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著洞房的人說出這話是沒有多少可信度的。
初哥啥也不懂,都是橫衝直撞的,還是清寧跟百科全書似的,背著條款,兩人才算是摸索成了。
這種事,食髓知味,難免貪歡,睡的時候都淩晨兩點了。
清寧累的不行,閉著眼睛還真就睡著了。可睡著了,這夢裡卻亂七八糟的,找不見爸爸了,找不見媽媽了,不知道他們去哪了?她到處的找,大聲的喊,就是找不見。
自己這是被拋棄了嗎?
眼淚嘩嘩的流,哭的哽咽不成調。
嚴格給吵醒了,一下子就清醒過來,這是今兒把她弄疼了,弄傷了,還是怎麼著啊?或者是哪裡不舒服?
他就搖她:“清寧……清寧……哪疼啊?”他的手往她身下摸,“這裡還疼?”
清寧一下子就醒了,睜開眼看見的是嚴格,左右看看,是個比較陌生的環境。知道是新房,是以後要住的地方,可這心裡到底是踏實不起來。
她說:“我想回家。我想我爸我媽了……”
嚴格:“……”誰告訴他洞房花燭夜,老婆要回娘家他該怎麼辦?
撓撓頭,他就說:“那起吧,穿衣服。咱們現在就過去!”
結果淩晨不到五點,外麵還黑咕隆咚的,嚴格帶著清寧又回來了。
“咋起的這麼早?”林雨桐還迷糊著呢,“這回門是不是有點太早?”她看看外麵的天:“飛機是下午的吧。”
嚴格尷尬的笑:“淩晨三點都起來了,說是做夢了,不回來心裡不安穩。”
清寧憋著嘴過來抱她媽:“我可想你了……”
然後往臥室跑,“也想我爸了。”
那你爸聽了這話一準高興。
可不是,今兒四爺見了這毛腳女婿,表情都要和緩上兩分。
回來見了爸媽,到了熟悉的家。然後又打瞌睡,拉著嚴格:“咱上去睡覺去。”
回她自己的房間,兩人一覺睡起來都晌午十一點了。
客廳裡一大家子都在呢。
英子就說清寧:“這不是胡鬨嗎?你叫你公公婆婆怎麼看?誰家嫁出去的姑娘半夜往回跑的?”
這可一點都不像是清寧這麼一個看上去冷靜自持的人乾出來的事。
清寧嘿嘿笑,嚴格趕緊道:“我給我爸我媽發短信了……”定時發送的。定的時間是早上七點,吃飯乾啥的都不會等他們。
在家裡吃了午飯,就往機場趕。
家裡也就是老五和馬小婷沒坐過飛機,老五一上飛機就暈,但是馬小婷精神啊,不停的說:“這回跟著清寧倒是開了一回洋葷,還坐上飛機了。”
回去就說剛放寒假的清雪:“你看,考上好大學,這將來搞對象都能找個好的。你看你二姐如今找的對象,長的不光體麵,家境多好的。房子車子啥啥都不缺,這麼多客人來回的機票,我還當是你四伯家給出的錢,誰知道都是人家嚴家。光是你二姐身上的婚紗,在秦市都能買兩棟房子……我跟你爸趕不上四伯你四伯娘一半,我也不要求你非趕上你二姐,你就趕上你大姐就行了。這會去才知道,你大姐那整天在家裡當太太的,屁事不乾,還得保姆伺候她。你是沒你大姐長的好看,還是比她笨了?我跟你說,以後這對象,就照著你大姐夫的樣子找,就行了!”
清雪低頭,淡淡的‘嗯’了一聲。翻翻書包,才又道:“我還有本資料落在教室了,我回去找找。”
馬小婷沒多管,隻叮囑:“少在外頭玩。”
結果下了樓出了這個城中村,卻從另一邊又進來了。去了另一條巷子的一家,然後上了頂層,一上來,就聞見燉肉的味道。
她看看蹲在小爐子邊上攪動著勺子的人,咽了咽口水問:“還沒好嗎?”
黃鬆扭臉,扶了扶眼鏡:“快好了!你進去吧,外麵冷。”
清雪一言不發的就進去了。
屋子隻有十平米大小,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凳子,再沒有其他的了。
她坐在床沿上,等著燉肉出鍋了,黃鬆端進來,兩人才一人一個饅頭吃的香甜。
黃鬆看她吃的香,就問她:“最近怎麼樣?我說的法子行嗎?”
“嗯!安定都換成維生素片了。”她說,“在學校累了就睡,身體沒問題了,就是成績還不行。”
“身體好比什麼都行。”黃鬆把肉挑給她,自己吃裡麵燉著的土豆,“以後不會的還來找我就好,上次給我找的活多虧你了。一個月掙的也還行。”
清雪一邊吃一邊問黃鬆:“就為了上次給你找工作,你才給我改善夥食的?”
黃鬆被這話嗆了一下:“那還能為啥子?”
“你要是有彆的想頭……大概不容易……我媽不答應……我媽想叫我找個家裡有錢的……”言下之意,你自己之前都快吃不上飯了,看你家的條件,跟有錢沒關係。
所以說,咱倆沒戲。
黃鬆低著頭沒言語,好長時間才說了一句:“你想多了,趕緊吃吧。”
清雪埋頭吃完,抬腿就走了。回去隻說書沒找見,應該是同桌裝錯了就行了。
可黃鬆站在民房的樓頂看她離開,嘴角就抿的緊緊的。
他想起包子鋪李大娘的話:“……小黃啊,現在的姑娘都現實的很。你說這條件不好,有幾個姑娘願意跟你。要談對象,就得在學校裡談。小姑娘們啥都不懂,不像是走向社會了,這麼現實……”
老李家的兒子就是市師範學院曆史專業畢業的,現在的大專畢業生,師範專業的,特彆不好找工作。要麼找個民辦的學校先湊活著,要麼就是去大城市找找其他工作。那時候上學的時候,談了女朋友,同班同學。那姑娘家是山裡的,家裡的窮的很。不過兒子喜歡,那姑娘到家裡來也特彆會來事,見了人親熱的很,在包子鋪裡幫忙啥活也都乾。大人呢,見倆娃都住到一起了,後麵那兩年了,都是他們給人家姑娘出的學費生活費。那姑娘每到放假就過來,叫爸叫媽叫的可親熱了。可等畢業了,馬上就翻臉了。他們那邊的縣城是山區的,去的大學生不多,所以願意回去的,都是有編製的。她回去了,立馬就給安排了工作。他們這邊都說,要是那邊有編製也就兒子過去算了。隻要倆孩子好就行。結果人家那姑娘翻臉不認人,把他們家兒子一頓臭罵,說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說是根本就沒答應過他,也沒當過他女朋友,他就是死皮賴臉的耍流氓。加上那姑娘的父母和哥哥姐姐,把他家兒子給打出來了。後來才知道,那姑娘回去就跟那邊校長家二婚的兒子訂了婚。人家不僅給解決了工作問題,縣城裡的房子、市裡的房子,都是現成的。另外還給十萬的禮金。
那姑娘對李家熟悉,知道李家是拿不出來那麼一筆錢的。縣城有個小房子,還是早些年的安置房,二居室而已。
就他們家這條件,再想找個合適的結婚對象,那都是挺難的。
而像是黃鬆這樣的,家裡有哥哥姐姐,年齡相差都是一歲。前麵兩個也都在讀大學,而這三個孩子還都是早年守寡的媽一手帶大的。
農村供養個大學生本就不容易。可黃鬆家是一個寡婦媽供養著三個大學生。
三個人都拿學費是不可能的,黃鬆是第一年,給他帶學費了。另外兩個都是從國家貸款念的。生活費都是自己想辦法去。家裡真是負擔不起了。
李大媽說了:“如今這些姑娘結婚,彆的還都罷了。這房子得要的。你說你家那情況,估計家裡還欠著外債了。你哥結婚得要房子,你結婚得要房子。你媽就是把自己賣了,也換不來……這娶個媳婦能要半條命。誰家都這樣。所以啊小子,在大學就談一個老實姑娘,早早定下來……這可就省了大錢了。剩下的就是掙下的。”
很現實的問題,這一切都無關愛情。
他是拿著貧困補助的,家裡的女生同情他的有,但是說對他有其他想法的,真沒有。
而他唯一接觸過的姑娘,比較熟悉的,也就是清雪了。
曾經是她的家教,現在……他們是朋友!
不過現在看起來,這個姑娘也很現實,比其他的人大概都現實。比如,她來吃肉從來不嘴軟,但是心裡卻清明的很。
正尋思著要不要放棄這個目標,那個老板娘施舍給他的舊手機響了起來,“……小黃啊……你著急回家嗎?要是不著急,就去幫幾天廚吧。寧遠酒店,你知道的吧。那邊後天有個婚禮,從明兒酒店就開始得忙了。那邊缺人手,我堂弟在裡麵管後廚,我可是特意說給你留個位置呢。一天兩百,明天是預備,後天是正日子,大後天還得需要人手清洗打掃……好事我都是想著你的……”
黃鬆千恩萬謝,“……嬸子,你的好我記著呢。我今年不回家,啥活我都乾……”
第二天他去的特彆早,不到七點都到了地方,找經理,找到後廚。這就乾上活了。
出來卸菜的時候看見好些個人都在鋪紅地毯,擺放鮮花,然後花籃上還有字:恭賀嚴格先生金清寧女士新婚快樂!
他的眉頭微微皺了皺眉:金清寧,這個名字跟清雪的名字可真像。
到了後麵,他就跟人打聽:“這是誰家結婚了,這麼大的排場。”
有那知道小道消息的就說了:“……如今知道的不多了,那幾年誰不知道林主任金縣長,這兩位高升到京城去了,說是部級大官呢。”
那邊又說:“我聽我兒子說,這嚴格跟他還是一個班的過,也不是一般的門第,就是當過咱們這邊縣長的那家的兒子……”
然後這個一嘴,那個一句的,都說起了縣裡的舊事。
聽的多了,黃鬆終於反應過來了,知道這說的是誰了。
他在學校勤工儉學,幫著打掃學校的展覽室。學校發展的每一個足跡,都是會放在展覽室裡麵的。
最初是荒地,是誰的努力才把分校設立在這裡。是誰設計了如今的校區,那照片都是貼在鏡框裡的。
為什麼記得住那個人,因為那是個女人,而那個女人還是他們的校友。
開學典禮的時候,校長就拿這位部長舉例了,他說,那是他的師妹。
校長如今都是院士了。他還是三料的博士生。他是他迄今為止見過的最有本事的人。但私底下也聽過有些人議論,說校長之所以是校長,那是跟他有個有本事的師妹有直接關係的。
她不姓金,但聽這些人的意思,她的丈夫姓金。那她本人,該是清雪的什麼人呢?
不由的,他的心火熱了起來。
一個人想走的高走的遠,這取決於他身邊有多少雙可以借力的手。
晚上忙到八點多,回去的時候,一人發了一個果盤。是批發來的水果中有壞的,廚房把壞的削掉,剩下的切了裝盤,當福利發給大家。好的果子,明兒是要給客人吃的。他用塑料袋裝了他自己的那份,到了村子就先到清雪住的那家樓下。她昨兒好像說過,她媽今兒回去了,她堂姐要結婚……想到那相似的名字,他還是轉了進去,上樓然後敲門。
清雪開著電褥子正睡著呢,披著衣服起來開了門,一看是他,就愣了一下:“有事?”
黃鬆把手裡的袋子遞過去:“酒店裡的果盤……給你帶了一個……吃了再睡……”塞過去,就直接往樓下走。走到樓梯口了,又倒回來,“把門關好。弄個塑料瓶子放在門窗的後麵……”誰推門推窗,都會響的。
城中村這地方,亂的很!
清雪愣愣的看著他離開,進被窩吃裡麵的香蕉片、蜜桔瓣、還有火龍果吧……這些都挺貴的。小蜜橘一斤十幾塊錢,爸媽從來沒舍得買過。也就是過年能再二伯三伯家吃到。
味道不如在那兩家吃的好,但不經常吃這些的情況下,還是覺得挺好吃的。
他……啥好東西都舍得給她!
第二天,金家酬客。
結婚的程序跟清平還不一樣,這是舉辦過婚禮的,如今就是親戚好友在一塊吃頓飯。也叫人認識認識金老四家的姑爺。
想的是很簡單的。
但是吧,在老家祭祖的時候,還是被‘擋’了。紅繩子一條接一條綁著,車根本就過不去。徐強這會子是老女婿了,跟清輝清遠這些陪著嚴格,嚴冬也跟著來了,招呼親戚嗎?他倒是有當哥的樣子,不要嚴格管,那些糖啊、煙啊,準備的不夠就從街上的小賣部裡直接買。也不論價錢,有什麼就買什麼。到最後都成了毛巾、洗潔精一類的東西。也算是實用。
大客車一輛一輛的往酒店拉客人,酒店是最忙的。茶水飲料水果點心,都開始往上送了。
黃鬆借著上廁所的工夫出來一趟,遠遠的看見清雪穿著一件新的薑黃色的羽絨服,跟一個穿著銀紅色羽絨服的姑娘說話。那姑娘比清雪要瘦高一些,家境看起來也很好,穿戴的衣服明顯跟清雪身上的不是一個檔次的。說話的聲音清脆的很:“……今兒的人多的很,咱靠著邊坐,等吃飽了就溜……哎呦!也沒辦法溜的。今兒得陪大姐,大姐的肚子……太可怕了,你見了沒?”
清雪臉一紅,有些不自在,她上次把大姐嚇的動了胎氣了。如今便有些不好見麵。
清涓卻完全沒意識到這一點:“大姐今晚的飛機,我也想跟著去京城住一段時間,可惜我媽不讓。”
清雪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隻道:“你們的學校怎麼樣?出來好找工作嗎?”
清涓無所謂的樣子:“能找就找,找不到自己開一家洗牙店。實在不行,做醫療器械也挺好的。我哥現在談的那女朋友,就是開藥店的……她說這兩年保健品的市場特彆好……”
這些清雪又都不懂。也從來沒關注過這事。
她的表情隨之黯然:“你就好了,我不一樣……要是考不上,還不定將來怎麼樣呢?”
“怎麼考不上?”清涓就說她:“再不行還有大專呢……其實現在三本的錄取分數線真不高,你要是報考了,隻要是在不是那一兩百分的成績,都能上。我們學校附近有一個什麼……女子大學的……今年才開始招生的,聽說三百一二都收的……”
但那能一樣嗎?
黃鬆聽到這裡,就沒聽了。急急地往後廚去。
一邊是心裡高興,他猜的沒錯,金清雪家確實是很有背景。一邊又有些糾結,她此刻真不知道,是盼著清雪考上大學好,還是不盼著她考上好。
她考上了,自己跟她就真沒一點機會了。
可要是考不上,以她媽媽的性子,隻怕覺得能找個大學生女婿,是個很有麵子的事。
所以,她是考上好呢?還是考不上好呢?
這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