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上帝啊, 幸虧葉你聰明,還有這份《周六郵報》,不然想要說服小莉莎可沒這麼容易。”
從病房裡出來, 白大褂們都長長出了一口氣, 理查擦了擦額頭的汗,這樣說道。
“不過,麵部植皮,你有把握嗎?”
理查不是小莉莎, 他和葉一柏同是外科醫生, 自然知道斷指再植和麵部植皮根本就是兩回事,斷指再植在斷指保存狀況良好的情況下, 再植及恢複程度幾乎完全依靠醫生的技術水平。
撇開術後複健不談,接了幾根血管,接了幾根神經,醫生在手術中就能判斷出這根手指以後的恢複程度, 但麵部植皮不然。
麵部創口狀況,皮片狀況, 病人本身的身體狀況、膚質, 麵部肌膚鬆緊,輪廓, 麵部肌肉走向, 在麵部植皮這種手術中, 醫生重要嗎?重要的, 不可控因素太多,最後的麵部恢複情況甚至一定程度上是要有運氣存在的。
“我會儘我所能。”
托馬斯參讚出來,恰好聽到葉一柏的這句話。
關上病房門,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瞬間捂著臉哭了起來, 這個失去了太太又險些失去女兒的大男人終於維持不住他表麵的冷靜,在一眾醫務人員麵前痛哭起來。
加護病房的走廊外白大褂們沉默無語,隻聽得到一個成年男人壓抑的哭聲,通過病房門上的玻璃,葉一柏還能清晰看到小莉莎偷偷地翻動著那本《周六郵報》的模樣,因為她兩隻手部分位置都打了石膏,翻動起來十分困難。
許是心虛,又許是察覺到葉一柏的目光,小姑娘抬起頭來,兩人的目光隔著玻璃對上,小姑娘羞澀地笑了笑,轉過頭去假裝乖巧躺下。
病房裡心懷希望羞澀微笑的小姑娘,走廊上痛苦地抱頭痛哭的父親。
理查和喬娜不忍再看。
托馬斯先生單手捂著臉哽咽,同時伸出一隻手抓住了葉一柏的手,“葉醫生,拜托您。”他不斷重複著,眼中滿是痛苦和懇切。
“當然,我會儘我所能。”葉一柏彎下腰來,拍拍托馬斯先生的肩膀,“哭完就進去吧,莉莎需要爸爸。”
“勞拉,去我辦公室拿一下剃須刀和一次性毛巾,等下你推托馬斯先生進去。”
“好的,葉醫生。”勞拉點頭道。
葉一柏安撫好了小莉莎和托馬斯先生,和理查交代了兩句就往樓上走。
剛剛安撫小莉莎不但出了一身汗,還蹭到了小姑娘麵部的血水,他得回去洗個澡換一身衣服。
葉一柏往樓上走的時候,裴大處長正站在五樓樓梯口假裝不經意地聽不遠處兩個護士說話。
“成功了?”
“嗯,東西我給他了。”這是一個略帶羞澀的女聲。
“怎麼給的?跟他說你喜歡他了沒有?”另一個女聲顯得活潑而有決斷力。
羞澀的女聲聲音低了下來,“我是女生,怎麼好直接說,我送了他一根華國同心鎖樣式的項鏈,已經暗示得夠明顯了。”
“噢,上帝啊,誰來拯救一下這個純情的小姑娘,你指望一個粗心的男人能理解你所謂的同心鎖,還是華國的?那你還不如直接送他一個丘比特,說不定他還能稍微理解點。”
聽到這裡,裴澤弼看著手裡的龍珠球,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那我該怎麼辦?”
裴大處長的耳朵也豎了起來,他悄悄往前走了兩步,假裝認真研究手裡龍珠球的模樣。
隻聽那個活潑的女聲道:“笨啊你,肌膚接觸啊,嘴巴會騙人,身體可不會,你和他靠近點,拉拉手,有時候不小心觸碰一下,我們做護士的,能聽不出他的心率變化?”
“呀,你好壞。”
兩個小護士打打鬨鬨地離開了,留下裴澤弼盯著手裡的龍珠球若有所思。
葉一柏從樓下走上來,走到宿舍門口,聽到裡麵傳來“嘩嘩”的水聲,他走近一看,隻見衛生間裡,裴澤弼正彎腰將整個頭伸到水龍頭下,水龍頭的水順著黑色的短發流下,少許還順著裴澤弼的下頜線流入了白色襯衫裡。
許是聽到了葉一柏的腳步聲,裴澤弼側頭看過來,隨即伸手關掉水龍頭,直起身來。
水順著脖頸快速流進襯衫裡,使得白襯衫瞬間濕了大半,變得透明黏在身上。
“抱歉,我有點熱,就想衝個頭。”裴澤弼笑道。
馬甲被丟在一邊,襯衫最上麵那顆扣子被解開,襯衫透明地黏在身上露出裴澤弼好看的肌肉曲線。
葉一柏立刻低下頭去,“你今天舞獅是出了挺多汗的,不介意的話衝個澡吧,反正衣服也濕了,我有大一號的褂子,你可以暫時穿一下。”
葉一柏覺得自己的臉頰有些燒,該死,上輩子遊泳館也沒少去,明明從來沒有這種反應的。
“會不會不方便。”裴澤弼盯著葉一柏的反應,但隻看到葉醫生的一個頭旋兒。
“沒事的,你這樣濕著對身體不好,最裡麵的抽屜裡有沒用過的毛巾,你自己拿。”說著,葉一柏快速幫裴澤弼關上浴室的門,隨即快走兩步,走出宿舍外。
“組長好。”比利醫生從宿舍裡出來,一邊掛上聽診器一邊和葉一柏打招呼道。
“你好,比利醫生,今天你值班?”葉一柏快速調節著自己的表情,使之看起來正常得體。
“對,今天我和王值夜班。”比利笑道,他也聽到了葉一柏宿舍內的水聲,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比利醫生對著葉一柏眨眨眼,“不愧是我們組長,我還以為你們華國人都比較保守,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
說完,他立刻飛快地離開了,好似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一樣。
葉一柏反應了片刻,立刻明白了比利醫生話中的意思,剛剛才降溫下拉的臉部唰得一下又紅了起來。
“葉醫生。”
“葉醫生。”
現在正好是下班時間,五樓宿舍的走廊裡有不少人來回走動,葉一柏低著頭應了兩聲,快步走回房間關上門,外國人放得開,偶爾他也碰到過不少帶女伴回來過夜的醫生,有了比利的先例在前,他可不想讓其他醫生也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