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十六章 有生以來第一次(1 / 2)

蕭衍行自然是不會放王姝走的。不管是出於一開始納妾的目的, 亦或是王姝本人。他都不會放。

眼前的少女眉眼明亮且清澈,知世故卻又不世故,很少見。蕭衍行不清楚自己如今對她什麼想法, 但卻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會允許王姝成為彆人的人。

“乖乖的,”蕭衍行伸出手, 克製地撚開王姝頭頂的竹葉,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但我不會放你走。”

王姝:“……”就知道他不會。

她瞪著眼睛看了蕭衍行半天,轉頭看向拖著筐的喜鵲:“喜鵲, 帶走。”

喜鵲一愣,瞪大了眼睛看向王姝, 又小心翼翼地偷瞄她身後蕭衍行的臉色。蕭衍行麵上倒是沒露出什麼不悅之色,甚至眼中還漾著些淡淡的笑紋。頓時不敢再看, 拖著筐就跟上了王姝。

王姝上山一趟無果, 隻能氣呼呼地帶著喜鵲下山。

蕭家是必須得回去一趟了。

雖然以蕭家如今的情況,梁氏一時半會兒不一定顧得上她。可鑒於梁氏一貫的狠辣行事作風,一旦她有心收拾誰,指不定就下手要人命。王姝賭不起。

回到王家, 王姝讓喜鵲先去屋裡將她抄好的三十遍金剛經拿上。又特特換了身半舊的短打。確定自己的樣子看起來沒有顯得太滋潤, 才叫上喜鵲往蕭宅去。

新的蕭宅在城東的梨花巷裡, 離城北是有些距離的。光靠兩條腿走過去, 少不得要走半天。

城東雖不及城南富貴, 但縣城裡的書院多數在那邊。許多求學的學子就租住在梨花巷裡。說起來, 住這裡也算是不跌身份的。就是宅子不如城南的大,巷弄也有些擠。

王姝從城北過來,穿越大半個城池, 自然不可能光靠走。但也表現得不能太舒坦,所以馬車走到巷子口,她便讓車夫將馬車趕回去了。由喜鵲抱著一小包行李,背上三十篇的金剛經。主仆二人裝作風塵仆仆的樣子趕到蕭家大門口。

裡頭估計還在忙,大門是緊閉的。

宅子小,不似府邸那般寬敞,自然沒了側門和小門。王姝敲了半天,許久才有人過來開。

開門的是個三十上下的婦人,沒見過的生麵孔。冷不丁的,王姝以為敲錯門了。但抬頭看牌匾,確實是蕭宅。那人看見王姝和喜鵲也並不認得,警惕地沒立即放人進來。在上下打量了王姝許久以後,才開口讓她稍等片刻,轉頭進去找管事了。

折騰了好一會兒,王姝才被允許進了門。

人少了以後便少了許多傳話,王姝跟喜鵲就這麼被帶到了梁氏的跟前。

短短兩日的功夫,梁氏麵上就憔悴了不少。

此時見著王姝回來,也沒心情問她這幾日到底去了哪裡,為何遲了這些日子才回。她目光在王姝半舊的短打衣裳上沾了沾,又落到王姝那沒什麼首飾的發髻上。顯然王姝這副打扮在她這裡是過了關的。隻見她手一抬,讓王姝將佛經放到桌子上。

不一會兒,後宅的女子都過來了。

主要住的也不遠,就在一個院子裡。丫鬟出去轉一圈,人就全叫過來。

叫過來意思也很明確,東西廂的屋子都住滿了,沒得空屋子給王姝安頓。王姝好歹是個妾,不可能安排跟下人同吃同住。那在座的妾室就勢必得有人委屈一下,將屋子勻出一半來給王姝。

誰樂意勻?自個兒一個屋子住著多舒坦,誰樂意跟人分?

梁氏這話還沒提出來,就有人事先說話了。

柳如慧頭一個表明態度:“……妾是有哮喘症的,平日裡等閒聞不得其他味兒。屋子也素來要寬敞的,不能被人擠著。姐姐知曉妾的這老毛病。家中如今正是困難的時候,妾也不想因身子骨虛弱拖累人。這般少些人跟妾擠一屋,也能省些事兒。”

梅氏也不遑多讓:“妾的屋子是最小的,一個人住還嫌轉不開身,安置不了兩個人。”

輪到楊氏,她都懶得拿什麼病不病的說事兒,她就明確表示不樂意。

這一圈兒話說下來,幾雙眼睛就落到了溫氏的身上。意思也挺明白的,就隻能她讓步。溫氏左看看梅氏、柳氏,右看看態度強硬的楊氏。一個兩個的,都拿她當軟柿子捏呢?

溫家是比不上這些京城官宦之家高貴,但這裡涼州府,是臨安縣。她溫家如今已經越過了王家成了首富,在這塊地界上,還指不定誰比誰說話管用呢!

心口憋著一口惡氣,溫氏也硬氣了起來。憑什麼她讓?她偏偏就是不讓!離了那些手段嚇唬人的奴仆,這幾個女人還不是風一吹就倒?

溫氏梗著脖子不讓,氣氛頓時就僵持下來。

王姝一言不發地站在屋子中央,也沒說蕭衍行早提過讓她住前院的話。就巴巴地等梁氏安排。

梁氏才從蕭衍行那裡得了個好臉色,自然要將後宅打點好。這溫氏一張口就是不給她臉麵,可不就是惹怒了梁氏。梁氏的臉色一瞬間門陰沉下來,冷冷地嗬斥道:“跪下!”

溫氏下意識一抖,可轉瞬又反應過來,挺起了腰肢。

蕭家都這樣子,她還怕梁氏什麼?

難不成她遠在京城的國公府還有那千裡眼順風耳,知曉梁氏在這裡受了妾室挑釁,特特派人來收拾她?那怎麼不見國公府的人來阻止官兵抄家?真正在家裡受寵的貴女就該像林氏那般,知曉廢太子府出事之前,娘家就事先派人將她們接走才是!

明擺著這些女人打腫臉充胖子,溫氏也不好糊弄:“我偏不跪。都是妾,憑什麼我要讓?”

“你!”梁氏沒想到一個商戶女竟然敢頂撞她,“來人,給我掌嘴!”

梁氏往日是慣會罰人的。不是掌人嘴巴,就是酷暑的天兒,罰人去太陽底下站著。可這回她氣急敗壞地喊了半天,屋裡可沒有聞風而動的下人去替她充當打手。

梁氏這一下子就氣得站起身。站起來個頭卻又沒溫氏高。單薄的身子更不見盛氣淩人的氣勢,壓都壓不住人。

溫氏這才真切的意識到,離了那些唬人的仆婦護衛,梁氏其實不過紙老虎一個。

“我瞧著姐姐這屋就挺大,還有側屋。”溫氏膽子也就大起來,“姐姐一人霸著兩間門,不如勻一間門給王姝。王姝也挺好說話的,就是沒事兒愛在院子裡搗鼓些臭烘烘的花肥。”

王姝默默地站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

“放肆!放肆!”梁氏氣得要命,手拍著桌子拍得啪啪響。

幾個女人在院子裡吵得天翻地覆,袁嬤嬤從前院趕過來,老遠就聽見梁氏在怒吼。裡頭鬨得不好看,她便也沒進來。站在屋外頭聽了不少話,等屋裡靜下來才尋個恰當的時機進來。

梁氏氣得臉發白,捂著胸口倚在椅子上咻咻直喘氣。

袁嬤嬤給身後的小丫頭使了個眼色。

那丫頭蹬蹬地跑出去沏了一盞茶送上來。伺候著梁氏喝了幾口下肚緩過氣來,梁嬤嬤才開口道:“主子們都莫吵了。”

一句話,叫屋子裡神色各異的女眷都坐直了身體。

袁嬤嬤在府中那便是主子爺的象征,她的許多話就代表了主子爺的意思。方才屋裡鬨的這麼難看,此時幾個妾室神情躲閃,都有些不自在。往日最最體麵、最最清高的貴女們,本質也不過斤斤計較的俗人罷了。一旦落了窘境,做派竟然也與市井潑婦彆無二樣。

“主子,爺回來了。”袁嬤嬤一開口,連梁氏的臉就有些青青紫紫,很不好看,“屋子不夠分,宅子太小,確實是委屈各位了。爺的意思,既然後宅住不下多一個人,便叫王小君搬去前院吧。”

這一句話,一屋子人都傻眼了。

幾人麵麵相覷,倒是想說若是這般,她們願意將屋子讓出來,自個兒搬去前院。可方才爭搶的模樣還曆曆在目,這些反口的話也委實說不出口。一時間門,神情更為尷尬。

溫氏看向王姝,氣得直咬牙。心裡不停咒罵著王姝怎麼總是這麼走狗屎運!

其他人雖也羨慕王姝,卻更憎惡不識趣的溫氏。若非溫氏跳出來不許王姝分她的屋子,她們又何至於在袁嬤嬤跟前丟人?

且不說王姝搬進了前院氣得好些人捂著胸口要犯病,就說梁氏被溫氏當眾下了臉子,當真是恨毒了心。

她慣是個心眼小的,往日旁人不招惹她她還要去踐踏一番,好彰顯自個兒太子妃的尊榮。如今被溫氏這般揭了太子妃的皮,仿佛又回到了當初當姑娘時,被其他貴女暗地裡笑話梁國公府是窮酸破落戶的時候。當真是一刺便刺到了梁氏的心肺裡。

“我必然要她好看!”梁氏自打坐上太子妃之位後,就再沒人敢這樣忤逆她,“賤婢!”

溫氏不知自己被梁氏徹底恨上了。

她一麵在豔羨王姝好運氣的同時,一麵也在思考退路。蕭家眼看著不行了,已經跌落穀底。主子爺卻毫無鬥誌,整日隻知禮佛參禪,不理世事。難道往後一輩子,她就得這麼困窘的活下去麼?主子爺確實樣貌氣度都令人心折,可主子爺是個活菩薩啊,不近女色的。

那她還留在這有何意義?

當初她求到這個機會,是本著搏前程來的。可不是求在捉襟見肘的日子裡守活寡的……

必須得想個法子擺脫這種日子,她才十六歲,身子也清清白白的。

蕭家有這想法的不止一個,但沒人有溫氏的膽子。溫氏心裡敢這麼想,她就敢真的私下去聯係娘家人周旋。溫家確實姑娘多,嫡出的姑娘也不值錢。但這不值錢也分情況,若是能證明是個有本事有手段的,溫家家主也是願意拉拔一把的。

溫氏這廂暗地裡聯絡起了溫家,蕭衍行自然知曉。但他隻吩咐了人盯著,並不乾預。

後院的那四個京城送來的美人,這次抄家的過程中被抄家官兵當做婢女押走了。其中不乏蕭衍行故意為之,但也不算意外。抄家便是如此,人隻要押走了就不會送回來的。這幾個放在後宅裡雖然礙不著什麼事,但送走了卻是更好的。

這些都是小事,連一點波瀾都不曾激起。主子沒過問,下麵人也當不知。

如今最重要的是新的駐邊將領即將到任,西北的局勢估計要大變。蕭衍行靜靜翻看著這段時日各地送來的密信,說起來,這幾日也該是新太子冊封之禮。

老皇帝還真是恩寵蕭承煥,冊立新儲君竟然加設恩科。今年加開一年恩科,好叫大慶的學子們承蒙新儲君的恩澤。也算是為蕭承煥積累名望。

蕭衍行手指點在書桌上,發出嘟嘟嘟的響聲。淡漠的神情瞧不出一絲不忿,但幕僚們卻知他心中不愉,心中也是替主子難受。

同為皇子,聖上如此厚此薄彼,當真是令人心寒。

“今年的主考官,倒是沒選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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