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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娜從護士台抽出一份術前通知以及一把剃須刀, 快速向1013病房走去。
“砰砰砰”她輕輕敲了敲門。
病房裡魏如雪削著蘋果,魏母抓著魏如蘭的手正說著話。
“如蘭,你跟如雪到底是親姐倆,我知道你的心結, 科科的事情你一直放在心裡, 當年的事確實是我們疏忽了, 那時候東東也發現智力發育有問題, 這讓如雪和整個魏家都慌了神了, 這才忽視了科科,你要怨就怨我, 彆怨你姐。”
魏如蘭默默將手從魏母手裡拿出來,她自嘲地笑笑, “怨,我怎麼不怨,我不止一次怨你為什麼把我生下來,為什麼不直接把我掐死在繈褓裡。”說到最後, 她的聲音好似從牙縫間發出來的。
魏母聞言大驚, 捂著胸口不可置信地看向魏如蘭。
魏如雪用力把削皮刀往桌子上一拍,站起來指著魏如蘭的鼻子就罵了起來, “魏如蘭, 你夠了,科科的事是我對不住你, 但是你難道自己沒有一點原因嗎?同樣智力發育不良,我能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告訴楊成新要是他敢把東兒送走,我就抱著孩子去跳楊家祠堂。
你呢,你敢說沈紅益把科科送走的事沒有經過你點頭?還有你恨媽把你生下來, 魏如蘭你真好笑,我們同一個娘胎出來的,你當隻有你一個遺傳了癲癇嗎?是你自己放棄你自己,我尋醫問藥,你沉迷酒精,尋死膩活,要我說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你自己得負絕大部分的責任!”
“如雪!”
“我說錯了嗎?”
魏如蘭的手緊緊抓著被單,牙齒不住地打顫,魏如雪站得筆直,雙手交叉架在胸前,頭高高揚起,絲毫沒有服軟的意思。
就在兩姐妹對峙之際,病房門被敲響。
喬娜見病房裡沒有人回應快速推門進來,進來見到病房裡這麼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皺了皺眉,她快步上前,走到魏如蘭床前。
“魏如蘭,你的手術安排在明天下午兩點,這是術前須知,從今天晚上八點起,禁水禁食,哦,還有你的頭發……”
她說著從兜裡拿出一個剃刀,“剃刀消過毒的,在手術前將你的頭發剃乾淨,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去外麵的理發店剃。”喬娜將剃刀放在魏如蘭的床頭櫃上,同時看向魏如蘭,“你有其他問題嗎?”
魏如蘭看著床頭那把剃刀,攥緊床單的手慢慢鬆開,“我……沒有問題。”
喬娜點頭,看向魏如雪和魏母,“明天中午有術前家屬談話,麻煩將魏女士的丈夫也叫上,一點左右,葉醫生在辦公室等你們。”
“好……好的,護士小姐。”魏如雪應道。
喬娜對她們點點頭,隨後快步離開,走到病房門前,她腳步停頓了片刻,轉過頭來道:“過分激動的情緒容易導致癲癇發作,病人最好在術前保持平靜的心情。”
喬娜話落,也不等房間內的人回話,就推門走了出去。
房間內,魏如雪輕輕吐出一口氣,重新坐了下來,她將削完皮的蘋果仔細地切成一小塊一小塊,隨後將牙簽插在上麵,端起來放到魏如蘭床頭櫃上,目光掃過床頭櫃上那一把黑色的剃刀,眼裡泛起一絲酸澀來,“吃吧,晚上八點後就吃不了東西了。”
魏如蘭抬頭看向魏如雪,看到魏如雪眼角的水光,她微微垂下眼瞼伸手接過那隻盛著蘋果的碗,拿起牙簽用力把蘋果往自己嘴巴裡塞去,一塊接一塊。
七月二日下午三點半,1014房間裡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哭嚎聲,那位身患狂犬病的巡捕再發病五天後永遠告彆了人世。
這時救護中心成立後,第一個在這裡以這種方式離開的病人,整個救護中心靜悄悄的,救護大廳和幾個病房裡的病人以及手頭上沒有緊急事務的醫生護士們都下意識地停止了手頭的工作,保持安靜。
葉一柏匆匆從二樓外科病房下來,他剛剛在和外科的護士們對接新住院病人的事,站在樓梯口,聽著不遠處病房裡撕心裂肺的哭聲,他沉默著低頭站了許久。
很快,趙雲生的同事到了,還有他的嶽父嶽母,他嶽母是被嶽父推過來的,老太太坐在輪椅上寬大褲腿裡下肢纖細得可怕,明顯是萎縮了的。
靈車在濟合保安的引導下停在了側門口,兩個黑衣黑褲戴著口罩的人快速從門口走進來,一張蒙著白布的床很快從1014被推出。
救護中心裡能站起來的人都站了起來,有些人低垂著頭,有些人則目送著推床離開。
葉一柏看著那個叫春兒的小姑娘由她奶奶拉著跟在那張白色的推床後,她奶奶不停地在跟小姑娘說,“春兒,你以後就沒爸爸了。”
但是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顯然還不明白死亡究竟代表著什麼,她哭著,但麵上卻還有一絲茫然和懵懂。
許是走得太快,小姑娘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就和葉一柏第一次見到她時候一樣,摔倒在他麵前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