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人生(27)
黑吃黑這種事, 雖然不是什麼腦力活吧, 但這也屬於技術工種。
這種活也不是誰都能乾的。
她這麼跟四爺說,四爺特認真的表示, 他一直都對那種空手套白狼能黑吃黑的人表示敬仰。
當然了,這活未必是真的,而且怎麼聽怎麼彆扭,但林雨桐還是捏著鼻子認了。
行吧!不就是黑吃黑嗎?自己怎麼著也算是熟練工了吧,一回生二回熟, 三回閉著眼睛也能把活給乾利索了。
於是, 在跟對方交貨之前, 林雨桐就得弄明白對方的根底。
常青發過來的消息,隻有交貨的時間和地點,跟什麼人交貨,卻沒說。隻說, 到時候再告訴兩人。
回來之後,四爺用內部的手機跟局裡聯係了。但出於謹慎, 除了內部電話通過一次話之外,沒見任何算是自己人的人。
這種謹慎還真著了。
第二天,林雨桐就覺得車後有人跟著:“那邊的手伸的可夠長的?”
是夠長的。
邊境這地界,也不全是國人。人員構成複雜, 而且,這些人未必知道他掙的是誰的錢。如今這種世道, 花點錢找點私家偵探之類的人, 把跟蹤的事都給辦完了。你就是逮住人家最多打一頓, 想問點什麼,那是不能的。
四爺回頭看了一眼:“不用管,甩了就行。”
甩了容易,再想不被盯上,那這連個正兒八經的酒店都不能住了。哪裡有不要身份證的小旅館就奔哪裡。而且不能直奔目的地了。
該往西南方向走的,結果隻能先往東北方向走,繞了半拉子圈子,才到了目的的。
此時,距離常青說的交貨時間不過隻差半天而已。看來,人家算的很精明,根本不給半點中間反悔的時間。
這地方就是一個非常靠近邊境線的一個小村子。村子建在半山腰,不過現在這村子現在基本是已經廢棄了。因為地質災害,村子遷移到縣城跟前去了。通往村子的路,還是以前的土路,坑坑窪窪,兩邊的荒草和枯樹,長的雖然旺盛,也有朝路中間長的趨勢,卻始終都沒蔓延的遮蓋住,這也就是說,這地方雖然人煙稀少,少有人來。但卻也不是真的沒人通行。隻看這路中間剛好容一輛車通過的車道,就知道,這邊還時有車輛通行。
這裡的山上多雨,山路又年久失修。車開在上麵又濕又滑。開上去不容易,開下來隻怕更難。
這鬼地方!
找的這地方交易,選的可真好。
林雨桐現在擔心的是:可彆叫人家給黑吃黑了。
“車不能繼續往前開。”四爺當機立斷,看到路邊有稍微平整一點的地方,叫停下來,叫桐桐先下車,他自己則把車開下路,開進了高低不平的荒草堆裡。
林雨桐拿刀砍了一些樹杈,蓋在車上,簡單的遮擋了一下。
包被林雨桐給收了起來,兩人就空著雙手,一人一個雙肩包背在肩上,像是窮遊的年輕人一樣,拄著粗壯些的樹枝,也不走大路了,反倒是順著山裡荒廢的小路一路往上走。
之前算好的還需要半天的時間的,到了這會子了,能不能剛好按時到都是個問題。
可真是步步都算到了。
兩人沒敢耽擱,吃東西補充體力都是邊走邊吃的。
緊趕慢趕,趕到地方的時候,已經離約定的時間隻差半個小時了。
常青給的地方是村東大槐樹下的大石碑。
這地方唯一的好處就是,四周百十米內,沒有什麼遮擋。
林雨桐四下都看了一遍,確認沒有藏人的死角,當然了,要是有人用狙擊qiang,那要是真藏的遠了,是能要人的命。
因此,她一到這裡,渾身都緊繃起來了。
四爺看林雨桐:“小心點,情況不對。”
“怎麼個不對?”林雨桐警惕的很,問四爺話,但眼睛卻顧不得看他。
“就怕有人把咱們和這些接貨的人一起給坑了。”四爺說著,就朝邊上指了指:“既然人家不現身,咱們就走吧。”
著急的又不是咱們。
林雨桐掏出手機拍了一張自己和四爺的合照,背景是大槐樹和大石碑。然後直接發給四爺。四爺轉手發給常青。然後兩人轉身,直接朝山上走了。
常青那邊手機一響,摸出來一看,就瞪阿勇:“你看看……他是那麼好相與的嗎?”
阿勇聳聳肩,嘖嘖出聲:“可惜已經晚了。”
果然,反正往山上走了沒五十米,身後就傳來一片急促的腳步聲。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和四爺要走的方向,是他們沒想到的。
這些人應該是埋伏在下山的路上的。
“現在要走,是不是有點晚了。”身後傳來一聲冷硬的聲音。
自從後麵傳來腳步聲,四爺和林雨桐就停下腳步來了。說話的是個眉心有疤痕的高壯男人,手裡拿著一把看不出幸好的手槍。
四爺看他:“要是還想要貨,就跟我走。要不然,都得栽在這裡。”
“什麼意思?”這人麵色一變:“你們不是來交貨的?”
“我們是來交貨的!”四爺看他:“可你是跟新安會交貨的嗎?”
“他|媽的!”他舉起qiang對準了四爺:“少給老子繞圈子,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林雨桐卻徹底的惱了,四爺是你罵的?給誰當老子呢?四爺的老子說出來嚇死你。她手裡的充當拐杖的棍子隨手甩出來,敲掉了這家夥手裡的qiang,那棍子彈出去,一下子甩到了他臉上,這一家夥下去,臉上頓時火辣辣的疼。
“給姑奶奶把嘴放乾淨點。”她拉著四爺轉身就跑:“新安會那幫孫子,把咱們都賣了。”
這人用不疼的手捂著還疼著的臉,表情陰晴不定,盯著兩人背後看似沉甸甸的包,咬牙道:“不知道你們說的是不是真的。不過,老……我今兒就賭一回,信你們一次。彆朝那邊跑了。要是心裡沒鬼,就跟我們來。”
林雨桐比四爺朝前半個身,似有似無的總是遮擋著四爺。
跟著這些人的身後,朝東繞著山腰轉了半圈之後,就到了一處懸崖邊上。
這領頭的轉過身來,朝四爺和林雨桐笑:“如今能說實話了嗎?到底是乾啥來的?”
林雨桐嗤笑一聲,對於自己和四爺來說,一邊是懸崖,一邊是四五十個手持槍|械的人。這人倒是會咋呼。她朝懸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手拽著四爺,就朝懸崖邊退:“你確定要逼的我們從這條路上走……”
這人還沒說話呢,後麵的槍聲就響了:“都不許動!”
然後林雨桐就看見,不遠處,一身迷彩的人朝天開槍,奔著這邊過來。
林雨桐拉著四爺往下一跳,下麵一米多的地方,是個能容納三四個人的平台。平台下下麵,掛著攀岩的懸梯,林雨桐快速的拿出繩子,不由分說,把四爺綁在她的背上,手腳麻利的就往下走。
這種路,不是四爺不能走。往下幾十米呢,雲霧繚繞的,根本看不出來通到哪裡,下麵是個啥情況,這種路,不是走熟悉的人,誰都得腿軟。
她就沒給四爺選擇的餘地,背著四爺就走。根本看不到四爺想掙紮又不敢掙紮,一臉的咬牙切齒估計是惱他自己呢。
林雨桐這會子的注意力壓根就不在四爺身上。她得防著上麵的人,還得防著人家下麵有接應的人。
不過好在,懸梯走了大概五六分鐘,眼看就到底了。
估摸著還有四五階就應該到了,猛的,一隻手輕了,身子朝一邊擺動。林雨桐抬頭,一個人接一個人的,已經看不到最上麵的位置了。不過估計是防著有人追上來,直接斷了後路。
砍斷了一邊,很快另一邊也就快端了。
上麵有人抓不住繩子,尖叫著往下掉。林雨桐往裡一蕩,靠著山石,就怕上麵掉下的人砸到他們身上。結果這人擦著四爺的脊背掉下去了,然後是‘噗通’一聲。
下麵是水。
四爺說林雨桐:“把繩子鬆開。”
林雨桐騰出一隻手來鬆綁著四爺的繩子,等繩子鬆開的那一瞬,她拉住四爺的手。兩人手牽著手掉進了水裡。
山泉深潭的水,涼的刺骨。
從水裡浮出來,跟著先掉下來的往水邊遊。身上穿的厚,背上還背著包,這在水裡就是負擔。哪怕是不遠,遊過去也費勁了力氣。
林雨桐先上了岸,然後拉著四爺上來。
先上岸的家夥,哪怕是躺著,手裡的槍也指了過來:“都彆動,等我們老大過來。”
山裡濕漉漉的,想找乾柴點上一堆火都不容易。身上的濕衣服貼在身上,山風刮過去,冷的刺骨。
等了得有十多分鐘,人才上岸。
本來四十多個人的,但是回來的隻有十多個。
“哪裡來的邊防武警?”刀疤喘著氣,勉強站著看四爺:“你們到底是哪條道上的?”
四爺朝來的方向指了指:“你確定要在這裡說話?”
那點距離,對於武警來說,應該不算什麼。這會子是處理那些人,沒來得及,要敢在耽擱五分鐘,可都跑不了了。
這人朝林子裡指了指:“走!”
繼續往裡麵走,大概走了有三路多路,停著兩輛卡車。
上了客車,從另一個方向上車。再下車的時候,就能看見不遠處的村子了。而下車的地方,寫著三個字:永樂莊。
這地方建的,像是民俗屋。
有些山裡是這樣的,發展旅遊業,這樣的民俗屋很多很多。可像是這麼偏僻的,卻也不多。車一進來,這裡的大門就關上了。
四爺和林雨桐也不著急了,四爺還跟人家說:“我們需要一個乾淨房間和熱水。”
刀疤也好脾氣的給指了房間,房間裡什麼都帶著呢。
林雨桐拉了窗簾,指了指衛生間:“一起洗。”
四爺都弄的沒脾氣了,她這是不放心自己一個人在外麵。
他不由的失笑,“行……一起洗!”
林雨桐進去,將藏在衛生間的三個攝像頭都給摘了,這才放熱水洗澡。而兩人背的包,一並帶進了衛生間。
本來是旖旎的事情,但在這種環境下,什麼心思都沒有了。
那邊有人正對著攝像頭咧嘴嘴笑,然後就出現了一張女人似笑非笑的臉,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徹底的黑屏了。
“噯!這小娘們!”刀疤胡亂的將衣服套在身上,轉身跟坐在沙發上端著紅酒的人:“大哥,這兩人是什麼來路,我也不知道。但貨在他們身上。本來路上能動手的,可這次的事實在是邪門的很。栽的莫名其妙,那麼多兄弟折進去了……不得已,隻得把人先帶回來了。這兩人的道行好像有點深,道上也沒聽過這一號人,我也吃不準。”
被稱為大哥的人,帶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他一手端著紅酒,一手扶了扶眼鏡:“去把人請來,會一會就知道了。”
早知道刀疤的身後還有人,隻是沒想到這麼輕易的就見到了。
這人朝四爺伸手:“認識一下,道上的兄弟給麵子,叫我一聲潮哥。”
“張凱文。”四爺跟他握了握。
潮哥又朝林雨桐伸手:“聽疤心說了,小姐好身手。不知道怎麼稱呼。”
“叫我小童就好。”林雨桐也跟他握了握。
潮哥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坐。這次的事,發生的太突然。”
“從你們背著新安會跟九龍幫暗地裡交易,就該想到會有今天。”四爺看他:“不會以為新安會是那麼好相與的?”
潮哥皺眉:“是新安會?”他失笑:“我們有什麼辦法呢?要是每次貨給的足,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那如果以後能保證給你們的貨源是充足的呢?”四爺這麼問。
潮哥看四爺:“不知道張先生何以保證?”
“張昌文是我父親。”四爺笑了笑,“有人也不希望我好過。最好能叫我死在你的手裡,或者直接送到華國邊防的手裡。但現在,我沒死。是我的機會,也是你的機會。”
張昌文?
新安會的前會長?
這種事,他犯不上說假話。也不可能說假話。
潮哥的臉上瞬間就掛上了笑:“原來是小少爺駕到,真是失敬失敬。”
四爺擺手:“少爺前麵還帶個小,是幫不上你什麼忙的。”
潮哥就明白這意思了:等到不再是少爺,而是位能當家做主的爺。什麼事都好說了。
他哈哈大笑:“這是咱們的緣分。也是我們的運道。需要兄弟做什麼,隻管開口。”
“交易照舊,然後,送我離開。”四爺將他身上的包和林雨桐身上的包往前一遞,“我如今是名不副實,可這東西確是貨真價實的。”
潮哥打開包,看了密封的很好的貨。臉上的笑意馬上就真誠多了。他不管這人到底是不是張昌文的兒子,隻要東西是真的就行。
東西隻要吃下去,轉手就是數十倍的利潤。
而這人萬一要真是張昌文的兒子固然是好,留下一條退路。要萬一不是……那也沒關係。打一槍可以換一個地方了,哪怕他是警察,再想找到自己,隻怕也不容易。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這麼想著,伸手就要拿貨。
林雨桐的手‘啪’的一聲直接摁了過去:“按規矩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