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3章(1 / 2)

老大媳婦老二媳婦臉色也好看了很多, 看著陸建軍的目光不在帶刺。

陸建國皺了皺眉,想說這錢弟弟用了就用了怎麼能讓弟弟背那麼大的債呢, 可一想這錢是爹拿回來的, 自己也沒有說嘴的餘地。

陸建黨向來是爹娘說什麼就是什麼,從來不多嘴當個隱形人的存在, 此時也沒什麼表情。

陸建軍明白爹的意思,不想多年兄弟情毀於一旦, 背債就背債, 總比被外麵的人天天催債來得好:“我明白,您放心, 這債我肯定還!”

老三媳婦張了張嘴, 想要反對, 這一張嘴就是兩千巨債,以後的日子可怎麼活啊!

然而想到公公婆婆平日裡最疼的就是老三,想必到時候拖著拖著就算了, 自己這會兒若是多嘴,惹了眾怒, 可不明智。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 於是,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在剩下的兩千塊上。

陸墨乾瘦蒼老的手搭在那上麵, 也顯得高貴起來:“這兩千塊, 咱們還沒分家,就先放著公中用,給家裡頭多添置點東西, 我看大丫幾個太瘦了,回頭多做點好吃的補補身體。”

他看著欲言又止的楊翠花老大媳婦老二媳婦老三媳婦,頓了頓,加了句:“你們幾個這些年吃的也不好,都補補!”

於是,一家子人都開心了,唯有楊翠花一臉欣慰又肉疼。

老頭子還是惦記著她的。

幾個女人去廚房做飯,準備來個大餐慶祝一番,老大老二樂嗬嗬的已經光知道笑,陸建軍去還債,陸墨不放心,跟在他後麵。

“爹?你跟著乾啥?”陸建軍借來自行車,騎了兩腳,才發現陸墨跟著。

“我去看看。”陸墨跳上車後座。

鄉村的小路非常顛簸,陸墨覺得自己這一把老骨頭都快被顛碎了,打算處理完賭債的事兒回頭就狠狠奴役老三。

陸建軍騎著車,內心很複雜,感覺藏在胸口的兩千塊錢滾燙滾燙的,他以前騎自行車帶個兩三百斤的貨,今天他爹坐後麵明明輕的就跟沒這個人似的,他又覺得這車重的他快騎不動了。

兩千塊啊,陸建軍一路上恨不得掉頭回去好多遍,但想到那些二流子的可怕,他咬咬牙隻能往前騎。

或許是黃昏的小路太安靜了,陸建軍沉默許久終於開口:“爹,我是不是就是個禍害?下地公分沒大哥二哥高,就儘會惹禍。”

陸墨閉著眼睛全當在苦修,聽到他這麼問,冷笑一聲:“彆以為賣兩句乖你那兩千塊就可以不還,那可是要留給我孫女兒的,你想都彆想!”

陸建軍啥感歎都沒了。

他就不該和他爹矯情。

兩句對話後,陸建軍賣力蹬車,心裡原本的壓抑突然就沒了。

爹說的沒錯,錯了就改,那兩千塊是他閨女兒侄女兒的,他就算拚了這條命,也得給掙回來。

大河村騎自行車到縣城隻需要半個小時,陸建軍帶著陸墨直接往當初賭博的地方去,七拐八彎在小巷子裡繞了挺久,在一小院前停下。

開門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白淨的臉上掛著兩個黑眼圈,眼神頹然中帶著些許警惕,在看到陸建軍之後,雙眸發出貪婪光芒:“喲!建軍啊!你這是錢湊齊了,來還債了?”

調笑的語氣,篤定了陸建軍還不了債,看好戲的心思一目了然。

陸建軍心疼錢,更恨這些拖他下水的人:“錢齊了,欠條呢?”

那年輕人臉上露出詫異神色,隨即視線落在陸墨身上,似乎在衡量陸建軍能湊齊錢是不是因為這個老頭。

“行!進來吧。”他讓開一條道。

屋子裡的人似乎聽到了院門口的交談,一下子出來好幾人,有兩個長相魁梧,另外的無一不是長相白淨,一看就是在這個世道裡“養尊處優”的。

為首的那人三十歲左右,笑眯眯的模樣看不出背後是何等心狠手辣:“建軍來了啊,這是欠條。”

那人手裡揚著白條子,非常友善,仿佛不經意般地問了句:“這老頭誰啊?建軍你帶來的?”

陸建軍還是年輕,根本沒想到對方是在打探消息以及這個行為背後意味著什麼:“他是我爹,陪我過來看看的。”

隨著陸建軍這句話,周圍隱約有些緊繃的氛圍瞬間變得輕鬆了。

“原來是大爺啊,行,這欠條你看看,”那人將白條子放在陸建軍麵前,“本金兩千,一天五分利,三天就是一千五,總共三千五。”

陸建軍再次被坑傻了:“啥?”

“喏,這紙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的,五分利!”

陸建軍嘴角乾澀:“五分利不是年利息嗎?咋那麼貴?!”

“咱們這兒都是按天算的,還好你今天來了,不然明天來利息就不是一千五,得兩千啦!”那人還是笑眯眯的好說話模樣,眼角餘光不時瞥一眼陸墨。

賭博向來和高利貸掛鉤,這是個巨大的深坑,有的人就算想爬出來,那個拖你下水的人又怎麼會願意看著你上岸?

陸建軍能湊齊兩千塊,確實出乎他們意料,但湊齊了有屁用?兩千塊估計是陸家極限了,這多出來的一千五百塊利息,他們又打算怎麼還?

最後時間久了利滾利的,拖都能把人拖死。

彆覺得他們沒良心沒人性,他們要有那玩意兒,也就不會乾這一行了。

陸建軍腿都軟了,他無措地看向陸墨:“爹?”

內心氣憤又無奈,打又打不過,逃還逃不掉,除了低頭能怎麼辦?

陸建軍唯一慶幸的是,他爹拿回來的有四千,至少能連本帶利地一起還了,隻是,家裡原本的好日子怕是要沒有了。

陸建軍覺得自己就是個滾蛋,他二嫂說的沒錯,他就是個攪家精,是個禍害。

陸墨就知道事情沒那麼容易解決,如果今天是陸建軍一個人過來,隻怕兩千塊當作打水漂丟了,賭債半分不會少。

他湊近白條子,一張張仔細看上麵寫的文字。

這年頭,還真怕流氓有文化。

欠條沒有漏洞,就是明晃晃的屬於高利貸。

但現在改革開放都沒來,高利貸什麼的,連相關法律都沒有,對於這種情況,就算報警警察也隻會私下調解,如果債主方不願意減少利息,那是半點辦法都沒有的。

畢竟,當時借錢的時候,可是你情我願的,沒人逼著你寫欠條。

總共六張欠條,陸墨問道:“都在這兒了?”

那人笑眯眯點頭:“都在這兒了,您看是先還本金呢,還是先還利息?”

陸墨瞥他一眼,沒什麼情緒:“做什麼那麼麻煩,一起還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兩疊十元,“唰唰”數出五十張,動作非常之利落:“一千五,利息。”

隨後又從陸建軍懷裡掏出兩千塊:“本金。”

三疊半放一起,非常可觀,一手交錢一手交欠條。

等陸墨將欠條收入手中後,那人才反應過來,陸建軍的賭債清了。

那老頭兒交完錢,拖著兒子就走了,隻留下小院子裡的人麵麵相覷。

“老大,這、這怎麼辦?”開門的年輕人皺眉,“咱們好不容易給那小子下的套。”

“次奧!沒想到那老頭子真有錢!”

“不是說陸家窮得叮當響嗎?他們哪來的錢?”

笑眯眯臉上的笑容徹底沒了,陰沉地讓周圍人咒罵聲都不由自主變輕。

“敬酒不吃吃罰酒,”笑眯眯冷聲道,“陸家不識趣,那咱們自己動手。”

“老大!早該這樣了,繞那麼大一圈子,不如直接擼了人快。”

“話說陸家到底得罪誰了,上頭要這麼整他們?”

“閉嘴,不該管的事彆問!你閒命長了是不是!”

巷子口,陸墨臉上看不出任何波動,然那雙低垂的眼眸,裡麵是刻骨的冰冷。

七個丫頭被賣,原來是從陸建軍就開始做局了。

到底是誰,這麼急切地要致她們於死地?不,是比死更可怕的境地。

陸墨的腦海裡浮現一道身影,張姍姍。

不對,不是張姍姍。

現在的張姍姍剛出生沒多久,比七丫還小,沒有這個能力做局。

隱約的,一條並不明顯的線開始浮現。

陸墨坐在陸建軍車後座,穩穩當當地,腦子裡已經想好回家要吃什麼。

“停車。”

陸建軍單腳撐地:“爹,咋了?”

他還在心痛一千五利息,這輩子真是打死都不會再賭了。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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