來吹乾頭發這麼大點的工夫, 他已經把臟了的內褲幫自己洗出來了。
她就靠在門邊看他:“嚴格!”她這麼叫了一聲。
嚴格講衣物晾在離空調近一些的地方,扭臉看她。她穿著他的舊襯衫,光著腳踩在地上。他起身去鞋櫃,翻出毛茸茸的拖鞋來放在她腳邊:“不能受涼不知道嗎?”
清寧嘟囔著穿上拖鞋,見嚴格去了臥室,她跟了過去。
他把電褥子調到恒溫上,“睡一覺,起來飯就好了。”
說完二話不說把她塞到被子裡,轉身出去了。她分明看見他滾動著的喉結,還有他的一雙眼睛……從來不敢過多的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被窩裡暖意融融的,被子上是熟悉的味道。
乾淨的陽光的味道。
身上的那種酸疼隨著暖意逐漸消散了,她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卻睡不著。
她想:這世上除了父母,還能有誰叫自己這麼安心的躺在這裡,卻可以放空腦子,什麼也不想嗎?
就是清遠也不行。他要去廚房,你得操心他會不會燙著。自己照顧他行,但反過來受他的照顧?估計無法做到如此安然吧。
但是在這裡就不一樣了。不管什麼時候回來,她都相信他在。躺在這裡,可以不用管外麵是風還是雨。外麵所有的事交給他,她都不用有任何的負擔。
她可以安心的躺在這裡,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給她的一切。
這麼想著,鼻子就酸酸的。
其實處著處著,兩人的相處模式不知不覺中變了。以前,她總是照看他。但現在,他‘發號施令’她卻自然而然的接受了。
嚴格進來叫她起來吃飯的時候,就見她根本沒睡,就那麼睜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走過去,坐在床沿上:“怎麼了?工作哪裡沒做好嗎?”
清寧看他,盯著他的下巴,“你過來點,下巴上有個東西……”
嚴格摸了一下下巴,又看了看手,沒東西啊。然後頭低下去,叫她看。
清寧抬手,一下一下的摸嚴格的下巴:“……醜死了……哪來這麼多胡子……”
下巴上是青色的胡茬,哪怕是刮得乾淨,摸起來也有些紮人。好懷念那個粉嫩羞澀的少年!
嚴格被摸的口乾舌燥,卻沒推開她的手,暗沉沉的眸子盯著她,發出低啞的聲音:“彆鬨!”
清寧咯咯咯的笑:“就是看看你的胡子紮人不紮人。”
嚴格認真看她,然後猛的低下頭用下巴去蹭她的臉和脖子,癢的清寧越發的笑:“不鬨了……我真不鬨了……”
“紮人嗎?”嚴格把下巴放在她的肩窩,“還要看嗎?”
“不看了。”她趕緊搖頭:“不是要吃飯嗎?我要起了。”
嚴格聲音裡帶著笑意,柔柔的說了一聲好。他感覺的到,他貼在她的身上,彼此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但是她就那麼抱著他的脖子,自然而然。而不是嘗試著推開他。
她接受了他。她的身體反應比她的嘴巴更忠誠。
他沒急著起來,順手就躺在她的邊上:“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她自然而然的調整睡姿,在他的胳膊展開放在她的頭頂的時候,她拉過去當成放在她的腦袋下麵,枕上之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他的懷裡:“你說……”
“我的工作可能會有些調整。”這話一出,他明顯感覺到她的身體僵硬了一瞬,於是趕緊道:“不是去其他軍區……這次是總|參信息化部。你覺得怎麼樣?”
清寧摸著他的手臂一下一下的:“你喜歡什麼呢?喜歡坐機關,還是喜歡下部隊?”
嚴格接口就道:“我喜歡你!”
說完兩人都愣了,嚴格這才趕緊道:“工作在哪裡都是一樣的。我的專業……在總部發揮的作用更大些……”
清寧翻身,趴在他胸口,心裡卻知道,他其實為了兩人的將來,是做了犧牲的。畢竟,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即便當了將軍,這離了戰士的將軍,哪裡稱得上是真正的將軍?
她的心又酸又軟:“這事你得跟我爸去說。”
嚴格的頭就抬起來看她:她的話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清寧卻一下子坐起來了,“餓死了餓死了!趕緊吃飯。”
嚴格咧著嘴笑。
晚上送清寧回去的時候嘴角還是咧著的。
清寧就提醒他:“收斂著點,我爸那一關是那麼好過的?”
閨女回來了,林雨桐早早回來,親自做了一大桌的菜,四爺也推了應酬,早早就到家了。六點半整,自家閨女才回來。
人一回來屋裡一下子就鬨起來了,嘰嘰喳喳的,在家裡說一些保密條例上沒有的東西。
吃完飯,嚴格就儘量不叫自己緊張,跟四爺說:“金叔,有件事我想征求您的意見。”
四爺愣了一下,就起身上樓:“跟著……”
一坐下,嚴格就說:“有幾位長輩提議我可以去總|參曆練曆練,我有些拿不定主意。”
四爺認真的看了嚴格一眼,這小子倒是會鑽營。不聲不響的,擠到總|參去了。
那地方,要麼是真有奇才,要麼就真是背景大。但是光有背景還是不行的,前提條件的是你有硬實力。以嚴格來說,去總|參是一步好奇。他後麵雖然有喬家在軍中的背景做支持,但是喬家跟他隔得遠了。而如今的喬家在現在看來,早不是當初的喬家了。所以,他需要自己的人脈網絡。總|參是個不錯的地方,起點高,人脈廣。在裡麵浸潤上幾年,再下基層,那時,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四爺點點頭:“這想法可行。”然後心中一動,見這小子欲言又止,就又問,“問過清寧的意見了?”
嚴格眼睛一亮:“清寧沒說什麼,隻說問問您的意見。”
四爺心裡就多了兩份欣慰,“不要著急,去是該去的,可是什麼樣的部門什麼樣職位,同樣重要。這事我放心裡了,你也不要來回的撲騰了。等結果下來,我告訴你。”
嚴格趕緊起身應是,才從裡麵出來。
四爺拿起書桌上擺著的照片。這張照片還是當年帶著清寧第一次來京城的時候照的。那時候這丫頭才幾歲?如今卻也要嫁人了。
剛才,跟嚴格那小子,談的是工作也不是工作。
嚴格為什麼那麼著急要到總|參來,不就是他跟清寧之間,總得有一個人朝後退一步的。沒有守著的家,哪裡是家。而他選擇了退讓。
不過是他這個退讓選擇的很智慧,如今看似退了一步,來日去能進一大步。
做到這份上,就是為了成家的。
為了成家後,沒有顧慮的。
清寧沒反對,卻也沒有直接答應,而是叫詢問自己的意思。
這就很明顯是尊重父母的意思:爸爸同意她結婚,她就結婚。如果覺得時機不到,各方麵的條件還有待斟酌,那就不著急結婚。
晚上他跟林雨桐把事說了:“……該準備的準備著吧。嚴格這次調動……得慎重一些,我會看著辦……你隻看著清寧的嫁妝該怎麼給……”
林雨桐‘嗯’了一聲:“小著盼著大呢,大了都成白眼狼了,說飛就飛了……”
可等林雨桐琢磨著給清寧什麼陪嫁的時候才拍了腦袋,被四爺給帶偏了!如今他們家這情況,帶啥陪嫁?能給你閨女在城外修個園子,然後再陪嫁兩座城池不?
這些都不能,剩下的有啥還想的?
將來挑一些首飾和古董,隻說是小老太給孩子留下的,陪嫁過去就是了。
正尋思這樣的事呢,電話響了,是英子打過來的:“桐啊……”
“姐啊,怎麼這個點打電話過來了?”林雨桐就問,“家裡有事啊?”
英子一聽這語氣,就趕緊道:“沒啥事,就是跟你說一聲,你常叮囑清平那丫頭一聲,該動還是要動的,在電腦前麵坐的時間長了不好。我跟她說一聲,她能嗆嗆我十聲。老說我那一套養胎的法子都是沒科學依據的。說不聽!”
林雨桐就笑:“知道了!我在意著呢。”
其實人家孩子比她當心,徐強專門請了月嫂在家,產前照看孕婦,產後伺候月子照看孩子。
掛了電話林雨桐想了想還是趁著沒忘打給清平。
清平看著眼前的清雪,問小姨:“您知道了?她也是胡鬨……”
“怎麼能說你媽胡鬨呢?”林雨桐說她:“你媽以後說什麼,你就好好聽什麼。聽完了,你覺得不對了,不按她說的做不就完了。彆老嗆嗆她。”
嗯?
清平‘哦’了一聲,就笑道:“知道了!下次肯定不會了。”
林雨桐也不當真,那邊等著開會呢,就直接掛了電話。
清平掛了電話才對清雪道:“有啥事你跟我說是一樣的,四叔那邊真挺忙的。”
“晚上過去也不行嗎?”清雪低著頭小聲問了一句。
“你當當了大乾部就是再辦公室坐著喝茶聊天呢?”清平沒好氣,“有時候出差幾個月不在的時候都有。你清遠哥高考的時候,還是我過去陪著的。你說要是有辦法,誰樂意出去?”
清雪對這個倒不是很知道,見清平這麼說了也不吭聲,就那麼坐在沙發上。
清平給腰下墊了個靠枕:“你也是膽子大,你說路上出點什麼事該咋辦?今兒晚上的飛機,叫清輝送你回去。”
“不回去!”清雪搖頭:“我不回去。回去……我感覺我就活不成了。”她擺著手指頭說她的作息時間:“……晚上說是能睡三個小時,其實一晚上根本就睡不踏實。下午和晚自習喝的咖啡和提神營養液喝多了。覺得困的不行,偏偏又睡不著。上午勉強聽兩節課,下午是真的一點精神也沒有。上課是趴在桌子上睡的。老師如今……也都不怎麼管了……”
清平知道,老師的政策到了最後是這樣的。你自己都提不起勁,誰也沒辦法了。老師顧那些肯上進的都顧不過來呢,哪有空看顧這些不上進的。
她皺眉,馬小婷那人是個不怎麼說的通的人。她覺得她的道理有理,就堅決會按照她的道理走。
如今怎麼辦?
送回去這孩子真叫她媽給耽擱了。
但自家能替人家孩子拿主意嗎?也不能!
暫時叫安頓好了,她沒跟四叔小姨說,就打電話給清輝:“這丫頭太倔了,不親自送回去不行,再給跑了?”
清輝應了:“我知道了,我爸跟我說過了,我現在就過去接人。”
清平就帶著清雪出去,買了幾身衣裳,買了點參考書,“回去跟你爸說說,叫你爸說說你媽,實在不行,就跟老師溝通。讓老師跟你爸媽談談,或者乾脆建議你住校。這都行!但就是不要再出來跑了!”
清雪拉著清平的手:“大姐,你給我想想辦法,我真不想回去。一說回去我就緊張……我就害怕……”
這是啥毛病?
清平根本就不信。你說你能那麼冷靜的策劃著跑出來,你能緊張害怕?
她沒答應,把人看牢了,直到清輝親自來接,才一次又一次的叮囑:“把人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