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不由分說的,這就走了。
林雨桐眨巴著眼睛,又躺了半個小時。出去之後,因大媽的眼睛還是紅的。
飯好了,隻等著孩子回來呢。
林雨桐就說:“我去接孩子。”
因大媽背著身子應了一聲,也不知道剛才的事,兒媳婦到底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
因二姐那人還不錯,以前家裡的孩子小,她是沒少幫襯這邊。老實人幫人也實誠,一整袋子麵的往過搬,那二姐夫也不是啥機靈人,一樣的憨厚。媳婦這麼幫弟弟,他也不言語。在很多人看來,這大的幫小的,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可這要大的要朝小的張嘴,還彆說,是不好開口的。
林雨桐出來不是來接孩子的,而是騎著自行車,去菜市場那邊,魚啊菜啊油的,米麵調料這些東西,買了不少,然後掛自行車上。見蘋果不錯,一袋子五塊錢,買了兩袋子,帶著這些東西,直接往因二姐家去了。
她家住五樓,這麼多東西怎麼上去?
正好碰見放學回家的美萍,這孩子初三了,就在子弟學校上,遠遠的看見林雨桐就喊:“小舅媽……”
“噯!”林雨桐扭臉去看,這孩子穿的衣服也都小了,卻笑的燦爛,一臉的爽朗。她就道:“得虧碰上你了,要不然這東西可怎麼上去。”她把零碎的東西都給孩子提著,她自己一手米麵油,一手兩袋子蘋果,抓著就走。
美萍愣是搶了油過去:“我提著,不沉。”
十斤呢,加上零碎東西得小二十斤,怎麼不沉?
她就笑:“咱倆走一層歇一層。”
然後花了十分鐘的時間給提上去。
這兩口子都在,因二姐就紅了臉:“……這……這……怎麼拿這麼多東西……”
林雨桐喘了口氣,往飯桌上一看,一人一碗掛麵,中間一碟子鹹菜,沒彆的。這麼做飯,省油!
她也沒說旁的:“順道給你買來了。”說著,摸了兜裡事先放好的錢,塞到因二姐兜裡:“趁熱趕緊吃飯吧。媽也把飯做好了,我得趕緊的。要不然孩子回來還得等我。”
不等反應過來,她就出門,把送出來的因二姐推回家裡去,然後幫著把門帶上才走了。
因二姐把錢掏出來數了一遍:“一千!”
王東川就鬆了一口氣:“吃吧!明兒我去拉活去。也不往火車站去,就在汽車站拉人,一天掙的也夠花。”
好些鄉下來的人,不會坐公交車,壓根不知道哪裡是哪裡,又舍不得坐出租,就坐這種人力三輪,還幫著把帶來的被褥鋪蓋卷行禮啥的一股腦的都給捎上了,還能直接給送到地方,是比較受歡迎的。又有車站跟前的服裝小商品批發市場,下麵進貨都到這裡來。那地方巷子窄,彆的車也進不去。就是這種的人力車最受歡迎,小商販把貨進了,靠著人力三輪從深巷子裡運出來,裡麵三輪擠著三輪,最是熱鬨不過。不過就是辛苦些,有活就乾,給錢就行。
他催孩子:“趕緊吃飯!”
美萍坐到桌前,一口麵一口鹹菜的,低著頭,眼淚吧嗒吧嗒的往碗裡掉。
因二姐在拾掇帶來的東西,見裡麵有火腿,就切了一個,全攏到刀背上,端出去一股腦的碼在孩子的碗裡:“吃吧!你舅舅舅媽這是給你補充營養的。”
“你跟我爸也吃吧。”孩子一說話,這才聽出來,她哭了。
當爹媽的心裡都不是滋味,王東川就說:“好閨女,聽話。這學還得好好上,你看我跟你媽,沒本事,也沒能耐,這自身拿不出手,也彆怪人家不給咱們活乾。咱家的條件就是這麼個條件。實在難的時候,你舅舅你姨媽的伸手幫咱們一把,這是親戚情分,但人家不能替咱們過日子。咱們得想咱們的事。對不?”
“嗯!”美萍一邊吃一邊點頭,頭卻始終都沒抬。往常瞧人家吃火腿感覺可香了,可今兒吃到自己嘴了,為啥梗的這麼難受呢?
王東川一邊扒拉麵條,一邊道:“咱們家就是這麼一個條件,好在你也初三了。明年中考,咱們考個中專,兩年就出來了。我跟你媽年紀還不大,便是在外麵找點苦力活,橫豎也能把你供出來。我也瞧明白了,彆學那花拳繡腿的工夫,要麼,你去學幼師,要麼,就是學護士,幼兒園什麼時候都需要老師,隻要耐心彆打罵人家孩子,有的是幼兒園要你。這護士醫院也少不了。人吃五穀雜糧得百病,隻要醫院不倒閉,咱勤勤懇懇的,手上要是有技術,還有文憑,橫豎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
“好!”美萍一句反對的都沒說,家庭條件就是這麼個條件,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就是拚命,也得順著這條道往下走。要不然,以後怎麼辦呢?早些年還有接班那一說,如今爹媽都是有工作跟沒工作一個樣,就是有接班這個說法,這工作也不敢要啊!
她三兩口把飯扒拉了,然後就走:“我去學校。”
因二姐塞了一個蘋果給閨女:“路上吃。”
蘋果又大又圓,洗完之後還帶著水珠兒在上麵,咬了一口,很甜……吧?
不是很確定,反正今兒從嘴裡到肚裡,哪裡都是酸酸澀澀的,不是滋味!
相比那邊的簡單,自家的夥食要好的多。老太太攤了韭菜盒子,裡麵放了炒雞蛋碎、蝦皮,剁的很碎的粉條,還有煉完豬油的油渣。咬下一口,滿嘴流油,再搭上一碗酸辣肚絲湯,最是舒服不過。
老爺子在飯桌上跟幾個孩子說話。那邊老太太是吃的心不在焉的。
吃完飯,林雨桐跟著孩子一道出門了,老太太欲言又止,但到底什麼也沒說,隻利索的洗了碗,然後出去到二閨女家去了。這邊兩口子都不在,叫她先彆跑了,等晚上兩口子回來,再過來也不遲。
可到那裡,還沒上樓呢,就碰上從樓下下來的老同事。這老太太也是一天到晚的清閒,林雨桐帶著東西上樓的時候被她看見了,這會子見了因大媽人家就說呢:“你這小兒媳,當真是沒話說!”又細數過來帶了多少東西:“到底是賺了錢了,對親戚也大方,肯幫襯。倒也不虧了你家二姑娘那些年那麼幫襯你們家老兒子……”
因大媽心裡就有數了,一定是二丫頭說話叫兒媳婦聽見了。她當時沒出來,是怕二丫頭麵上下不來,也不好跟自己說什麼。出來就這麼悄悄的把事情給辦了。這送了東西,便沒有不給錢的道理。不管給了多少,反正二丫頭的日子又能往前過了。
既然這樣,她也就不去了。五樓呢,她爬樓梯也累。不想跟人家囉嗦,就趕緊回去了:“我就是出來轉轉,鍋裡還燉著湯呢。”
很現實的問題,這有錢的事鬨的人儘皆知了,晚上家裡特彆熱鬨。
老師帶著孩子們上課,隻能去三個閨女的房間,在那邊屋子當中間,放個活動黑板,孩子們湊活的能看見就行。
外麵來客不斷,朋友同事的上門來,能來的,都覺得能長的開這個口,說出話來,麵子不會撅回去。這都是曾經或多或少的幫襯過原主的人。
這個開口說借五十,孩子學校要收資料費。
那個開口說借八十,家裡老人的藥停了,在外麵乾的兼職如今工資還沒發,先借點,等發了工資再還。
這個借那個借的,都不多,百兒八十的,老爺子都細細的給記在本子上,某年某月某日,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因為什麼緣由借錢,借了多少。
“不為旁的,也不許催債。”他叮囑四爺:“這東西留著,這人心啊,容易變。彆到時候借了百次就一次不給,叫人家記下了再在外頭說道咱們。”
謹慎一點,先小人後君子,都是對的。
四爺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轉臉就跟林雨桐商量著:“買一輛車吧,以公司的名義。這來來回回的,也太不方便了。”
是需要一輛車,可如今以兩人的經濟能力,能買什麼好車嗎?
不能!
就是小麵包車,要麼昌he,要麼夏li,選一個。
要買車了,才想起來,駕照沒有。其實現在車少,有車的一般都是單位。而司機這個崗位,一般是單位派送去學,然後考駕照,回來好勝任工作。所有的費用都是單位給報銷的。所以,如今個人去考,人家叫你先填表,什麼單位的,工作證件呢。
這就很尷尬了!
沒辦法,四爺又跑回來,去工會。工會那邊的公章就在門口掛著呢,誰想用誰用唄。
家裡的紙也是廠裡用的那種辦公用紙,紅頭大字寫著單位名稱呢。
自己給自己開了證明,然後去報名。交了錢,又塞了一條好煙,叫他加塞進去考試,不到一周的時間就拿到了證件。
這個家裡人沒人覺得不對,因瑱本身是會開車。大姐夫是大貨車司機,年輕的時候也是廠裡派出去學的。想想因瑱那性子,能不摸車嗎?
在很多人看來,大貨車都能開,怎麼可能不會開小汽車。
老爺子不是很看的上眼,就說:“你就是有了倆錢給燒的。”
四爺真是冤枉:“這有些單位,有些人很要緊。做生意,你不能總是端著架子,很要緊的客戶,這就得上門送。咱們要關係沒關係,要背景沒背景,你要是再放不下身段,出個新東西,人家就把你扔到溝裡去了。開局好,不等於這以後就能好。這有些關係,是要維係的。”
他好好的跟老爺子講道理,但老人的固有思想:苦乾加實乾,才是長久之道。
什麼人脈,什麼關係,哼!這都是歪門邪道。
正說著話呢,門被敲響了。如今一聽見敲門聲,一家子心裡都打顫呢。
林雨桐去開了門,結果是個意想不到的人:“金廠長?”
金廠長便是之前食品廠的那位廠長,先是合作過一次罐頭換布的交易,後來又因為設備的事,收了四爺兩千塊錢的回扣,把廠裡正在生產的設備愣是弄成了報廢設備,廠裡添了新機器,花的是廠裡的錢。可那兩千塊錢,卻真是老老實實的裝到他的兜裡去了。
這位以前林雨桐也打過交道,廠子不大,權利有限,但是架子很是不小,說話打著官腔,哼哼啊啊的,那作態她至今都記著呢。可如今再來,腰也彎了,臉上也堆上笑了,見了林雨桐跟見了上級似的:“林總在家呢?您好您好!您現在是青年才俊,婦女楷模,巾幗英雄……”
這都什麼詞啊?
單獨沒問題,都是好話,可連在一起怎麼這麼彆扭。
她把位置讓開,比他還熱情三分:“您好您好!您真是折煞我了。我跟你不能比,我就一小作坊,您是大廠的廠長,您這麼說我是真惶恐……”
一邊說一邊熱情的把人往裡讓,四爺也起身招待,林雨桐又是倒茶又是拿飲料水果的,真真把客氣熱情做了個十足。
這位來是乾啥的,一說才知道,這位是來求救的,又想跟四爺合作了:“我們廠的產品那是頂呱呱的,從來不糊弄人……”
四爺跟林雨桐對視了一眼,林雨桐便明白,東西再好也沒用,四爺對他們的產品沒興趣,但是對這個廠子,卻很有興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