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年過來主要是感謝四爺的,林雨桐給炒了倆菜,兩人開了一瓶五糧液。趙年就道:“我是賠了點錢,把手裡的股份趕緊給賣了。要不然這回也得折進去。我們廠一個廠長,三個副廠長,牽扯到總局的一位副局,省廳裡一位副廳,都給折進去了。我這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著,多險啊!”
老爺子聽的糊裡糊塗,但大致是明白了,感情自家兒子提前知道這事啊!當著外人的麵也沒罵,氣哼哼的去裡裡麵去了。
趙年這才低聲道:“機械總廠那邊知道吧?廠子都賣了,可下麵的職工還一點都不知道。人家那李廠長把兒子女兒都送國外去了。開發商眼看著都要動工拆廠房了,可廠裡的職工還當注資的老板是來蓋新廠房弄新設備的。想起這事,比我們廠的事那可還惡心。”
那可說不好,這事是你參與了,知道內情了,所以如今算是止損了,雖然氣,但想想沒什麼損失,也就過去了。可想想那些也是事先也不知情的人,為了那塊地方什麼也不乾,就這麼又是請願又是上訪的,最後落了個什麼。
地肯定是要回來了,然後呢?
個人因此得到什麼好處了?
於是投入的多,越是想從裡麵獲利多。恨不能一鋤頭下去刨出個金娃娃。
趙年也明白這個道理:“這地方,我是不想了。還是另外找吧,哪怕是地方偏點都行。這種動不動就鬨出事端的地方,我是再不能要了。”
不要正好!
晚上兩口子擱在屋裡笑,林雨桐就說四爺:“等他回過頭想明白了,不定怎麼罵咱們呢。”
四爺也樂:“欺負這樣的人挺沒意思的。”
趙年到現在都不知道他被四爺給利用了,還一直因為四爺給他通風報信的事感激涕零。當初想買那地方,是趙年跟他們廠領導接觸談這件事的。當時人家領導開的條件,就是隻要八百萬,但他得在其中占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至於這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人家具體都分給什麼人,這他們就不知道了。左不過是一條利益鏈上的人罷了。
趙年約了四爺和林雨桐,在水庫說了這事,四爺果斷的表示不摻和。但心裡卻明白,趙年想脫身不那麼容易。那位領導已經把意圖暴露給趙年了,那就是趙年不想摻和,也由不得他。隻有拉下水,坐在一艘船上,這才保險。
像是趙年沒問那位領導那百分之四十九的背後有多少人一樣,那邊也不問趙年這百分之五十一背後都有誰。因此,這領導根本就不知道趙年打算的合夥人是四爺。
這便是一個空檔。
這中間,四爺和趙年的接觸不多,但見了麵或是電話上,四爺總是暗示趙年:跟這些人打交道,得留一手。
人家有權,趙年手裡隻那點錢。他當然得留一手,省的最後出事了隻他去做替罪羊。
這隻要留心,想找什麼都容易了。
四爺叫大姐夫借了一輛二手的麵包車,誰也不盯,隻盯著趙年就行。順著趙年,找到了這位副廠長,又根據副廠長晚上拜訪的人,記錄上拜訪的時間長短,然後確定了一份八、九不離十的人員名單。
拿這個名單去跟薑有為說了這事,回頭又叫了趙年,告訴他說,這件事被上麵盯住了。趙年私底下偷偷的把股份轉讓給廠裡一位副廠長,一進一出,賠進去七八萬。可好歹脫身了!怕這事有變,他是這段時間得分出一隻眼睛盯著這事,又知道四爺跟薑有為的關係親密,所以,總也找四爺來說這點他知道的事,那邊的新動向,然後叫四爺幫著打聽上麵查到哪一步了。
可左等右等等不到消息,他著急的團團轉。他怕私下賣股份的事被廠長知道了,再叫他們以為自己想脫身。這種知道人家的秘密這種事,可不是好事。
他急的上火,四爺就笑:“你要著急,推一把就行了。你推不動,有推的動的人。”
誰推的動?廠裡的職工推的動!
隻要有人在背後把確切的消息放出去就行。隻要做過,就有痕跡。四爺怎麼可能自己去?
趙年就是個好人選,借著‘醉酒’,跟以前的同事不小心漏了口風。這一傳十十傳百,兩天工夫傳的人儘皆知。
這個時候,四爺還幫著趙年去見了薑有為,叫趙年辯白辯白,把知道的都說了,這就把曾經摻和的那點事,徹底給抹平了。
趙年感激不儘,恨不能拉著四爺拜把子。
他看了往後的三步,認為這片地,等閒拿不到手。拿到手了也不好運作,因此,他放棄了。
趙年壓根就不知道,叫他把消息露出去的時候,四爺就知道會是這麼結果。這事上麵會處理,但緊跟著,這塊地變的咬手了。不光是趙年覺得不好接手,九成的商人都覺得不好弄。
這都有顧慮:彆好不容易弄到手裡了,這些人再三天兩頭的鬨事。
賣的時候出再多的錢,他們都覺得少。花費最高的價格把東西買到手裡了,然後過兩年漲價了,少不得還得糾纏。覺得這就是上訪能解決的事。再給你弄些人躺工地上,你說咋辦?拖來拖去的,再值錢也得拖黃了。
如今發賣地皮的廠子不少,還真不是非這一塊不可。
沒人要了,工作組也就得急。工人們隻覺得這塊地值錢,卻不會想著沒人要。這麼一直不賣,大家還以為是工作組如何如何從中作梗呢。
這麼再一逼,嗬!四爺如今是等著薑有為上門求他呢。
事情到了這裡,應該是出不了大變故。
四爺心情好了,又趕上因大媽身體徹底康複了,恰好周末又是老爺子的生日。那就好好的給老爺子過的生日。提前訂了酒店,包了個大間,一家子在一塊吃頓飯。
程開秀這次聰明了,事前準備禮物,可等到了正日子,一早起來就說肚子疼,今兒去不成了。
因琦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麗君竟是也沒反對,隻說:“是拉肚子了嗎?藥在抽屜裡,媽你按時吃。”
程開秀應了:“儘管去。去了乖乖的,彆貪吃涼的。”
她人沒去,大人都沒人問。隻因緣不知道內情,便問了一句:“大伯娘在後頭嗎?”
麗君才說:“不舒服,來不了。”
然後老太太就說:“來不了就歇著,也不是什麼整生日。”
老爺子翻著白眼,就跟以前整生日的時候過過一樣。大半輩子過生日的花費加起來,都沒這一回的零頭多吧。對此,他給的評價就是:有錢燒的慌!
生日的時候既有蛋糕,也有壽桃。孩子們偏愛蛋糕,但是對壽桃倒也不排斥。壽桃是改良過的,既有蛋糕的鬆軟口感,又有傳統麵點的外觀和寓意。這跟奶油堆出來的壽桃形狀還不一樣。
可價格其實是同樣大小的蛋糕的五倍。
因大姐還低聲問因二姐說:“這麼貴的東西,人都去買蛋糕去了,誰買這個?”
因二姐是看著庫房的,原材料進出她有數,因此,她太知道銷量了,便道:“就是咱們的價格低,人家該吃蛋糕還是蛋糕。但這價格貴了,追捧的人反而多了。彆覺得貴就賣不出去,這塊賣的好的很。提前一個月下單子,都未必能訂到。光是電話接單的就雇了五個人。”
因大姐就不說話了,想想之前自家男人拿回來的一萬,說是小弟給的,出去幫小弟乾了啥事之後小弟給的獎金。這事她都不敢拿出來說。這會子見弟媳婦忙著點菜開飲料招呼一家人,她就低聲說:“……你在廠裡也好,隻是妹夫那裡……你還叫他拉人力車?年齡越來越大了,乾點輕鬆的活,不比下死力氣強?”
“他那人就認死理,我說了幾回了也不聽。”因二姐哈哈一笑:“還能乾幾年,沒事!再說了,美萍再有一年多就工作了,等孩子工作了,我們就輕鬆了,有功夫就賺點,沒工夫了也不缺吃缺喝的,就行了。”說著,就岔開了話題,朝上麵坐著的爹媽看了一眼才道:“媽跟你說什麼了沒有?”
因大姐臉一紅:“也跟你說了?”
因二姐一臉的哭笑不得:“你說這人老了,怎麼這樣呢。”
原來家裡請來的白老師,這不是年紀奔著五十了,也是個老太太了。人家早年守寡,把兒子拉拔大了,如今兒子也工作了,本身就拿著退休工資,出來還能賺一份錢。這挺好的事啊!每次來家把老兩口老哥哥老嫂子的叫著,偶爾也說說話,家裡怪熱鬨的。
偶爾回去的晚了,或是天不好,林雨桐就說開車去送。人家不叫送,隻說晚上還要跑步,跑著來跑著回去,正好。
人家這鍛煉過的就是不一樣,還春上呢,人家早早的就穿上短袖了。跑步的時候短袖,跑完外套穿上就行。這麼大年紀了,瞧著可歡實了。老爺子就羨慕,跟人家聊天。聊鍛煉,聊養生,不知道怎麼的,就給聊的心思活動了。早上起來,等著跟人家彙合,兩人一塊跑步去。晚上這上完課,不用四爺和林雨桐去送,老爺子就送去了,順便跑去又跑回來。
林雨桐見這麼著,也沒法子說公公啊,就動員婆婆:“媽,你也跟著去吧。這鍛煉好了,確實不一樣。”
老太太心裡再氣,能跟兒媳婦說嗎?
於是不在意的道:“我不成,我堅持不了。一跑步,這咳嗽,喘不上氣。”
誰開始跑都有這樣的症狀。
行吧!林雨桐也不好往深了說。她去跟四爺說這事,把四爺笑的不行:“人年紀大了,能有什麼事?”
哪怕知道沒事,老太太還是氣。等兒媳婦不在家的時候,她還跟倆閨女說,說你爸如今人老心花了,跟人家白老師如何如何了。追著人家屁股後麵跑雲雲。
因大姐心說,我爸跑不過人家,可不得追著人家屁股後麵跑嘛。
她跟老太太講道理:“您可彆無事生非。孩子們好容易找到一好老師,你這話要是叫桐桐聽見了,人家還不得多想?”
於是老太太兀自生悶氣,也不好跟兒子媳婦說,把這老師給辭了吧。
再說,便是辭了,自家老頭就不去找人家跑步去了?
還不是一球樣子。
這事倆姐妹沒跟林雨桐說,但林雨桐不是沒察覺。生日宴之後,林雨桐越發注意這事了。比如早上起來,孩子們還沒起呢,老爺子就起來準備出門跑步了。跑步回來順便會買菜。晚上等孩子們要下課的時候,老爺子也把因琦帶回來的運動衣褲給換上,運動鞋穿上,等著白老師出來。
兩人跟朋友似的,就是搭伴嘛。
這其實真不叫事。廠裡的老同事老朋友,少有像是老兩口如今這樣的日子清閒的,他們是不用發愁,隻管找個打發時間的營生過日子就好的。可其他人呢?誰不是有力氣的還再找活乾,或是修鞋的,或是擺攤子賣水去的,沒個清閒人陪他玩不是?
好容易有一個說的來,性子又爽朗的人,這麼搭伴玩,瞧著還挺開心的。
可老太太不開心了,還沒等林雨桐騰出手,看這事怎麼解決呢,老兩□□發了。半夜三更的,兩人吵起來了。先是低聲吵,然後聲音就大了。老太太還哭上了:“你個老王八犢子,你就是有了外心了。你看你天天出門,換衣服換衣服還是換衣服,才穿了一天的,就扔下不穿,第二天非得換乾淨的。還說沒事?這就是沒事?當年跟我相親的時候,你都沒這麼講究!”
把老爺子給氣的:“你少胡咧咧!也不怕孩子們笑話!我跟你相親的時候,我倒是想換一身好的,可我家窮的叮當響,就那身打補丁的,還是我家最好的一件衣服呢。我這出門換衣服你覺得我講究起來了,就是有外心了。你怎麼不想想,我這出去跑步去,我不穿運動服我穿什麼?”
“以前沒有運動服,你也跑的跟兔子似的?!”老太太哽咽著來了這麼一句。
老爺子便道:“你以前還覺得黑麵是最好吃的東西呢,現在叫你吃黑麵你吃嗎?以前沒條件嘛,現在條件好了,好的運動鞋穿著就是舒服,運動服穿著就是能活動開。我換運動服出去運動,怎麼就不對了?你這老婆子,整天在屋裡沒事乾,就知道瞎尋思!還說我換衣服勤,我換衣服勤也錯了?出了一身的汗,衣服都汗濕了,第二天換一身怎麼了?我就不穿前一天穿過的,一股味我不舒服行不行。又不是叫你用手洗衣服,洗衣機就在那裡擺著呢,你不樂意順手給我扔洗衣機裡,我自己扔還不成?以後我的衣服自己洗!”
林雨桐和四爺出來,瞧見幾個孩子從臥室裡探出頭朝外看,就瞪眼將幾個人恐嚇回去。然後也悄悄的退回房間,隻當沒聽見。
四爺還說第二天跟老爺子談談的,結果老爺子也沒那麼早鍛煉了。直等到兒子媳婦出門的時候,老爺子才訕訕的出門,還解釋:“……就在小區裡跑一跑,不出去……不出去……”
估計也是知道叫兒孫聽見了,不好意思了。
該跑步還跑步,但就是一點,不跟白老師一起了。
晚上白老師出門叫呢,說:“老哥哥,今兒不跑了?”
老爺子就笑:“這兩天不得勁,先歇歇。”
白老師也不不以為意,就笑:“那等老哥哥歇過來,再一塊?”
老爺子有一口沒一口的應著,等人走了,還去瞧老太太的臉色。
過了兩天,四爺給了老爺子一張卡,“遊泳俱樂部的,都是上了年紀的人。爸,你跟他們玩去吧。等孩子放了假,叫人帶著你跟我媽和幾個孩子旅遊去,去國外轉轉。”
上國外就算了,去遊泳也還行。
人老了一天一天的沒事乾,憋的人心裡發慌,“遊泳我成!年輕的時候遊的好著呢……”
“爺爺,您那是狗刨吧?”因果就笑。
狗刨不算遊泳嗎?在水裡能動就行唄。
林雨桐又拉著老太太去老年秧歌隊了,彆看人家是自發組織的,但是要求也嚴格。人家練的好了,也出去商演的。人家願意帶老太太玩,那完全是林雨桐給了一大筆讚助的緣故。
隔了兩周,因何突然跟林雨桐說:“媽,您跟我爸不知道吧,白老師也是遊泳愛好者,她從包裡掏資料,我看見一張俱樂部的會員卡掉出來了。跟我爺爺那張是一樣的。”
啊?
這叫什麼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