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蒙放的護衛營和跟隨而來的二百多人,齊刷刷的應了一個‘是’!
“那就出發!”林雨桐用繩子將她自己和四爺綁在一起,這叫陰成之和長寧多看了好幾眼。
逃命呢!啥也顧不得了,就先這樣吧。
天快亮的時候,一行人到了卡庫湖邊。
林諒領著偷襲糧草的勇士們,都在這裡等著。
林雨桐問傷亡情況:“……都如何了?”
林諒搖頭:“火箭頭的威力極好……並無近戰,也無傷亡。”
“好!”林雨桐看向這些都是十二到十五歲的孩子,“你們都是我靖國的勇士。”
正說著話呢,林恕和林籌跑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媚娘等一大群的女人。這些女人身上都帶著重重的包袱。
這會子也不廢話,將包袱打開,裡麵是一個小口袋一個小口袋的乾糧。一人一份。
本來使團就有八百多人,再加上林雨桐和長寧帶出來的接近三百人。這就已經是一千一百多人了。如今跟著一大群彙合,怎麼著也有兩千人了。
這麼多人,長途奔襲。
柴同都跑過來跟林雨桐低聲道:“婦孺……如何帶的回去?”
媚娘就吼道:“婦孺怎麼了?婦孺麵對那些如狼似虎的豺狼,也比你們強!”
林雨桐揮手壓下柴同,隻對媚娘道:“這一路上,隻怕還要仰仗你們。走吧!這會子北康那邊已經反應過來了。追兵馬上就到了。”
媚娘對著柴同冷冷的哼了一聲,翻身上馬,‘駕’的一聲,策馬而去。
路上了,林雨桐才故意放慢速度跟柴同解釋:“石萬鬥的商路,能來往數年而從未出過岔子,一定是有過人之處的。咱們一半時間得在夜裡趕路,大草原一望無際,怎麼走偏的都不知道。等發現了,也許早就跟咱們的目的地南轅北轍了。彆小看這些女人,這種時候她們確實比你們有用!”
把柴同噎的不輕之後,林雨桐催馬加快了速度。
林諒低聲道:“殿下……戚氏母子三個……該如何處置……”
林雨桐眯眼,“發信號,叫看守的人,去前麵跟咱們彙合。至於這母子三個,留下食物和水之後……就暫時不要管了……”
林諒應了一聲,調轉馬頭就走。
長寧問道:“為什麼不帶著,有這母子三個,涼州咱們才好進……”
不是那樣的!
真要是帶著這母子三個,不是要挾也會變成要挾的。
反倒又一次強調戚威是叛臣。
事,不是這麼辦的。
林雨桐就說:“我怕追咱們的人,會是慶格……叫他追吧……追到一定程度,拿那母子三個做誘餌,自然就把他調走了……”
怎麼會是慶格追來?
怎麼不會是慶格追來!
雲姬拉著慶格,“……我留下……你帶著你的人……追南靖的使團去……很可能,戚氏母子三個就在他們手裡……要不然,他們憑什麼借道涼州……”
“可如今這局勢……”慶格拉著雲姬,“母親,跟我一起走。”
蠢貨!我是想叫你跑!
雲姬推了一把慶格:“你是不是傻?如今巴根和阿爾木實力比你強。這會子趁著他們還沒回過神來,趕緊帶著王杖跑。至於我……我還有事……咱們母子,此次能不能活下來,全看這一次了……你帶人去追南靖的使團,不管追到追不到,也不要管能不能找到戚氏母子……記著,一定要趕在後天辰時趕到卡庫湖……如果我這邊一切順利,就會有人在那個地方接你……那時候,你就是北康的大汗。如果不順利,我會在那地方等你,咱們母子再謀劃下一步怎麼辦……切記!切記!”
說著,就一鞭子打在慶格的坐騎上,聲嘶力竭的喊了一聲:“走!”
哪怕再趕,帶著文臣婦孺的一行人,到底是不如北康的鐵騎的速度快。
白天沒怎麼敢停,隻停下來稍作休息,都吃了點乾糧之後,又馬不停蹄的朝涼州方向跑。
可等到天擦黑的時候,正是人疲馬乏,慶格還是追上來了。
他們是一人雙騎,換馬不換人,速度跟林雨桐這邊雙人一騎,可快的多了。
林雨桐命令蒙放:“帶著你的人護送公主和使團先行,我斷後,隨後就到。”
蒙放的臉色都變了:“殿下……不可……”
陰成之皺眉:“我留下,你們都走……”
林雨桐隻看蒙放:“記住你的任務,將人帶出去,天亮之前如若我沒趕到,就先走。一切聽陰大人和公主殿下的。”
說著,就吆喝林諒:“跟我迎上去。”
陰成之就看著這‘太孫’飛馳而去,頓時有幾分咬牙切齒:你要去你去,你倒是把我兒子給放下。
他是看出來了,這個‘太孫’真接回去,那才是真熱鬨了。
瞧著吧!
她能上天嘍!誰也拽不住她。
四爺坐在桐桐的後麵,一直也沒言語,這會子沒熟悉陰鎮的人在跟前了,才問了:“有把握沒?”
“沒!”林雨桐將韁繩遞給四爺,自己動手解捆著兩人的繩子。
四爺還沒反應過來呢,她浪的不行啊,一腳踩著馬鐙,身體就斜著刺棱出去了,然後身體一轉一躍,從自己身前跑到身後去了,“我坐你後麵,一會子要是逃跑的話,一不小心就被射成刺蝟了……”
然後四爺看著從腰後頭伸出來的胳膊和手,頓時就有些磨牙:“林雨桐,你給爺等著。”
把四爺抱在前頭這種經曆絕對沒有過,她悶悶的笑出聲來。
林諒就多看了四爺一眼:弱雞仔似的!不就是長的好看點嗎?有什麼啊!
於是慶格就看見一個前麵抱著個美貌的……特彆美貌的少年(?)的靖國太孫。
說實話,要不是自家王妃總是拘著寶音,不許寶音去跟對方玩,他都不怎麼會注意到這麼一個小小的少年身上。以前仿佛是遠遠的見過幾次。一副瘦弱的樣子,見人臉紅拘謹且沉默,全無半點氣度。當然了,比起北康的那些少年,他是斯文俊秀多了。小女孩喜歡這樣的長相,也沒處說理去。誰沒年少過,對吧?
可再看眼前的這個少年,卻全然不是當時的樣子了。
渾身像是舒展開了一樣,臉上帶著幾分誌得意滿又促狹的笑意。麵對追兵,卻自己留下斷後,他倒是有幾分喜歡這個少年了。
就說:“太孫請告知我妻兒的下落……然後跟我回去……你放心,我不會傷你分毫,長寧公主私自離北康的事,我也不再追究……”
林雨桐就笑:“我跟牧仁和寶音是朋友,不會看著他們被歹人所劫掠而無動於衷。他們母子三人,就在這一路的沿線,隻要你用心找,肯定能找的出來的。我並沒有帶著他們走。”
慶格眯眼:“你該知道的,你如果說了謊……”
“我如果說了謊,還是一樣走不出涼州,對吧?”林雨桐就笑,“所以,我為什麼要說謊呢。是你的母親雲姬,叫紮卡的人綁架了他們母子三人,然後給戚威去信要挾他叫他施以援手……隻不過,我提前將那母子三人救了回來,就是不知道紮卡到了王城附近,才發現手裡並沒有人質,又會做出什麼事來。據說,當年冒都可汗將汗位是傳給了紮卡的。那麼,他是不是會想著,是雲姬假裝提供消息卻在引他入甕?你說他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了雲姬?北康已經失去了儲備糧草,今年的日子本就不會怎麼好過,若是金庫再有失……今年冬天,隻怕光是凍死的就得超過一半……想要打仗?你們兄弟不合,都防著彼此在背後下手,這仗自然是打不起來的。我要是你,就會先去找妻兒,然後趕回去救母親。如果趕的巧,說不定幾方爭鬥之下,你還有撿漏當汗王的機會。哪怕沒這機會,至少也得一家團圓,帶著人早點撤離再圖謀之後的事。跟我一個異國的太孫在這裡磨纏,對你有什麼好處呢?我是必要走的。就算是走不了,我這上馬能戰的勇士們也是必然能從你身上咬下一塊肉的。你的人手經不住這麼耗。你就是把我俘虜回去了,又如何呢?失去妻子兒女甚至於母親之外,還可能與汗位失之交臂。咱們各回各家,之後還有機會一較高下。要不然……我的人一個信號放出去,就能叫牧仁寶音身首異處……你不要逼我不顧這段我還算珍惜的友誼……”
慶格咬牙,低聲跟一邊的隨從吩咐了一句:“給涼州飛鴿傳書,務必將人堵在涼州。就說……他們掠劫了王妃小王子還有郡主……請他們務必攔下太孫……死活不論……”
隨從低聲應了一聲,就調轉馬頭匆匆去了。
慶格笑了一下:“那就請太孫上路吧。”
上路,可不是一個好詞。
林雨桐也不介意,調轉馬頭,策馬就走。
天快亮的時候,趕上前麵的隊伍。
這些人一夜都沒停,雖然不快,但還是堅持走著。
人疲馬乏了!
林雨桐就說:“原地紮營吧。暫時不會有事。”又問蒙放昨晚上可還安穩。
“遇上兩撥馬匪……不過有萬老板商隊的旗號,倒是打了個照麵,就過去了……”蒙放臉上有些喪氣。馬匪給一商隊的麵子,卻不會給南靖護衛軍的麵子。
臊也臊死了!
林雨桐拍了拍蒙放的肩膀,以示安慰。
長寧一手拿著水囊,一手拿著餅子走了過來,“吃點喝點。”
林雨桐看四爺被黑著臉的陰成之拉到一邊去了,她笑了一下也沒言語,拿起水囊就灌。
長寧就問:“再走兩天,可就到涼州了。你怎麼計劃的,也該跟他們說說了,這些大老爺們,一個個的心裡都沒底呢。”
涼州啊!
戚府位於涼州城正中心的位置。府邸建造的如同一個小小的城郭。
據說,這是自從戚家人被俘虜之後就修建的,如今已經頗具規模了。
今兒,跟往常沒有什麼不同的,街市一樣的繁華,人們照常的勞作出門做生意。孩子們該去學堂的去學堂,該去演武堂的去了演武堂。戚家軍十人一組,每組負責五十米的街道城區。反倒是北康的駐紮軍,隻能駐紮在外城牆之上。但凡是入內場牆一步,必遭軍法嚴懲。
戚威照樣每天早早起來,跟將士們一起演練,滿頭的白發,蒼老的麵容,連同矍鑠的精神,第一眼看過去,會給人一種特彆複雜的印象。
他的鎧甲很陳舊了,是南靖軍中的老樣式。
他一穿就這麼多年,破了修補,但卻始終不肯丟棄。
從城牆上下來,老妻叫人送來燉好的湯:“趁熱喝了。”
他一言不發的就喝了。
幾個兒子吃了飯都去忙自己的去了,兒媳婦帶著孫子孫女回了後院。
屋裡隻剩下老兩口了。
老妻這才道:“小囡囡……之前送信說要回來的……至今也沒見人……是有什麼變故還是……”
戚威的臉就冷了下來:“你又想說什麼?”
老妻手裡的佛珠轉的更快了,“總不能叫咱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吧。”
戚威閉上眼睛:“可是誰在你耳邊嘀咕什麼了?”
老妻的手一頓:“沒有的事,老爺想多了。”
戚威起身:“外麵的事,你不要多管,也不要插手。帶著兒媳婦孫女們,就在後院呆著。前麵不管發生什麼……都跟你們無關。”
老妻看看這高高的重重疊疊的院牆,她這後半輩子,就沒塌出去過。
兩口子正在說話,老管家來了,附耳在戚威耳邊嘀咕了一聲。
戚威抬腿就走,到了書房就道:“信呢?”
小小的竹筒能說的不多,就隻說自己的女兒外孫和外孫女,被太孫和長寧公主一行挾持,朝涼州而來了。
“老爺……”老管家低聲道,“您看,這事,該怎麼辦?”
戚威將這幾行小字看了一遍又一遍,“我問你,長寧公主一介女流,太孫還是少年稚子,他們是怎麼從北康的王城裡跑出來的……不僅跑出來了,還挾持了人質……他們現在給我送消息,就證明他們並沒有攔截到或者是攔截住……這不是奇哉怪哉嗎?是北康真如我之前想的那樣,發生了變故?還是這次的使團,派了不得的人物?”
老管家就說:“可不管情況如何……如今這信上還提了小姑奶奶……咱們是攔……還是不攔?咱們要是不攔,隻怕巴爾頓就會攔……”
戚威輕笑了一聲:“不著急……不著急……等著……等人到了再說……我得看看……我得看看費儘心機都要帶回來的太孫,到底是個什麼模樣……這大靖國……它還有救沒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