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爹告訴他，天上是會掉餡餅的，不過撿到的人不是他。
“走，去合作社買點吃的。”
合作社啥都賣，大到布料農機用品，小到針線茶米油鹽。
縣城的合作社比鄉下的合作社更大啊，種類更繁雜，數量也更多。
陸墨壕無人性地開始大采購。
純棉布料各來二十尺，寫字本鉛筆來兩打，糖啊鹽的多多益善。
售貨員翻了個白眼：“票拿來！”
陸墨就愣在那了，回想起來現在很多東西都需要用票買的，沒票人家都不帶賣給你。
陸墨心情陰鬱了三秒，拉著陸建軍轉身出了合作社。
他帶著陸建軍左繞右繞，到了下午來過的地方——黑市。
現在的黑市也非常熱鬨，正逢工人下班，賣東西的倒爺偷偷摸摸地給推銷各種好東西。
陸墨手上還有五百，如果單單用來買吃的，在現在這個時候購買力非常驚人。
陸墨帶著陸建軍一路掃蕩，看到好吃的就買，那場麵，恨不得把一條黑市街給掃蕩精光。
好在，這裡賣的好東西並不多，這年頭物資非常缺乏，陸墨好不容易找到幾塊豬肉豬排骨，迫不及待搶下，價格比給彆人的高一些，不過他不在意，他陸大爺是缺錢的人嗎？
陸建軍不斷拉扯著陸墨的衣袖：“爹，夠了，夠了！咱們沒錢了！”
少了一千五百塊，陸建軍的心何止滴血，他簡直食不下咽，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十瓣兒花。
陸墨搖頭：“家裡七個丫頭太瘦了，得補補！”
他時刻謹記著自己是來做任務的，他的任務對象就是七個丫頭，他怎麼能讓她們吃不飽穿不暖，絕對不能啊！
係統縮在小小的角落，不敢吭聲，明明是這廝自己受不了粗茶淡飯，不對，是玉米麵糊糊番薯粥鹹菜下飯。
陸建軍繼續拉扯著：“爹，夠了，夠那幾個丫頭吃了。”
他非常心疼：“咱一年到頭都沒吃那麼好過呢，您買那麼多夠咱吃半年的了！”
陸墨一聽他這話，瞪眼：“半年？你看不起你爹是不是！”
這明明是幾天的夥食。
陸建軍很不得給他爹跪下，花錢是這麼花的嗎？要是讓他娘知道他沒有阻止他爹，回頭自己的腿都要被打瘸。
他同時悔恨不已，如果那三千五沒有被賭債的要走，彆說這麼些東西了，他爹就是天天這麼——不，天天這麼吃太奢侈了，要遭批-鬥的，就隔個幾天吃一頓，那也是可以的。
陸墨看不得他那憋索索的委屈樣子，給他透底：“行了，今天拿回來的不止四千，我怕嚇著你們沒給你們說實話。彆的不說，飯菜夠你們隨便吃！”
陸建軍驚呆了，他爹竟然不老實了！
第二反應，那被造了的三千五，雖然依舊心疼，但沒那麼壓抑了。
至少，家裡頭的日子還是好過，他以後可以慢慢還這個錢。
陸建軍成了陸墨的跟班小尾巴，陸墨買了什麼他就殷勤地上去幫著提，一邊心疼一邊又嘴饞，他長那麼大，這麼大塊肉除了過年真的沒見過，而且還是在彆人家見的。
他們家？
陸建軍提著肉的手都在顫抖，他們家裡頭人多，小時候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稍微長大一點好不容易家裡頭攢了一點錢，全讓他們哥三個娶媳婦給霍霍光了。
從小到大，彆說放開肚皮吃肉了，撐死了過年的時候一大家子吃一塊巴掌大的肉，一碗菜裡麵加了不知多少大白菜，就吃個肉味聞個肉腥。
一瞬間，陸建軍開始期待今晚帶著肉回去，家裡人的表情。
他有點慶幸跟來的是他爹，如果是他娘，肯定不舍得這麼造。
一條街走完，陸墨終於半買了個儘興，實在是貨物太少，好東西太少了。
他期待著改革開放到來，到時候給他七個孫女穿好看的裙子，吃各色大餐。
至於那些二流子計劃中的事，嗬，當他這個老爺子是死的不成？
陸建軍沒有問陸墨家裡麵到底還剩多少錢，但他知道就他爹拿出三千五眼都不眨一下的表情，家裡頭的錢絕對不少。
陸墨回到家也沒有說中間的曲折，隻讓陸建軍把肉提到廚房，讓家裡頭女人給整桌子好菜出來。
楊翠花看著那一提一提的肉，一塊都是兩三斤，足足有四塊，還有那排骨，呦嗬，整整五根！
這老頭子是飄了啊，手裡頭有點錢了就敢這麼造了。
“那肉那一塊出來，割三……一半！割一半！其他的都用鹽醃起來，放著以後慢慢吃！”楊翠花喜氣洋洋。
陸墨前腳才踏入堂屋，就聽到隔壁廚房的聲音，他忙把那隻腳收回來，走到廚房：“醃啥啊，咱家那麼多口人呢，半塊肉咋夠吃！”
他就是估摸著楊翠花會舍不得吃，又加上天天來回縣城不方便，才一口氣買了那麼多夠吃好幾天的，沒想到楊翠花比他想象中的還扣。
當然，陸墨也知道這不能怪楊翠花，前幾十年太苦，節省慣了。
陸墨乾脆一擼衣袖，推開楊翠花：“等著，今兒晚上爺給你們露一手。”
好歹他也是大師級彆，練了好幾輩子的廚藝。
陸墨洗了兩塊排骨，又削了幾個大蘿卜，準備做一鍋蘿卜排骨湯。
不是他不想做什麼糖醋椒鹽粉蒸，實在是這家子人多年沒進油水，一下子吃得太油膩，腸胃受不了。
他又提了一塊肉，哢哢哢切成片，又取了一部分剁成泥，做一個四喜丸子，這個量不多，大家可以少量常一點。
兩三斤肉放在那有一大坨，切出來更壯觀，吸引了全家人來看，幾個大點的小丫頭擠在縫隙裡，眼巴巴地瞧著，看得陸墨恨不得這肉一秒鐘就煮熟。
“爺！我給你燒火！”大丫噠噠噠跑到炤台後麵，坐在小板凳上，熟練地拿著把起火柴，一手拿著火柴，等待陸墨一聲令下就點火。
二丫也跑到她旁邊，家裡的炤台是兩個連一起的，其實隻要一個人就夠看火，但二丫要給大丫幫忙。
今天有肉吃。
白天的時候大人們還在吵架，她們兩個都不是不懂事的三歲小孩，很多話都能聽懂，二嬸嬸叫著要分家，三嬸嬸想要離婚，她們嚇得話都不敢說。
不過等爺爺回來的時候，家裡人又變得說說笑笑了，大丫二丫狠狠鬆了口氣，她們希望家裡麵永遠像現在這樣開開心心的，不要吵架。
陸墨燉了一鍋蘿卜排骨湯，另一個鍋就做了四喜丸子，然後快速小抄幾個半葷半素，這幾個菜其實非常簡陋，家裡麵沒什麼調味料，隻有油鹽糖酒，連醋和醬油都沒有，更彆提什麼十三香麻椒花椒。
幾個菜出鍋，蘿卜排骨湯也差不多了。
夏天的天氣熱，菜不容易涼，等湯上來，一個個菜都還是熱的。
一鍋湯看著很多，但一大家子人分分，其實也就每人一碗。
家裡麵八個大人七個小孩，足足十五個人，幾個大點的丫頭吃飯都是插在桌角。
三斤肉放在十五個人麵前，也就一人三四筷子，不過到底比過年吃到的多得多，彆說小丫頭了，就連大人都含著肉舍不得咽下，想多回味一下肉的滋味。
若不是怕說出去讓人眼紅，他們都恨不得出去炫耀一番，今天他們家吃肉啦，還是吃的大塊的肉！
肉沒兩下就吃完了，好在還有排骨湯解饞。
一人喝了一碗，連六丫也抱著碗不肯鬆手喝得一滴不剩。
一個個人臉上都是滿足，仿佛吃到了天底下最美味的東西。
陸墨有些酸澀，可能是人老了，總是容易心軟。
當初想著隻管幾個孫女的未來，不搭理幾個棒槌兒子兒媳婦，現在就開始同情他們了。
陸墨將這些都歸位於原主身體自帶的血脈親情。
“以後天天這麼吃，你們就吃厭了。”陸墨很穩。
大丫：“爺，我永遠都不會吃厭！”
二丫：“爺，真的天天吃嗎？”
三丫：“爺，好吃！”
四丫：“好吃！”
五丫：“吃……”
六丫：“……吃！”
七丫還躺在床上睡大覺。
陸墨突然覺得今後的生活好像也蠻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