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太子沒動地上,隻是示意李長治把人給扶起來。
石萬鬥連稱‘不敢’,更不敢耽擱,從懷裡拿出油紙包,解開,露出小巧的荷包來,雙手奉上:“這就是太孫殿下交給草民的。”
李長治伸手要接,這是規矩,謹防有詐。
但太子一把將他的手推開,將荷包接到手裡。
荷包拿到手裡,迎著光線細細的看了看,他才慢慢的閉上眼睛。
時光一下子倒轉,他想起兩個孩子滿月的那天早上。太子妃拿出一對荷包叫他看,一個上麵繡著金龍,一個上麵繡著鸞鳳。
兩個孩子在大紅色的繈褓裡,睡的小臉通紅。
陳氏拿出小剪刀來,從頭上剪了倆小撮頭發,分彆放在兩隻荷包裡。說如此能替孩子消災滅難。世上一切苦噩,她這個當母親的,都願意替兩個孩子承受。
於是他也接過剪刀,從頭上剪下頭發,用金線纏了,塞了進去。
父親的心跟母親的心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而如今,這隻繡著鸞鳳的荷包出現在了這裡。他小心的攥著,背過身慢慢的把裡麵的東西掏出來。除了兩撮頭發,就隻有一直小小的竹筒,信鴿腿上綁的那種竹筒。把裡麵的東西倒出來,是一張卷的特彆瓷實的紙張。
這種紙張……他都沒怎麼見過。是貧寒的讀書人用的紙張。
打開之後,工整到嚴謹的字就躍入眼簾,哪怕是微微有些暈墨,也不妨礙字的美感。
他心裡默默的點頭,這超出他的預期太多了。
原本以為會是一封祈憐的信,誰知道裡麵的內容卻是這樣的。
他收了臉上的所有神色,扭臉問石萬鬥:“是誰授意太孫寫這麼一封信的?”
石萬鬥撲通一下跪下:“草民不知,但就草民所見到的太孫……跟傳言中的太孫極為不符……”
太子皺眉:“你詳細說說你北康之行的始末……”
石萬鬥應了一聲,“草民出身廣陵,世代經商。宣平十年……江南大旱……”
太子擺手,“這一段不用說了,孤知道。”
那一年,天災人禍,長寧和親,太孫為質。那一年,江南民亂叢生,許多大戶富戶被洗劫一空。石家世代經商,想來豪富。被流民所襲,散儘家財,想來大致就是如此。
石萬鬥欠身:“正如殿下所想。萬貫家財,一朝散儘。那一年,草民一十二歲。帶著老仆,從小生意做起,想的就是有朝一日,恢複家業。說起來,也是緣分。家裡出事之後,草民被老仆帶著進京投親。在驛站外,老仆餓的暈倒,是長寧公主殿下,打發人施舍了一頓粥飯。那時候,公主殿下和親……剛出京城,依仗在驛館外歇息……不僅救了加中老仆的性命,更是賞賜了紋銀百兩,正是這百兩的銀子作本錢……草民才有如今的家業。去北康做生意,不過是想看看什麼地方能幫上殿下她……”
太子耐心聽完了。此人是在剖白去北康做生意的緣由。想說他不是一般隻見利卻沒有義的商人。
石萬鬥見太子的臉色緩和下來,才說起這次跟太孫見麵的始末,尤其是林雨桐對牧仁說過的話,“……殿下否認遇刺之事與上官大人有關。並且警告草民,管好自己的嘴巴。臨行前拜彆太孫殿下時,殿下就說,寧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還請草民代為傳信給太子殿下,他主戰!”
這跟信上的內容是符合的。
石萬鬥又補充了一句:“草民回來,是臨時決定的事。本想拜彆公主殿下的,卻不想不湊巧,公主殿下在汗王牙帳中,不得見。而隨身的公公被殿下打發去辦事去了……”
這是說,並不存在什麼攛掇和授意。
太子慢慢的閉上眼睛,對李長治擺手:“太不早了,先安排他住下。”
李長治點頭,招手叫在門口守著小太監,低聲吩咐了幾句。
石萬鬥跟著小太監退了出去,他知道,他這是暫時出不去了。
李長治給太子換了茶,見太子還拿著那頁紙來回的看,就低聲道:“主子,小殿下真是出人意料啊。”
太子將信收起來,然後將倆縷頭發塞到小荷包裡,都貼身的裝了,這才起身:“大年下的,走吧!”
大廳裡,小點的楊哥兒和椿哥兒已經有點餓的撐不住了,瞄著桌上的點心咽口水。
太子進來的時候就說:“端熱的來吧。以後餓了就吃,不用這麼講究。”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太子妃就睜眼:“那就開席吧。”
開席了,太子沒提撤了給太孫的預留的位子,誰也不敢說。
幾個孩子念了喜慶的詩,兩個姑娘拿了針線來孝敬長輩,就散了。
今兒是團年,太子按成例是該歇在正院的。
兩口子攜手回了,進了屋子,夫妻倆相對無言。
太子妃記掛著太子叫撤座的事,“殿下!太孫不光是咱們的兒子,更是皇室的臉麵,是朝廷的臉麵,是咱大靖國的臉麵……”
太子扭臉看太子妃:“慧兒,咱們夫妻成親多少年了?”
太子妃垂下眼瞼:“十五年了。”自己嫁進來的那一天,周氏生下了太子的長子。
所以,臨安郡王多大了,兩人便是成親多少年了。
“是啊!十五年了。”太子從懷裡掏出荷包,放在太子妃的麵前:“當年……給孩子戴荷包的情形,還曆曆在目……”
太子妃盯著荷包,一把抓過來,眼淚順著臉頰流,一滴滴的滴在荷包上。荷包都已經陳舊了,花色也不醒目了,邊角還有些磨損。可見,一定是被人經常撫摸所致,眼前是那個哇哇大哭的小小嬰孩,“我的桐……梧兒……”
“梧兒?”太子輕笑一聲:“她是梧兒嗎?”
太子妃的手一下子把荷包攥緊了,“殿下這話是何意?”
“何意?”太子慢慢的閉上眼睛:“你倒是能乾啊!把孤瞞的死死的。先是用桐兒替代了梧兒,接著以受打擊重病為由,去彆院修養。緊跟著,回來的時候,就多帶了一個孩子,說是你娘家的侄女。三年啊,孤打發去的人,想看桐兒一眼都不行。孤以為你是怨恨父皇,怨恨孤沒有據理力爭把梧兒留下。孤體諒你!你回來了,孤高興。心想著,好歹不算是妻離子散了。可當你把‘桐兒’遞到孤的手裡的時候,孤就知道,這不是孤的郡主。在你心裡,孤是得多沒心沒肺,會認不出自己的孩子。”
“殿下!”太子妃緩緩的跪下,心揪的緊緊的,“千錯萬錯,都是臣妾的錯。”
“你錯的何止是這一樁!”太子睜開眼睛,手拍打著桌子,“梧兒五歲的那年,孤找你。問你說,你娘家的侄女既然體弱,就送去彆院養著吧。那裡的風水養人。孤等著你……等著你告訴孤真相。你卻沒有!隻說要送‘她’走,就把你也一起送走。你威脅孤要留下‘侄女’……你卻不知道,孤已經找好了替身。梧兒會被送往江南,交給大儒好好教導。你不答應,孤沒挑破,就等著,等著你主動說。想著孩子還小,晚點開蒙也無礙。也體諒你舍不得離開孩子的心情。可是,孩子八歲了,怪病卻來了……無緣無故的身上疼……你也不想想,憑借著你陳家,怎麼能請動洛神醫。就憑借你,怎麼能叫他這麼些年為你保守秘密……陳氏啊!梧兒是太孫,你將他圈養在小小院落中,讀書識字都是你親自教導……可你畢竟是一介女流。梧兒將來是站在人前,我就問一句,他行嗎?能駕馭的了臣下嗎?”
太子妃梆梆的在地上磕頭:“梧兒如今也才十三歲。臣妾急於叫太孫還朝,為的就是這個。十三歲……不算晚!”
太子從懷裡將那張信紙拿出來:“你看看這個,是放在荷包裡一起送回來的……”
太子妃幾乎是搶過去打開看的,從頭看到尾,然後皺眉:“主戰!什麼意思?這是長寧的立場!”她幾乎是怒不可遏,“桐兒是她的親侄女,她何至於如此……”
“如此什麼?”太子深吸一口氣,“這根本不關長寧的事,是桐兒自己的意思……”
“她懂什麼?”太子妃急道:“她才多大……”
“你又懂什麼?”太子蹭一下站起來,“她不懂?”他冷笑一聲,“她的身份,長寧知道。你覺得長寧會教導她些什麼呢?又會不會將朝堂的政事一一的說給她聽?她自己本身消息就滯後,她能教導桐兒什麼?可你看那信上的兩個字——主戰!我告訴你,主戰與主和,這也是半月前才有了明朗的說法。她遠在南康,卻能根據隻言片語的信息,推測出朝中將要發生的事。你還敢說她不懂?”
“怎麼會?”太子妃跪坐在地上,“怎麼會?”
“荒地裡長起來的雜草,確實是比溫室裡的花兒更茁壯。”太子站起來,起身將信重新裝起來,“梧兒下一步怎麼安排,你最好早做決斷。不要總怪我偏疼臨安,你就不想想,如果桐兒遭遇不測,梧兒沒機會站在眾人麵前,這後繼之人……孤不得不做好這個準備……”
太子妃頹然的坐在地上,太子走了良久,她都沒能站起來。
陳嬤嬤進來,將人扶起來:“娘娘,您現在該拿主意才是。聽殿下的意思,小郡主是極為能乾的……想來總能回來……”
太子妃搖頭,將人推開,直接去了案前,寫了一封信,封好口之後遞給陳嬤嬤,“天亮之後,給我父親送去。交代他,務必要如此……”
陳嬤嬤剛才幫著磨墨,看了幾眼,她接過信卻沒急著去:“小殿下的意思,是主戰……”
而您,卻堅持叫陳老大人主和。
這不是意見相悖了嗎?
太子妃從臥室走出去,去了佛堂,默默的跪下:“嬤嬤,你就沒想過,一旦開戰,這人還怎麼換回來……”
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主和。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先把人迎回來。咱們提前,悄悄的叫人護送梧兒去邊境,兄妹倆在邊境就換回來。打從入了靖國的那一刻起,出現在人麵前的,都隻能是梧兒。兩人年紀還不大,以修養身體為由少見人,趁這個機會,跟著大儒們長些學問,有個兩年,再出去,誰敢說以前的梧兒不是梧兒……”
可一旦開戰,變數太多了。關鍵是,“我不能把兩個孩子都放在險境之中。一個從狼窩裡還沒有救回來,又把一個送到戰場前沿……”
“可是這主和……太孫換了郡主,小郡主又該如何……”陳嬤嬤低聲詢問,“老奴覺得還是不妥當。”
“先送‘表小姐’去彆院,到了彆院之後,梧兒脫身去邊境。換過身份,桐兒秘密隨行,進了京城,去彆院。她就是陳家的表小姐。郡主也罷,表小姐也罷,姑娘家總少不了要嫁人的。養上兩年,學兩年規矩,找個四角俱全的人家……厚厚的給上陪嫁……必不會叫她受委屈。等到將來……太子繼位……”她的聲音低下來,“總少不了她一個公主的身份。梧兒好,桐兒才能好。若不然,就憑著殿下偏袒臨安的樣子,這將來……”
陳嬤嬤心裡歎氣:既然小郡主是如此一個有主意的人,又怎麼會那麼輕易的聽人安排。說是表小姐就是表小姐了?
況且,她主戰,會不會是已經想到了娘娘說的這種可能呢?
可這話她一個做奴婢的卻不敢說,隻拿了信,默默的退了出去。
要出門的時候,聽到娘娘又交代了一聲:“不要叫鳳鳴苑知道。”
而太子,卻已經召集了人在書房議事。
詹士府的官員今兒是請不來了,都在家團年呢。倒是東宮教授,算是皇上給太子的師傅,都是住在府上的。平時幫太子解答學問上的難題,其實這二人,也當幕僚在用。
柴同先道:“太子若先主戰,便有不慈的嫌疑。而如今太孫殿下主動要主戰,臣覺得這是個機會……”
太子看向另一人:“謹之先生,您看呢?”
“主和,一不說稱臣,二不說納貢,三不說分割城池,那能選擇的就隻有金銀、珠寶、美女。再不行,就是鹽和鐵。就隻說金銀珠寶美女吧。先不說北康答應不答應,就說答應了吧。這得多少才夠數呢?不說金銀國庫拿不出來,就是能拿出來,人家開口要幾千美女,這給是不給。比起財寶,北康更願意要女人。多多益善的女人。繁衍生息,那就是人口!可真要如此,殿下啊!隻怕靖國上下,無不怨聲載道!太孫人未回,便先失民心。此法不可取。”
“那先生之意,主戰又當如何?”太子手撫在額頭上,皺眉又問了一聲。
“這主戰……”他搖頭,“不說聖意如何,就隻說這戰,又該拿什麼打呢?國庫空虛,年初工部預估得需銀子一百五十萬倆……可年底呈給戶部的條子,整整花費了三百二十萬倆。超出的一百七十萬,而聖上的極樂宮卻還沒有建造完成。而年前,各部官員的俸祿都發不下去了。武安王吵的最熱鬨,請戰請戰……可他很清楚,朝廷拿不出銀子給他打仗的……”
太子把手捂在胸口的位置,那裡是一封信,一封千裡迢迢才送到自己手裡的信。他的聲音幾乎是顫抖著的:“所以……如今和不成,戰不起,是嗎?”
書房裡一下子就靜下來了。
和不成,戰不起,這就意味著根本就沒有本錢把太孫給接回來。
太子的手才茶幾上拂過去,茶盞應聲而落,摔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堂堂一國太子,卻連自己的孩兒都不能相護,這當的是哪門子太子?”
呼啦啦,書房裡跪了一片。
柴同卻道:“殿下是該主戰。就如小殿下所言,寧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殿下,這是氣節。您該將它當朝俸給皇上,好叫天下人知道,咱們的太孫,是個什麼樣的太孫。這樣的太孫,該不該迎回來?想來朝中清流,是會上下奔走,為太孫籌謀的。咱們知道戰不起,皇上也知道戰不起。既然站不起,又得想要太孫回來。那便還是得和。臣倒是覺得,和,也未必就行不通。如果有機會,臣倒是想去北康看看,見見太孫。走一步算一步,見機行事。或許有彆的機會也未可知。另有,臣有一問,不知當問不當問……”
太子皺眉:“問便是了。有什麼不能問的。”
柴同小聲道:“臣想問,殿下是想臣等救回您的兒子,還是救回太孫殿下?”
太子心裡咯噔一下,難道桐兒不是太孫的事傳出去了?
他銳利的看向柴同,卻見他眼裡的歉意一閃而過,恍然間,他明白了。這些人並不是知道北康的太孫並不是真的太孫。他隻是想問,是單純的想救兒子的性命,還是帶回來的必須是太孫。
這話聽起來彆扭,但其實一點問題也沒有。
如果自己要求帶回來的必須是太孫,那麼就必須風風光光的,光明正大的帶著靖國的太孫回來。
如果隻在乎那孩子的性命,那就好辦多了。隻要確保他活著,並且帶回來。比如,可以用一場意外,叫‘太孫’喪生。將桐兒偷摸的帶回來。要是安排的好,‘太孫’的死,說不得倒是能反咬一口,從北康咬下一口肥肉來。
這個太孫沒了,以後還會有另一個太孫。如此,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而這個提議之於他而言,卻也心動了。桐兒到底隻是假太孫,就算是迎回來,她還是得讓給梧兒。而梧兒,長在婦人之手,養在深宅內院。這樣的繼承人……
該如何取舍?
太子擺擺手:“你們下去早點歇著吧。孤得好好想想。”
兩人起身,默默的退出去。
出了門南謹之就說柴同:“重之兄,今兒你的提議,有些過了!”
柴同搖頭:“可若是不如此,此事當何解?太孫在北康,朝廷便處處被掣肘。可迎回太孫,朝廷又沒有能力。既支付不起那筆贖金,又打不起那場仗。兩難之下,唯有舍棄一途可走。犧牲一人,換天下安,有何不可?況且,隻是失了身份……能保全性命,能富貴安康,這難道不比在北康做質子更好?”
南謹之卻道:“可太孫,隱有明君之風範……棄之可惜了!”
東宮裡,不管是臨安郡王還是另外兩個更小的公子,比起這位千裡之外便能洞悉朝政的太孫,所差遠矣!
李長治進書房的時候,就看見太子殿下正躺在搖椅上,搖晃著,嘴裡一直念叨著:“……可惜……可惜……”
可惜桐兒不是男子,可惜如此潛質卻隻能被埋沒。
李長治低聲道:“殿下,正院有消息……”
太子冷笑:“孤知道孤的好太子妃是怎麼想的?她是斷斷不會主戰的。隻怕打發人給陳家送消息吧?”
“殿下英明。”李長治躬身,等著主子下麵的話。
太子坐起來:“你這樣……找人,將柴同的話,傳給太子妃聽……”
李長治愣了一下,便退了出去。
既然主戰主和都沒有意義,那就由著她去。愛給誰送消息就給誰送消息。
可一旦知道有人勸他放棄按在桐兒頭上的太孫的頭銜,她又會怎麼做呢?
“不行!”太子妃放下手裡的念珠,“帶回來的必須是太孫。若回來的不是太孫,梧兒怎麼辦?”
桐兒不光是要回來,關鍵是得以太孫的身份回來。要不然,這些年在北康受了那麼多的苦,又是為了什麼?桐兒不是太孫,梧兒就永遠得是‘表小姐’。
貌似兩個孩子都在,其實是兩個都失去了!
“柴同此人,可惡!”太子妃咬著牙,恨不能生啖其肉。在佛堂轉了半晚上,才道:“將陪嫁裡的‘雪裡紅梅’拿出來,明兒進宮朝賀……本宮去拜見華貴妃……她當年可是非常喜歡那對鐲子的……”
陳嬤嬤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娘娘,不至於如此……”
“哭什麼?”陳氏嗬嗬的笑:“想來她也會顧念幾分昔日的情分吧……”
大年初一頭一天,四爺是一個人吃的飯。
陰伯方在前麵招待絡繹不絕前來拜年的下屬,陰成之早不知道跑到哪個道觀去了。
他也不急。本來傷好了是要去東宮的,結果先是太子病了閉門謝客,再接著是太子受到了申斥,禁足了。
一直未能成行。
因為一直沒接到桐桐傳出來的訊息,他更不敢輕舉妄動。就怕她那邊是有什麼不便。
再等一個月,若是再沒有消息,就真得考慮一下,這個林玉桐到底是不是桐桐了。
今兒得朝賀,有爵位都得進宮。
他得去宮門口等著,要是桐桐出來了,一定會想辦法給他送消息的。
卻沒想到還沒有出門呢,迎麵就見陰伯方怒氣衝衝的回來了,見了自己麵色緩和,塞了一摞子銀票,“出去玩去。想花多少銀子都行。乖!”
然後直奔書房去了。
他把銀票收了,延後了點時間才跟了過去。還沒有走近書房,就聽到陰伯方的怒吼聲:“……寧肯站著死,不肯跪著生。誰要他死?誰要他生了?誰又叫他跪了?!小小年紀,倒是好沉的心機!他是有骨氣,有氣節的好太孫!兩句話說的那些狗屁清流們哭的痛哭流涕,什麼君辱臣死,一個個的恨不能一頭碰死在大殿上……死就死吧!一個個的都衝著老夫來了!老夫把持朝政?老夫任人唯親?老夫縱容屬下貪腐無度……卻一個個不想想,這窮家難當,想要叫聖上滿意,還得叫下麵不鬨騰。這裡麵得有多難!上麵的得顧著,下麵的得哄著。中間夾著的,都是受罪的!他們受罪了!真當老夫就是享福呢!拿不出錢贖人是老夫的錯,發不了兵打不了仗還是老夫的錯?可老夫是能攔著不叫聖人修建宮殿,還是能擋著聖人為那個女人修珍寶樓……”
四爺的腦子裡,把他抱怨的這些話全都摒棄掉了。
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這個太孫說話的語氣,怎麼那麼像桐桐?
桐桐=太孫?
太孫:男。
等量代換:
桐桐:男。
證明過程捋了好幾遍——沒毛病!
可這個結果卻不對!錯的大了去了!
他頭上的汗都下來了!
錯了錯了!肯定是錯了!一定是什麼地方弄錯了!
可這到底是哪裡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