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邢夫人還是王夫人,或是李紈王熙鳳,作為兒媳婦孫媳婦,是要站在一邊伺候的。林雨桐是客,坐下用飯。
吃了飯了,王熙鳳和李紈又伺候邢夫人和王夫人吃剩下的,再剩下的,才是李紈和王熙鳳的。這兩人象征的吃兩口,就叫撤了,然後回各自的院子,另外擺飯。估計王夫人和邢夫人也是如此。
所以賈母一桌飯,二三十個個菜,說起來是那麼多人吃的,但沒人認真的吃剩下的,撤下去都是丫頭婆子分著吃了。
邵華曾經咂舌:“這其實是主子跟奴才吃的一樣的飯食吧。”
多少銀子都不夠這麼造的。
正是看中了這一點,餘梁把毛豆的奶奶毛婆子給接來了。打著毛婆子的名義,用自家的鋪子開了一家飯館。
食材打哪來的?
就是過了幾道手之後,找了賈家管後廚的管事,打了折扣買來的。
比如這要糟鵝掌,那就是要鵝掌。鵝的其他地方,都被下人們吃了賣了。買還得小心著些,就怕叫人知道。如今這是管事的統一處理的,轉手就給處理到固定的飯館去了。
哪怕是鵝肝鵝心鴨腸子這些東西,在小飯館這也是有用處的。館子不做整隻雞整隻雞的營生,送出來的多了,就做成鹵味,單賣。有些下水十來個錢就能買一小碟,再搭上二兩酒,這過的就是神仙的日子。
所以,生意正經不錯。餘梁又叫毛婆子從利潤裡抽出兩成給這管事,事情就更順利了。
食肆鋪子掙不了大錢,但是小錢天天進的。一天一二兩銀子,或是三五兩銀子,一月下來,百十兩銀子是有的。家裡又把姚嫂子抽調出來,弄了個脂粉鋪子。
貨都是從南邊來的好貨,又有林雨桐做給邵華的藥性脂粉,用上自然不說,對皮膚也有養護的作用。邵華跟前的倆丫頭,不做彆的,一概的針線不沾手,隻磨藥材,晚上邵華自己配了。不多賣,沒貨了配上十幾斤,分散裝了,因為賣的貴,能賣好些日子。
彆看脂粉鋪子小,可這在寧榮街的邊上,又有武官家眷距離不遠。賺的比毛婆子的鋪子還多。
隻這兩個鋪子,一個月就二百多兩。家裡主子少,除了嫁妹子這一宗大事,剩下的就沒什麼大開銷了。出的少,進的多。日子紅火就在眼跟前了。
王熙鳳就發現,林雨桐身上的首飾是越添越多。邵華隔上幾回進來,大約就給帶了吧。
金鈿子,玉簪子,銀鐲兒,寶石的墜子戒指,越發有了大家小姐的氣派。
賈母就喜歡小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見林雨桐打扮的越發合心意了,就說了好幾回薛寶釵:“……姑娘家家的,還是要裝扮的喜慶些。”
薛寶釵每次都含笑低頭,薛姨媽也隻說:“這丫頭是個古怪的性子,最不愛這些花兒粉的。”
林雨桐心說,這才是薛寶釵的聰明之處呢。
真不愛還是假不愛,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賈母說了幾次了,她還照舊那麼個樣兒。
其實,要叫林雨桐說,這才叫財不露白。
可惜薛蟠那個傻子,這份苦心卻都白費了。
薛家自打進京,這就是露出疲態了,薛家再不是以前的薛家了。男人家在外麵應酬花些銀子,本也是應該的。薛寶釵對外麵的事還不甚知道,所以由著哥哥去了。可在內宅了,她卻做到她能做到的,那就是堅決不露白。
孤兒寡母的,守住家業不容易。
林雨桐記得書上有過一段話,寶釵看見未過門的弟媳邢岫煙帶著探春送的玉佩,曾教育過一番勤儉之道:\"這些妝飾原出於大官富貴之家的小姐,你看我從頭至腳可有這些富麗閒妝然七八年之先,我也是這樣來的,如今一時比不得一時了,所以我都自己該省的就省了。將來你這一到了我們家,這些沒用的東西,隻怕還有一箱子。咱們如今比不得他們了,總要一色從實守分為主,不比他們才是。\"
所以,是寶釵不愛這些花兒粉兒嗎?不是!早先在她家,她也是如三春一般,一派大家子氣象。人家是沒有這些佩戴嗎?也不是。人家都說了,這些沒用的東西,等邢蚰煙嫁過去,還有一箱子。人家有,也不是真的不愛,那為什麼不戴呢?隻因為一件事:咱們如今比不得他們。
權勢上比不上,就得從實守分,如此才能保的住手裡的東西。
可林雨桐又跟她不一樣,餘梁很靠譜,餘家往後必然是走上坡路的,所以,林雨桐就得擺出氣派來。不能叫人小瞧了餘梁去。再往後,四爺必然也是往上走的。自己個富貴的奶奶的富貴路,隻會越走越富貴的。如今這打扮,也叫隨分從時。
原本最是不愛頭上戴這些金的銀的,如今都給戴出來了。
說真的,怪累的慌的。
在外麵撐這個富貴的場麵,也是個累人的活。
在賈家呆的累的不行的林雨桐,終於盼來了婚期。
尤氏和王熙鳳兩下裡征詢意見,最後將日子定在了臘月初六。
王熙鳳哈哈的笑:“這有錢沒錢,娶個媳婦好過年。珩兄弟可巴巴的盼著呢,您老人家就是再舍不得外孫女,也留不得了。不過橫豎都是咱們賈家的人,以後成了孫媳婦了,您隻管發話把人叫來便是了。更近便了!”
賈母噗嗤一笑:“你就是個沒王法的猴兒,當著你妹妹的麵,口裡也沒個遮攔!”
“哎呦!”王熙鳳擠在賈母身邊坐了,“這是我的不是了。”但湊過去,卻低聲說那邊的事:“數大爺,那也是個沒成算的,隻一味的要跟著東府太爺去修道。那位太太也是個糊塗的,家來的幼子幼女一概不管,隻給珩兄弟扔著。哭著喊著,要隨了爺們去。可憐珩兄弟,也才多大點年紀,又得交際應酬外麵,又得想辦法弄些銀子家用,還得念書,府裡得管著人情來往,還得教導幼弟幼妹。這彆說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便是個老了世道的人,辦到這些也不容易。所以央求了珍大哥珍大嫂子,叫我來老祖宗說一說。說餘家大妹妹在老祖宗跟前調理了兩年,必是不凡的。家去之後,後宅便有人管著呢。他也好騰出手來。前兒,老爺還打發人叫了珩兄弟來,說是留了珩兄弟大半天的時候,又是考教學問,又是叫做文章的。我們那位爺隻說,老爺歡喜的什麼似的,隻說這是耽擱了。若不然,早就金榜得中了。還催呢,說成家了,就得趕緊立業了雲雲。”
賈母這才點頭:“那倒也還罷了。”
這邊一應,那就算是訂下了。然後這個賀喜那個賀喜的,不說主子,就是這些丫頭婆子,就夠林雨桐天天支應半天的。這個過來說給姑娘賀喜,在外麵磕頭了。那林雨桐就得賞些銅錢去,是個意思。
那些有臉麵的婆子丫頭,又不一樣。帶著幾樣過的了眼的針線過來,是個心意。
這些人散一把錢可就不行。或是給個自家做的藥膏脂粉,或是給些小瓶的果子露或是彆的。她們是不稀罕賞銀的,給上一二兩的,他們都不在眼裡磨。
往常也不怎麼愛拿針線的黛玉,倒是幫著林雨桐開始做荷包手帕這些東西了。林雨桐也承她的情。
黛玉不免又傷感起來,隻說以後見麵不容易。
對這話,林雨桐卻不這麼認為。從賈母和王夫人死活要把自己留到出嫁的日子才準搬出去,就能知道,這兩人對自己絕對有某種不為人知的目的。
至於這個目的是什麼,隻怕四爺是清楚的。
但既然認定了,想再叫把這種認知改過來,隻怕難了。所以,以後少不得常被召喚。
可真到了那個時候,就再說吧。
先離了這裡再說。
臘月初六的親事,臘月初五,愣是留林雨桐吃了晌午飯,才準離開。
餘家這宅子,建起來之後回來過一回。但餘梁兩口子搬家,然後收拾好,林雨桐還真還沒回來過。進了家門,反倒是陌生了 。
裡裡外外的把宅子看了一遍,看起來是不打眼,但要論起舒服,比賈母那邊舒服多了。一到冬天,每個房間都暖意融融的。包括外麵的鋪子,都是一樣。
回來的晚了,匆匆的把嫁妝看了一眼。這也看不全,像是家具一些東西,今兒都提前送過去安置好了。還有鋪蓋這些東西,要提前鋪床的嘛。
林雨桐也沒細看,隻看了嫁妝單子,心裡就有數了,這絕對不止一萬兩。
這邊的鋪子給了林雨桐一半,另外有宅子一座,莊子一個,首飾布料這些都不算,明晃晃的五千兩銀子的壓箱銀,餘梁又塞來了三千兩的銀票,“那五千兩是明處的,這三千兩是暗處的。如今瞧著妹夫也還好,要是真不好了,你手裡不能沒有銀子。哥哥不是叫你過日子跟人藏心思,但這給自己留點私房銀子,也不算是錯。我是盼著,你一輩子都用不到這些東西呢……可這真要是有個萬一,有銀子就有底氣。家裡總還是你的家裡,想回來就回來……這話是我說的,不管啥時候都算數……”
這個隻有十幾歲的少年,幾乎是逃難來的。帶著媳婦帶著妹妹,身上沒幾個錢,日子過成如今這樣,給人彎了多少回腰,說了多少奉承的話,為了賺錢,在外麵又受了多少辛苦,回來從來不說。隻用了一年時間,把家裡的日子愣是過成了如今這成色。又這麼傾其所有的嫁妹妹。
說實話,當哥哥當到這份上,好些個爹娘都辦不到。
因此,臨上花轎的時候,林雨桐跪在餘賈氏的牌位前磕了頭,又給餘梁和邵華真心實意的磕了頭。
長兄如父,長嫂如母。
她是這麼說的,然後來送嫁的人也都不免動容。
餘梁哭的止都止不住,把妹妹扶起來,然後背到背上。邵華過去攙扶了一把,卻被林雨桐給手裡塞了個東西。
她也不知道是什麼,先收了起來。等婚事完了,打開看才知道,是好些個成藥方子,和胭脂方子。當然了,這是後話。
卻說四爺這邊,要成親,這宅子就得另外翻修。夏天就翻修了,也順便做了改造,如今瞧著也算是煥然一新。
正房正院改造後反而不大了,這是給賈數和錢氏留出來的,彆管怎麼樣,家裡得有他們的地方。
然後兩邊是兩個偏院。東邊收拾出來做了新房,西邊跟東邊是一樣的格局,叫賈瑕住著,往後給她娶親,就住那裡。
正房的邊上,有東西廂房。叫幼娘在東廂房住了,平時正房有婆子打掃進出,小姑娘住裡麵,不用害怕。
辦喜事嘛,兩府裡體麵的爺們都來了。又有四爺在外麵認得的馮紫英柳湘蓮衛若蘭等人,而像是林家、王家、薛家、史家。不管看著誰的麵子,都來送賀禮加幫忙。
婚事相當的熱鬨。
兩家離的也確實是不遠,一裡路的樣兒,所以,前麵的嫁妝進了門,後麵的嫁妝還沒出來這倒是真的。好些個看熱鬨的都瞧新鮮呢,說寧榮街好些年沒辦過這麼體麵的婚事了。
而後宅的事,四爺全都托付給尤氏料理,她是男方媒人嘛。
加上這個王熙鳳,兩人把婚禮當真是辦的亭亭當當的,跟較勁似的。一頭幫著男方辦聘禮,恨不能一千兩銀子辦出兩千兩的樣兒。那邊王熙鳳能服了她?跟打擂台似的,凡是經手的沒有不體麵的。
這麼一來,倒是四爺和林雨桐得了個大實惠。
這邊,四爺牽著林雨桐下轎,要拜堂。
那邊,路過寧榮街的一位公子駐馬了,朝這邊看。見賈家好些得臉的都在,就心說:“這是誰家在辦喜事?”
跟著的伺候的人,就去一邊打聽了,回來便說:“是榮國府一位賈珩的爺,娶了榮國公的外孫女……”
外孫女?
這公子就皺眉:“哪個外孫女?”
斷斷不會是黛玉的。年齡也不對啊!
這伺候的就笑:“肯定不是林家大姑娘的。林大人都答應的事,還能反悔?”說著就道:“是賈家大姑奶奶家,餘家的大小姐……”
賈家的大姑奶奶?
餘家的大小姐?
我怎麼不知道?
這公子皺眉,隨即又鬆開了,心裡一笑:之前還覺得一輩子一輩子這麼過,怪沒意思的。誰能想,這一輩子跟一輩子其實是不一樣的。這不,又出現了變故了。隻是不知道這餘家到底是個什麼根底。
他打馬就走,還吩咐小廝:“以後多留心點這邊的消息。”
“是!”小廝笑著應了,就直接翻身上馬,跟著主子的腳步去了。
林雨桐當真不知道,剛才幾乎是跟聞天方擦身而過了。可哪怕是知道了,還能如何?
沒聽見四爺問嘛:“這是還願意嫁給爺的吧?沒打算反悔吧?”
明知道耍花腔的語氣,把林雨桐也說的心裡虛的喲,手指頭纏著他的腰帶,扭啊扭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