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2.舊日光陰(84)三合一(1 / 2)

斂財人生[綜] 林木兒 16386 字 8個月前

舊日光陰(84)

因著心裡擱著大事, 等一切理順了,回過頭來,才發現孩子們在這一年裡,似乎成長了不少。

林雨桐翻了翻家裡放糧票油票和錢的小抽屜。這東西一直就在這裡放著的,孩子們也都大了, 需要什麼,自己完全可以做主去買的。可這小一年過去了, 再整理抽屜的時候, 林雨桐就發現, 裡麵的東西動的不多。也就是說, 不知道不覺的攢下不少。

她這才問四爺:“我都沒顧上管家裡吃啥喝啥, 以為端陽和丹陽都給拿票換回來了。這怎麼還剩這麼些?”

孩子比自己會當家?

四爺還真沒注意, 把林雨桐手裡的東西拿過來翻了翻:“這是這幾個小妖弄到來錢來糧食的道道了。”

果然嗎?

糧食主要是丹陽弄回來的。

林雨桐晚上的時候逮著她就問:“你是不是從試驗站弄回來的?”

丹陽看她媽:“我好歹也是您跟我爸的親閨女,我能那麼蠢嗎?試驗站那麼多人, 憑啥聽我的?還不是該舍得的時候舍得,該睜一隻眼閉一眼的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種的糧食菜籽的, 多是蔬菜, 也是間苗出來的菜,拿家來咱自己吃再給我大哥那邊一份。彆的……也偷著分一分,但我肯定拿最少的那一份。我帶回來的東西,您隻管安心用,真沒事。”

她一解釋, 林雨桐才明白了。這邊的試驗站也不是每年都給d中央送瓜果蔬菜嗎?號稱是在給m主席種的呢。這一下子就成了模板了。成了模板之後, 很多其他地方的試驗站就求上門, 叫指導指導嘛。如今這是一個生產大隊一個試驗站,反正如今的風氣就是這樣,想模範學習嘛。人家來請,丹陽就去。去了告訴他們大棚怎麼做,什麼時候該怎麼管理。一趟一趟的跑,人家一趟一趟的來接,還都是開著手扶拖拉機。完了跑這一趟,人家也不會叫她白跑,反正這試驗站種的東西,都是大家私下分一分的。拿出來一點林技術員意思意思,還是能的。這都不能叫意思,人家把這叫謝意。盛情難卻嘛!

丹陽也聰明,去也不一個人去,總是換著帶人去。今兒帶這個去,明兒帶那個去。人家給的東西,也分一份出去。都覺得跟她占了光了,反倒是內部的意見少了。

這一年裡,精米細麵的吃著,菜蔬瓜果也從來沒缺過。

東西就是這麼來的。

聽起來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然後沒兩天,天都黑了才回來,帶著一壺大概兩三斤的菜籽油。上次不知道從哪帶回來的,還沒吃完呢,這又弄來了。

嘿!丫頭片子可以啊!沒了爹媽管著,人家在外麵混的也挺開的。

丹陽掙回來的哪怕是不夠吃,這不是還有朝陽嗎?整天給人家抽空修個農具,換回來的都是吃的。

唯一缺的就是肉。但這肉外麵是不好買,但是在一個地方,卻能弄到。

從哪呢?

農場。

如今的農場,跟以前的農場可不一樣了。以前的農場,主要任務是給廠裡實驗農機農具,種東西也罷,養家禽也罷,這都是以實驗和生產為主的。可現在不一樣了,這地方不對外了。裡麵關著的人都是大家見了要繞道走的那一類人。

本來嘛,要是一般的勞改農場,該上繳糧食之類的還是要上繳的,可這個農場不一樣的原因就是,這地界當初是以實驗的名義劃分下來的。裡麵還有很多的山地。山地上種著樹,反正屬於適合種什麼就種什麼的,基本沒有形成規模。這地方,就被有意或者無意的給忽略掉了。守著農場的警衛,更不願意叫人知道裡麵的詳細情況,對外的說法就是,裡麵的人主要以思想改造為主。這也沒錯。

可其實呢,那麼大的麵積,就是收成薄一些,但其實也是不少的。在裡麵的人,正兒八經的是沒過什麼艱難的日子。那山地的林子裡,常不常的就能套到兔子,雞又都是散養的。曉星兩口子還有大原兩口子都住在裡麵,丹陽她們弄到農場沒有的東西,少不了給舅舅和小姨送點,那當舅舅和小姨的能虧了孩子,逮著兔子,收拾乾淨了,切半隻偷摸的就叫孩子給送過去了,一家人,誰也不生長。

丹陽就說林雨桐:“我舅媽養了多少雞,她自己個都不知道,都在山裡散養著呢。還跟我說,到這地方,才是真真的享福了。”

那就是說,自家的日子其實還是靠著大原和曉星接濟唄。

“沒誰接濟誰?”丹陽就說:“我小姨在農場弄的棉花,她也隻能是棉花,沒有我大哥二哥把棉花弄出來,能換來布嗎?”

用棉花換紡出來的粗棉布,這得到村裡換去。

如今說起來簡單,但這做起來,小孩子家家的,也不容易吧。

眼看這就是端午了,天慢慢的熱起來了。趕上端午前的周末,驕陽一大早的出去,還帶著鐮刀。林雨桐還以為是學校組織的勞動呢,誰知道這丫頭出去是拿鐮刀割艾草去了。

在城裡艾草不好找,可擱在鄉下,路邊荒地上,到處都是成片成片的艾草。把艾草割下來,三五個用麻繩紮起來,然後一把一把的塞到蛇皮袋子裡。兩袋子裝起來,就喊人把這玩意給吊在自行車後座的兩側。然後騎上自行車就走。

驕陽還小,個子還沒起來,她騎在這種大自行車上,叫夠著腳踏都有些困難,還得用腳尖一勾一勾的,騎著就彆彆人艱難。更何況這種後座帶著東西的,她就不能從後麵邁腿上車,而是從梁上把腿掏過去,為了騎得快點,得騎在橫梁上蹬車。這姿勢,男娃子騎還罷了,倒是一個女娃兒,騎在上麵溜的不行,一路直奔了城裡。

她去城裡,還不去陌生的地方,就去少年宮或是是廣播台的家屬院。這裡有熟人嘛。

像是這樣的艾草,她賣兩毛錢一小把子。

認識驕陽的,過來買,然後喊吆喝彆人也來買,說這孩子是誰誰誰,多懂事等等。

驕陽也機靈,就問人家要什麼,自己說不定能想辦法淘換來。

之前周末,也有這樣的。丹陽拿回家的青菜之類的,家裡根本就吃不了,她就拿去賣了。也不怕人攔,就去了認識的老師家裡,然後人家老師就直接招呼人上門,給分了。

如今買菜,都挺不容易的。能弄點新鮮的,大家還都挺喜歡。

一個周末下來,一兩塊,兩三塊的不等。

回家以後,錢順手還給放到錢匣子裡去了。

林雨桐看的心裡酸酸的漲漲的,就說嘛,這錢不見少多少,糧票啥的都還在,原來這家裡,愣是沒一個吃閒飯的。

四爺難受的:“爸養的起你們,不至於的。”

朝陽就說:“這跟養得起養不起沒關係。能自己掙錢,就彆做那隻知道伸手要的。”

可如今真不是自己掙錢的好世道。

等驕陽再帶著兩簍子菜要去送的時候,不行了。大路上小路上,都是那種帶著紅袖章的人,乾啥呢?查呢!

這叫割資本主義尾巴。

自留地一家也就幾分地,養幾隻雞,種點菜,趕上菜下來的時候,好菜都偷摸的弄到城裡跟人換錢去了。驕陽這不是獨一份的買賣,要不然,也不會非往認識人的家屬院去。

人一多,這運動一來,就被逮住不少。驕陽一看,前麵好些人被摁住了,也有人衝著她來。她直接將筐子從自行車後座上放下去,然後騎著自行車就跑。菜也不要了,筐子也不要了。回來還喘氣,喊朝陽呢:“二哥,你快跟大哥說一聲去,自留地的菜能鏟了自己收起來就先收了……快……”

這邊還沒收拾利索呢,外麵就鬨了起來。

說是雞飛狗跳也不為過。

不讓養雞了,這雞要麼自己燉了,要麼就得充公。

林雨桐這邊養著七八隻雞在籠子裡呢,孩子們也喂的勤快,一天不說收五六個蛋吧,三四個兩三個還是能的,一天有這幾個雞蛋,在一般人家看來,就是一盤好菜。

職工家庭都是如此,更何況是村裡人家了。

人家把這叫雞屁股銀行,可見這一家幾隻雞在農家而言,是多重要的事。

怎麼辦呢?

兩邊的鄰居為了家裡的幾隻雞,婆婆媳婦的,都坐在地上哭嚎到半夜了。

驕陽掙過錢了,就知道掙錢的艱難。如今蹲在雞籠子邊上也有些舍不得:“要不放在露台上去?”

這不是瞎出主意嗎?

家家有露台,人家能不差嗎?廠裡如今是下了通知了,隨後肯定會派人檢查的。院子裡菜啊啥的都彆種了,種成的也得給鏟乾淨了。這樣的事,彆跟計寒梅將條件,國家的政策是如此,跟彆的事還不一樣,這事是沒有商量的餘地的。

金廠長家嘛,你不得起帶頭作用嘛。

八隻正在下蛋的大肥雞呢!

真心舍不得殺!朝陽還說:“不行給小姨送去,在山裡散養著。”

可是出了門就發現,到處都是巡邏的人,你想跑哪去。更何況還帶著雞籠子。

林雨桐就說:“殺吧!殺了給你們吃肉。”

驕陽都是懂事的大孩子了,饞肉也舍不得吃正下蛋的雞啊。可有啥辦法呢,四爺和朝陽在清理菜地。菜地裡的黃瓜有的長成了,有的也快長成了,還有那像是手指粗細長短的,再有一星期肯定就能吃了。可現在呢,就得這樣給砍了。還有那西紅柿,才要開始紅了,結果不能留,隻能把這青蛋蛋摘下來,大大小小的青蛋蛋足足摘了倆籮筐。這玩意本來不用摘下來的,連藤蔓一起弄到飼養場喂羊去都行。丹陽也說:“青色的西紅柿不要生吃,最好能不吃……”

可驕陽卻覺得:“偶爾吃一頓沒事。青西紅柿炒的青椒最好吃。”

可如今這青椒還不能辣起來,嫩嫩的都給摘下來了。

院子裡挑燈,估計都在乾這樣的活。當然了,也有人想硬撐著,但林雨桐和四爺不能啊,要不然計寒梅得先找上來。

那邊爺倆忙那個呢,這邊娘三個在家裡殺雞。

八隻雞呢,光是雞血,就盛了一盤子,這玩意做血豆腐特彆好吃。然後燒開水拔毛,雞毛也被驕陽收起來:“趕明給紅衛換糖吃。”

等真的把雞的肚子打開了,心疼的驕陽直叫喚。雞肚子裡一肚子大大小小的蛋黃,這得是多少個雞蛋喲。

丹陽拿碗,小心的把大點的蛋黃弄出來,這個還能吃。

當天晚上,光是雞雜,就鹵了半鍋,雞呢,抹上鹽都掛起來了。

第二天果然來了檢查的,結果因為一個廢棄的小陶罐裡種了一罐子的小蔥忘了清理,也被計寒梅帶頭給挑出來了:“這個趕緊拔了,不能有。”

驕陽就利索的把小蔥個掐了,可還有更認真的人:“這資本主義的苗,就該連根拔起。”

把驕陽氣的,抓起陶罐在院子裡給摔了,這下行了吧。

等人走了,丹陽將小蔥根都被撿起來放在碟子裡擱在外麵的牆角下,這玩意每天給添點水,其實也能長起來。偶爾沒菜了,長起來的葉子掐點也能當根蔥使。

四爺看她閨女氣呼呼的,就說:“行了,爸給你種花。種一院子玫瑰行不行?冬天搭上暖棚……”

“種牡丹吧。”驕陽低著頭:“牡丹是國花,玫瑰……人家又得說是喜歡資產階級的生活方式。”

好吧!孩子受的刺激不小。

之前朝陽在去市裡有事,趕上飯點了,就在市裡的國營飯點吃飯。點了米飯,順道就點了倆菜。結果不知道叫誰給看見了,然後舉報上去了。朝陽被點名批評了。為了什麼的?就是因為下館子,所以批評他不夠樸素,喜歡資產階級享樂的生活方式。

四爺揉了揉孩子的頭:“行!咱就種牡丹。”

可想種牡丹這個月份也不對,當初家家都留出來的這麼點地方,如今就這麼閒置起來了。

單位這種的,說你一次,你不給拔了,就是批評。說你兩次,你不給拔了,那就得做公開批評。說你三次,還是不拔,那對不起,這就是處分了。哪怕最小的警告處分,又上兩次,也是要壞事的。誰敢冒這個風險。不過好在大家苦日子也過過,拔了就拔了,殺了就殺了,之前艱難的時候怎麼過日子,如今還怎麼過日子唄。

單位能這樣,已經算是溫和的態度了。

可這農村,就沒這麼好說話了。還怕大隊處理的不乾淨,人家區裡派了人,專門來查的。

像是端陽和宋璐家,因著宋璐是村裡的戶口,丹陽也是農村的戶口,她之前分到的那點宅基地和自留地,都在被查的範圍之內。

雞就不要想了,宋璐也都給殺了。還怕不會處理,處理乾淨之後直接給林雨桐給送過來了。要吃的時候一大家子一起吃,她還省的做起來麻煩。菜地也弄乾淨了,還跟潘厚樸商量著,說地空著也是空著,不行就種上草藥去。一般的草藥就跟野草似的,也不會有人來查。

可人家這個檢查組這次來,是衝著林家的院子裡的樹來的。

連著三戶,其實都是林家的院子。先是丹陽那邊,沒蓋房,都改成地了。後邊原來是有那麼雜樹,長不起來,端陽也把那些都清理了。隻有幾個野生的酸棗樹,丹陽沒挖這玩意,倒是從人家那好的棗樹上弄了枝條,給嫁接了。去年就結了棗子,每棵樹都不多,但也曬了倆大筐子乾棗。見掛果了,兩口子比較用心,如今這不管是水果還是乾果都比較難得,就想叫多結點。還專門叫丹陽給看了,什麼時候施肥,什麼時候澆水,都做的可仔細了。今年的果子掛的也多,如今繁噔噔的掛在枝頭,結果這些人來說,得砍樹。

這棗樹,就是資本主義的尾巴。

端陽是公社的乾部,他不能帶頭違反啊。這就得砍了!可紅衛哭的啊!孩子常在數底下玩,如今這些人,在紅衛的眼裡,那就是凶神惡煞的。再加上,棗樹長起來了,四爺路過的時候過來看孩子,見孩子沒啥玩的,就給孩子在棗樹上綁了小秋千。秋山下麵幫著的不是木板,而是四爺做的小圈椅。說圈椅就是圈椅,一圈都是格擋,孩子想坐,得抱著放進去,輕輕的搖晃,比較安全。孩子愛的什麼似的,天一熱,就愛到樹蔭下麵,坐在他爺爺給弄的小秋千裡,慢慢的晃悠。大人得閒了過去推他一下,秋千晃悠著,他能高興半天。要砍樹,就得把秋千給解下來。孩子怎麼會樂意,扒著秋千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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