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154)
清雪不知道有人這麼關注她。
她這會子的眼睛群在她二姐的禮服上。
如果說清平的喜服叫她知道什麼叫做‘富’的話, 那麼清寧的喜服, 就徹底叫她知道了什麼就做‘貴’。
就是那種穿到人身上,一眼看上去,就覺得身穿這衣服的人,跟大家的身份是不一樣的。
像什麼呢?
像是那種隻有書裡麵才有的那種貴族。
跟電視上演的那些還不一樣。她沒有人家演員長的那麼精致,沒有背景音樂給她出場,也沒有燈光效果各種效果去反襯她。
但是她提著裙擺緩緩走進來的時候,就是跟人那種感覺。
她就是貴族!
高貴、典雅, 衣服是什麼樣, 反倒是被忽略了。隻覺得眼前這個人,奪儘了所有的光華。
也不是一個人有這樣的感覺,許多人都覺得,這樣的清寧,叫人特彆有距離感。
因此敬酒的時候流程就特彆好走。沒有打趣聲,沒有來回的謙讓,她雙手端著酒杯微微的欠身, 那邊就不自覺的站起來接過酒喝了。
清雪就說:“怪不得我媽說彆想著跟二姐比……”根本就沒有可比性嘛。
“比啥?”清涓覺得莫名其妙, “人比人得氣死人。”
照這麼比,我這學不動的, 得羨慕死上麵的哥哥姐姐唄。
可就是學不動有啥辦法嘛!
想起自家老爸說的話:比啥比?有啥可比的?眾人紛紛說不齊, 彆人騎馬咱騎驢,回頭看看推車漢, 比上不足下有餘。
自己用不怎麼好的理解能力理解的一下, 大致的意思該是——知足常樂。
她對她現在的狀態就挺滿意。
也理解不了清雪這種比比比的羨慕, 自找難受不是?
清雪心裡卻拿著一股子氣,心說,我比不了二姐,難道還比不了大姐。
我跟大姐比,到底是差哪裡了?
她這麼小聲的問清涓。
清涓看看坐在另一桌,被姐夫投喂的大姐,就笑道:“你跟大姐比,差了一個青梅竹馬。”
上麵兩個姐夫,她們都是從小就見過的。彆說大姐夫這個熟悉的了,就是嚴格,還曾經跟著在老家住過呢。
不用問的,肯定早早的就背著大人談戀愛了。
她這個跟清雪小聲的嘀咕:“要不然……怎麼就那麼巧……”
清雪就斜眼看她:“你是不是也談對象了?”
清涓眼珠子一轉:“你猜!”
姐妹倆一塊嘰嘰咕咕的,熱鬨的事上誰去管她們?
後廚裡,大廚吆喝著:“趕緊的,主家講究,叫人給後廚服務員都發了紅封了。一人一百,忙完找經理拿去!所以,都打的精神來,給我做的利利索索的……”
黃鬆先是一喜,繼而心裡就難堪了起來。
如今,隻能跟個小人似的,領人家的賞錢。
大廚說黃鬆:“這邊忙完了,出去幫忙。說不定能一個抵兩個。給你倆紅封也不一定。”
黃鬆卻艱難的笑笑:“我還是給您打下手吧。我是新來的,太刁鑽了不好……以後您要是有活兒,記得喊我不比現在去前麵鑽營好?”
大廚上下的打量了黃鬆一眼,“嗯!到底是大學生,腦瓜子好使眼皮子也不淺。”
可他哪裡知道:不去,隻是守著最後那點可憐的自尊罷了。
清寧結婚,在金家來說,就是大事。之前在京城辦,老家的人基本都去了。如今回老家辦,京城的又都跟著回來了。
比如清豐和花花兩口子。李仙兒和金滿城在京城的時候,真是眼睛就沒往這兩口子身上落過。說不認就不認!更彆說問一句孩子現在怎麼樣了?如今這兩口子回來了,還在縣城的酒店住著呢,老大兩口子就是不叫大兒子兩口子回家。楊美麗向來又是個不會掩飾的。邊上的人說楊美麗:“你婆婆跟你嫂子,這兩人是僵住了。你在中間調解調解,裝著不知道,叫你哥你嫂子回去住……一家子人,你看現在這樣人家都看笑話。”
“看笑話就看笑話唄。”楊美麗瞪著眼睛:“又不是看我的笑話。再說了,我乾啥叫他們回去。那一院子完了以後算誰的?我還打算把院子弄成小旅館呢。”
聽說改造古鎮的事明年春就開始了。很多人都打算改建自家的房舍當民俗屋呢。
之前巷子裡還有人牽頭,說他們這一片不好招徠人,因為離墳場太近。要集資把巷子跟墳場中間隔開。修牆另開一個大門,大門轉個方向不引外人注意就行。
那這將來,也不說每天都有收入吧。隔三差五的總能賺幾個,一家子的生活費就在這裡了。
她說話直接又不避著人,花花坐的也不遠,聽了一清二楚。本來就愛耷拉臉的,這會子臉更是拉的有二尺長。這是清豐在男客那一桌坐著呢,要不然非得叫來臭罵一頓不行。
另一邊就不一樣了,清輝帶著女朋友,就是上次介紹的那個姑娘回來了。
這姑娘叫葉子,本就是個做生意的人。見人就笑,說話又動聽。不管跟誰,轉眼就聊到一塊。在飯桌上八麵玲瓏,長袖善舞,跟誰都親熱的很。
好些人都嘀咕,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了。
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老三家特有的調調。
好些人就打趣姚思雲:“也快喝你家的喜酒了吧。”
姚思雲哈哈就笑:“借你的吉言。”
那些年是孩子一個接著一個的出生,現在呢?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長大了,得給成家,幫著他們立業。再下來,他們會生兒育女,這又一輩的人又一個接著一個來到世上。
開始了又一個輪回。
婚禮結束了,才都歇下了。
晚上躺下,清寧直往嚴格懷裡算:“給我捂一捂。”
家裡久不住人,感覺被子不是那麼舒服,還不如酒店呢。
嚴格卻理解錯誤:“沒帶小雨衣,今晚就算了……”
清寧:“……”她坐起來看嚴格,眼睛瞪的圓溜溜的,“您不想要孩子?”
嚴格一聽這聲不對,趕緊跟著起來:“不是……你不是說接下來的三五年會很忙……”
很忙就不要孩子了嗎?
清寧可沒這種想法。她也理解不了那種為了事業不要孩子的人。既然成家了,有了家庭了,就得為家庭負責。家庭的模式不是固定的,真不想要孩子是人家的自由,咱尊重彆人的選擇。但是對於自己來說,從小父母就說,什麼年齡就去乾什麼年齡的事。不管乾什麼,可以執著,但不可癡迷。
於她而言,對工作再感興趣,那也隻是工作。她可以全情投入,但絕對不會為了她而舍棄彆的。在沒有麵對的時候,你怎麼會知道你舍棄的一定沒你追逐的美好呢?
這對於嚴格來說,可真是幸福來的太突然了。
他趕緊保證:“你放心,真有了孩子,我絕對能帶好。晚上不讓你操一點的心……”巴拉巴拉的,跟催眠曲似的,給催的睡過去了。
婚禮結束並沒有在老家多呆,第二天下午的機票,就要往回趕。
過年期間,英子先不去京城。等到過了初五再去。徐天帶著孫俊,卻跟著兒子媳婦去京城過年了。
而林雨桐和四爺今年過年就有些冷清了。閨女嫁出去了,去蒙省過年去了。就剩下三口人了。
往常吧,還能跟死丫頭擱在家裡一塊說說八卦,現在呢,清遠跟他爸一樣,翹著二郎腿,動作啥的保持高度的一致,兩人正看新聞呢。沒人搭理她!
肯定寂寞嘛。
清寧那邊呢,留在那邊,廚房裡的活,除了擇菜洗菜,彆的活一點都不會乾。然後自告奮勇出來采買了。嚴厲帶著嚴格去軍區不知道拜訪誰去了,她今兒自己一個人行動。
但是這買東西吧,她不是很在行。
打電話問她媽:“……這買豬肉包餃子,是買前腿肉還是後腿肉,我看還有脖子上的肉……”
“買後腿。”林雨桐拿著電話遙控指揮。一會子說買蔥要找蔥白長的粗的,一會說買生薑不要那種看起來濕噠噠的,放在冰箱兩天就長毛了。
這就是沒把閨女教好就嫁出去的後遺症,
剛撂下電話,不大工夫,電話又來了:“媽,你說要給他爸他媽買東西嗎?”
以前說起來還是嚴叔叔史阿姨,現在成了他爸他媽了。
林雨桐就說她:“注意言辭,自己說話的時候不留心,不定什麼時候順嘴就說出來,叫人聽見不尊重。”
“我這不是在你麵前管彆人叫媽,怕你不自在嗎?”清寧坐在商場的休息椅上,喝著奶茶,“這這正問您正事呢?買是不買?”
“你不自在啥?”林雨桐氣道,“嫁了人了本來就得把人家叫媽,你媽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是不是要買東西?以前是外人,你覺得得應酬,都知道要買禮物。這成了自家人了,更該如此。禮多人不怪,沒有這禮,彆人怎麼知道你記掛她。不拘是什麼,有這份心就成!”
掛了電話她說四爺:“你看看你閨女,以前可還沒這樣。”
四爺辯護:“這是還沒適應這個新身份。”
新媳婦這個身份,一般人是得適應一段時間。但親媽指點了兩次之後,清寧覺得自己適應良好。
比如出去買菜了,回來路過花店,順手買一束花回家給婆婆。晚上跟嚴格出去吃飯,不拘是甜點還是烤肉,總會捎帶一份回家。不管吃不吃吧,心意到了。
史可高興的跟什麼似的,跟人就誇。誇兒媳婦特彆孝順,說什麼以前就想要個閨女,覺得閨女會疼人。結果如今娶進的兒媳婦,真跟親閨女似的,親的不得了。
但初五回京城,清寧抱著她媽就不撒手,看嚴格去衛生間了,忙跟他爸抱怨:“……這婆婆和親媽還是不一樣的,我不需要做那些虛禮,你和我媽從來都不會誤會什麼。但是跟公公婆婆相處就不一樣了,你得想著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好了不對了……”
反正,真想舒服自在,還是在家跟自家爸媽的時候最舒服自在。
傷感也就那麼幾天,然後林雨桐真沒啥可傷感的。因為這閨女嫁給沒嫁,區彆也不大。
下班了,抬腿就回來了。
進了家門,飯菜都上桌了,林雨桐就問:“你咋這個點回來了?嚴格加班?”
清寧愣在門口,‘啊’了一聲,然後準備往出退:“我忘了!”
是!一說回家直接就回來了,然後把嚴格忘在新家了。
沒習慣!
四爺就哭笑不得:“進來吧。回來了就回來了,給嚴格打電話過來吃飯吧。”
嚴格是把飯做好了,然後接到媳婦的電話,叫他過去吃飯。
不用想都知道咋回事?
清寧見了嚴格自己都訕訕的,“要不咱以後回來蹭飯吧。還把咱家的省下了。”力求叫嚴格的心裡好受一些。
嚴格無奈的笑:“行啊!他答應的特彆利索。以後晚飯都回來吃吧。”
吃完飯嘴一擦,兩人準備回家。臨出門了,清寧又找她媽:“我看冰箱裡還有自家做的湯圓和餛飩,你給我帶點……早上要吃……”
然後清遠就看見他姐扒拉飯盒子,把冰箱清理個半空,帶著走人了。
他分明聽見他姐小聲跟他姐夫說:“明早你不用起來那麼早,這個吃起來簡單……”
他就心說:果然還是女生外向。從娘家扒拉東西一點也手軟。
於是就笑道:“姐,拿的動嗎?後備箱放的下嗎?要不我送你一趟?”
這話說的?
清寧自己都笑了:“我現在還拿的是我爸我媽的,又不是你的!你陰陽怪氣的乾什麼?等你娶了媳婦進門,叫我拿我也不拿了。”
等清寧走了,清遠就跟他媽說:“你看,做媳婦的難就在難在這兒了。她自己做媳婦也覺得自己是個外人,輪到看弟妹嫂子之類的,也自然就當外人……”
道理誰都知道,這人心差的不就是那麼一點嗎?
在家裡正說話呢,英子的電話就打過來了,“……桐,清平的羊水破了……”
彆管醫生怎麼高明,英子都隻信林雨桐。當年姐妹倆在產房,清平還是桐一手給接生出來了。所以,在去醫院的路上,英子先給林雨桐打了電話。
撂下電話,清遠開車,一家三口就往醫院趕。
醫生給檢查,開始說是能順產的。清平難受的死去活來的,等著生呢。
結果呢,本來醫生說摸著都入盆了,結果隔了半個小時,又浮上去了。剛開始臍帶繞脖子一圈,結果再檢查了一遍,說是繞脖子成了兩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