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起這花費,幾百兩給兩人把院子這些拾掇起來,也真不算什麼。
要說著薛蟠傻,那也不儘然。反正就是撒著錢的拉關係。彆管是親的疏的,這麼一把下來,就沒有拉不上的關係。
這種錢,你不叫人家花,那可就是不給人麵子,瞧不起人。
四爺乾脆的就應下了,等薛蟠那家夥覺得有麵子的離開了,賈蓉就小聲道:“這薛大傻子好糊弄的很,他還有求於咱們家。根本就不用客氣。”
對於他來說,四爺是同族,餘梁還是有血緣關係的表叔呢。況且,這裡麵有自家爺爺看中的人,那他自然是不敢紮翅的。但他薛蟠算誰?
賈史王薛,如果是一個整體的話。自然是賈家為首,薛家排在最末的。這裡麵的關係就是這樣的。所以,史家的姑娘嫁到了賈家,王家的姑娘嫁到賈家,怎麼不見賈家的姑娘往其他三家裡嫁呢?
人說抬頭嫁女,低頭娶媳。事實上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如今是賈家不濟了,要不然,在賈家麵前,薛家確實就是得巴結著些。而榮國府和寧國府到底不是一個府裡的,榮國府那邊當家的是二太太,可這邊府裡,給麵子是麵上的事,背後你想借人家的力,卻不給好處。賈珍和賈蓉難道是好相與的。
所以,賈蓉的言談裡,對這薛大傻子的鄙夷與不屑,是壓根都不用掩飾的。
這邊擺了兩天的酒席,是個意思。然後是薛蟠,借著賈珍這邊的地方,擺酒還席,他做東。一次酒三兩百的往出散錢。這知道這家夥的錢好糊弄了,上來巴結奉承的就多了。很是聚集了一撥人,圍著他轉。哄著他手裡的銀子花。
要麼說有錢好辦事呢,薛蟠不拘錢的往裡砸,自有薛家的管事去操持。管家並不知道蓋房子蓋院子是薛大傻子傻傻的墊了銀子進去的,隻當是自家少爺有能耐了,一來就能跟這個那個的拉上關係,叫幫這樣的忙。因此,回家裡的太太的時候還道:“哥兒如今越發出息了。外麵誰不說哥兒仗義有能為。”又說了珩大爺要念書,給了銀子叫幫襯著蓋院子的事。說了餘家大爺那邊人手不夠,跟咱家借人雲雲。
反正家裡的人都是閒著的,幫忙就幫忙去吧。借出去的人情,這總有還回來的時候。
薛姨媽來了這些日子,也聽說了這些個,那個珩大爺是個什麼樣的人不知道,但餘家的哥兒是頂好的,是頂頂知道上進會過日子的孩子。
她就說:“不拘什麼人家出來的,有錢沒錢都不在這事上。隻要是正經的人,肯引著哥兒往正道上走就行。”又說那管事:“隻管忙去,給親戚家辦事,不可馬虎,叫人家念叨咱們沒能為。”
薛寶釵隻眉頭微微皺了皺眉,又打問了是蓋什麼院子什麼房子,那邊管家又回了。她才隻做什麼也不知道,也不問了。橫豎搭不進去幾兩銀子。隻當是給東府和這邊麵子了。
林雨桐聽餘梁說了一嘴,她都想笑:“死活賴著非給人辦事花銀子?”
這些外麵的事,林雨桐上一世是不怎麼知道的。因此,算是頭一次聽。
餘梁就說:“橫豎原來兩家打算花五百兩的。如今他非要攬了去,卻隻要了兩百兩銀子。等院子蓋成了,叫人置辦三百兩銀子的賀禮,把人情還了就算完了。咱也不占人家的便宜。”
“是這個話!”邵華聽的直皺眉:“這誰家過日子也沒有這家這位爺這麼過的。”她不敢說叫男人不要跟這樣的人少交往的話,隻說是:“這朋友交的多了,好的壞的,這一打眼的也瞧不準,就怕出了事被連累了……”
委婉的勸餘梁跟這樣的人保持距離。
餘梁叫她安心:“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他就說:“咱們要蓋,橫豎是快不了的。但這薛蟠要顯他的本事,這宅子要蓋起來,也就是兩個月的事。然後粉刷油漆,空置上半年,入冬之前,咱就能搬出去了。”他朝窗戶外麵看看:“冬天太冷了些。”說著,又看林雨桐:“婚事的事,我一直也沒跟你交代。你也彆怪哥哥撒手由著那邊決定。這是人選好,哥哥順勢就不言語了。這要是人選不好,自然就給你推了。隻借著要聽父母之命,便能往後推延。再假借那邊來信,說另有安排。咱就能離了這府裡。出去了,另想辦法安置便是了。”
“我知道的。”林雨桐說著就笑,還要說什麼,外麵就傳來腳步聲:“回稟大爺大奶奶,邊城來人了。”
餘梁臉上的所有表情就都收了,說了一句:“來的倒是快。”說著,就起身往外麵走,“你們姑嫂歇著吧。”
哪裡能歇著,還不知道前麵怎麼著了呢。
結果邊城來的不止是一個人,一個男仆帶著一個婆子。
這婆子隻能帶到後頭來。一進院子,她的眼珠子都亂轉,這裡看那麼瞧,看什麼都瞧著新鮮。
等從外麵進來,看到邵華和林雨桐,先是打量,然後就笑:“你們母親,咱們夫人叫我來看看少奶奶和姑娘……”
林雨桐皺眉,看了外麵站著的姚嫂子一眼,吩咐道:“攆出去!什麼時候知道規矩了,什麼時候再進來。”
這婆子很有幾分潑辣:“姑娘和奶奶這是攀上了高親,便不認爹娘了……”
王熙鳳來說下聘的事,結果就撞上這麼一出。
她當時就冷哼:“哪裡來的醃臢貨,誰的母親,誰的夫人。”
那婆子一見恍然一神仙妃子似的人物來,後麵呼啦啦的跟著一片,就先噗通跪下了:“老奴眼拙,不知道這位奶奶是誰……”
“不知道我是誰,就敢在我家撒野。”王熙鳳指了人,“過去,過去給我打嘴。不樂意跟你們一般見識那是看在我這餘家兄弟和妹妹的份上。真還當是了不得人家……誰都來充母親,誰都能算夫人?他餘家娶妻,我們怎麼不知道?我們這都沒點頭,他娶的是哪門子親,續的哪門子弦?”
那婆子戰戰兢兢,再不敢說話。
這續弦的,禮法上需得要先頭的妻子娘家點頭了,才算數的。賈家沒說話,你們隻管過日子,那麼遠,也沒人去追究這事。可你偏不知道輕重的跑來耀武揚威,那隻能說你無知。賈家隻要去衙門遞了狀子,告這後娘不慈,那這正妻位是彆想要了。
其實餘鑒沒那麼蠢,他打發的男仆來,不光沒給餘梁一點不好的話,反而是捎帶了一千兩銀子來。說是叫給添妝的。另外的意思,就是想叫餘梁替他美言美言。
餘梁正想著這話該怎麼說呢,然後後院就鬨起來了。
他也不急著到後頭去,隻端著茶,叫這男仆聽了個全場。他這才道:“你看,這事辦的,我還怎麼開口。之前,你說的事,原也不是什麼事。說的那個王大人,正是這位璉二奶奶的親叔叔,二舅母的胞兄。偏偏的,怎麼打發這麼一個人來,往跟前撞呢。也不知道,你們家到底是打的什麼算盤。難道認了母親的娘家,對這位新夫人是什麼壞事?”
自然不是壞事。能連上這門貴親是再好沒有的事了。
還有後娶的認了先頭的娘家,給人家做續女的。哪怕人家不要續女,這餘家的其他孩子,卻可以說是國公府的外孫外孫女的。如今,這些事是萬萬不能了。
那婆子挨了一頓打,嗚嗚啦啦的對著邵華和林雨桐說什麼,林雨桐一點要聽的意思都沒有,直接揮手叫人給攆出去了。
王熙鳳就說:“好妹妹,你如今是個尊貴人。這樣的事,你不必出麵。”又說邵華:“也彆一徑的在我跟前會耍嘴,這樣的事,你壓根就不用客氣。隻管往出打,打出好歹了,我兜著。”
林雨桐就想起之前尤氏過來說王熙鳳的話:“她啊,就沒有不愛管的事。有什麼事,隻管煩她去。若是沒有這麼些事,怎麼顯出她的能為來呢。”
東府西府說是分了,可這下人們之間攀攀扯扯的,從來就沒有分利索過。一點風聲就傳的到處都是。王熙鳳到了東府裡,說了許多插手人家家務的事的話。比如說對焦大的處置,尤氏有她的考慮,偏她當著尤氏兒媳婦的麵說這個那個的,把尤氏當家主婦的臉往地上踩。這尤氏又不是正經的嫡妻,兒媳婦也不是親兒子的媳婦。關係本就微妙!被王熙鳳這麼一說,心裡能舒坦了?明裡暗裡的,也沒少說王熙鳳。
尤氏嫌棄王熙鳳管了家務事,可邵華卻不嫌。正好,省的她把這繼室婆婆的人打了,再叫人家指摘。這世上的人從來不會多問你那背後有多少因由,隻看你行事,總能編排出個三四五六來。再加上那句‘無不是的父母’,想想王熙鳳自己還要受那繼室婆婆的氣,可見她這樣的媳婦,真要跟那繼室放在一塊,不管怎麼著,都不占理。如今有人接了這茬,她還樂得輕鬆。少不得又說了不少好話奉承王熙鳳。
餘鑒那邊派來的人連夜都沒過,直接就這麼給打發出京城了。
王熙鳳過來就是問這邊接聘禮的事,“今兒珍大嫂子過去,說是珩兄弟那邊聘金準備了三千兩……”
哪怕是尤氏之前給了猜測,可等真拿出三千兩,王熙鳳也是有些意外的。
邵華更是明顯的愣了一下才道:“這聘金我們一兩銀子也不留都給帶過去,另外再添兩千兩。”
這是說壓箱底的銀子,其他的東西另外置辦。邵華也不知道男人上哪弄銀子的,但是既然吩咐這麼辦,她就這麼辦。
王熙鳳心裡算了一筆賬,這再加上宅子鋪子莊子家具首飾這些,怎麼著這嫁妝也得有一萬兩的數。彆說是小門小戶了,就是那大戶人家嫁姑娘,也未必有這麼多的。
回去的時候,她就跟平兒說:“倒是疼妹子。”臉上並不見如何歡喜。
平兒就笑:“人家陪嫁多少,橫豎與咱們不相乾。”
“這是傻話!”王熙鳳歎氣:“怎麼會不相乾?餘家這樣的人家,都拿出一萬兩嫁閨女,咱們這樣的人家,得拿出多少?這好幾個姑娘好幾位小爺呢……你算算這筆賬,是不是一筆大開銷……”
平兒就低聲道:“餘家是餘家,餘家如今蓋房子,未嘗不是想叫姑娘從餘家的門裡出去。到時候要走的時候,奶奶隻管敲敲邊鼓,叫搬出去就是了。再說了,這親事隻要不是連在一起的,誰還老記掛在心裡比較這個?桐姑娘是定了親了,眼瞅著最初明年這個時候,就得成親。可……”她的聲音小了起來:“可咱們家,如今也沒人提過二姑娘的婚事……等提了,再到定親,這桐姑娘早成了珩大奶奶,孩子隻怕都滿地跑了。誰比這個做什麼?要是您這麼說,家裡這不是還住著一位寶姑娘嗎?薛家這一房可就這一個姑娘,那還不得金山銀海的陪嫁?要怎麼比,更是比不了了。橫豎咱們這邊的姑娘就兩個,又都不是嫡出,沒什麼可比的。四姑娘還小,又是東府裡的事,跟咱們更不相乾。奶奶也忒的愛操心了些。”
“這倒也是。”王熙鳳挑眉,就不再說這個話,又說起了家事。
餘家這邊呢,估摸著薛蟠得叫人兩個月把房子蓋起來。可也是房子不大,這兩個月何止是蓋起來,連粉刷都已經粉刷好了。
圖紙是四爺給的,把空間給利用了個極致。
那地段的位置是極好的,剛好在十字路口的拐角位置,兩邊都是街道,都能修成鋪麵。圍牆的兩側是鋪麵,靠著牆的裡麵,是遊廊。一般把遊廊外麵修的鋪麵或是小宅子,就叫做廊下。
賈芸家住在廊下,就是說住在賈府遊廊外挨著牆修建的小宅子裡。
這鋪子不出租,是自家生意要用的。因此,這鋪子是一層半的。下麵是鋪子,上麵半層住人。很是方便。可府裡的大門,卻沒朝著繁華的地段開,而是在背後的巷子裡開了正門,這邊清淨。七八畝大的地方呢,修了個三進的宅子,還帶了個小小的後花園,最是規整不過。
尤其好的地方在於,這鋪子靠近寧榮街,可這大門所在的巷子,住的都是些五品以下的武官。從身份上來說,餘家在這一片身份也不算是低。好歹餘鑒是個武將。這官宦人家,哪怕是武將,也是有身份地位的。
一看這地段,林雨桐心裡就有數了。隻怕是四爺對餘梁,另有安排。
而且餘梁好似因為自己的婚事被這麼輕易的給定下來的事,受了點刺激,對上進這個詞,有了另外的理解。
沒給她時間想東想西,邵華拉著她商量著給家裡添東西呢。
出來看了一圈,回去賈母就知道了。人家說了:“庫裡的粗笨家夥什多著呢。那才幾間房,能用多少東西?叫鳳丫頭挑出來,給你們送過去。”
王熙鳳對這個倒是一點也不心疼,庫房裡真放了可多的老家具。堆在那裡真挺費事的,沒事也都不動這些個粗笨的東西。見拿這個送人情,她就笑:“隻要人家不嫌棄是舊東西。”
二手家具嘛,沒人喜歡。
但林雨桐卻真不嫌棄。能叫收到庫裡沒扔的,都是好木料。重新油漆了,不是一樣的用嘛。
人家跟打發窮親戚似的,但自家真就是窮親戚。怕個什麼?
王熙鳳多會辦事的,既然要送人情,那自然要送的人儘皆知,誰都得念著她的好。送的時候,乾脆連油漆都刷上了。嶄新嶄新的叫送過去,滿寧榮街的人都瞧著呢,一串一串的,從拔步床到春凳,樣樣齊全。
而這個時候,林家突然接到一個消息:林如海把寄養在外麵的兩個孩子接回來了。
真相是什麼,沒提。隻說了,林家子嗣艱難,後來家裡來了一僧一道,言說孩子要是還在林家,是長不大的。於是,就瞞著人,把孩子養在外頭。如今,孩子都大了,大閨女都到了說人家的時候了,這才把孩子接回來了。
好些人這才恍然:怪不得林姑娘要在賈家住呢,原來是這麼一個緣故。,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