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機突突開到隊裡的公路上,直往地裡去,林愛青坐在駕駛座上,神清氣爽,滿妞心裡也特自豪,區裡農機站的技術員下來都沒修好的大家夥,給林愛青修好啦,這可是她朋友。
想到先前每次下來修拖拉機都得好吃好喝地供著技術員,小劉隊長這會就心肝肉痛,早知道就等到林知青來修就好了嘛,白瞎了那些填進去的糧食和雞鴨了。
這兩年生產隊的拖拉機壞了,每年農忙的時候村裡的社員不知道多眼熱彆的拖拉機生龍活虎的生產隊,尤其是送糧的時候,沒有拖拉機,他們得自己推著平板車去糧站送糧,十幾好裡地啊,還有拉化肥拉糧種的時候,都累得不輕。
拖拉機一出現在田間的公路上,在地裡忙活的人都把手頭上的活丟下了,連沾滿泥的腳都不洗,齊齊往公路上跑,臉上喜氣洋洋地,到路上再追著拖拉機跑。
瞅見人多了,小劉隊長還擔心林愛青的技術呢,結果林愛青開得穩穩當當的,村裡這公路也就比拖拉機寬那麼一點點,路還繞,但林愛青左轉右轉半點不帶拖泥帶水的,半點沒有要往溝裡開的跡像,開得比先前隊上的拖拉機手還要熟練。
“小劉隊長,拖拉機修好啦!”
“哎喲,咱們這寶貝疙瘩總算是能動了。”
“修好了就安心啦,眼看著要雙搶了,今年可算不用手推平板車送糧啦。”
……
小劉隊長也高興,多開了百來米,就趕緊示意林愛青停車,自己從車上跳了下去,抬手拍了拍拖拉機,笑得臉上的褶子都擠到了一起,一身輕鬆地向社員們宣布,“修好啦!”
“這,修好了怎麼不叫我呢,劉叔,我……”劉栓柱搓著手上前來,他是以前隊上的拖拉機手,可風光了,自從拖拉機壞了後,他就跟著下地了,也不是乾不習慣,就是懷念以前開拖拉機時風光的生活。
見到劉栓柱,小劉隊長臉就垮了下來,這拖拉機就是在劉栓柱手上壞的,還是劉栓柱去拉私活的時候壞的,他沒追究劉栓柱的責任就算是不錯了。
而且當年送劉栓柱去學開拖拉機,他聽說是還管教一些簡單的修理的,也不知道劉栓柱怎麼學的,拖拉機勉強能開,修理是丁點兒不會,還把拖拉機搞壞了。
這時候大家夥也注意到了坐在駕駛座上的林愛青,這麼多人林愛青也不杵,落落大方地任由著大家夥兒看著。
“拖拉機是林知青修好的,以後林知青就是咱們村裡的拖拉機手了。”小劉隊長是個講信用的人,他既然同意了林愛青的條件,就不會打反口。
這話仿佛平地一聲驚雷,直接就給炸開了鍋,大家紛紛湊到一起議論起來,白灘坪生產隊的前身是白灘坪村,整個村裡的社員有一大半姓劉,剩下的也多有姻親,大家夥抱團意識特彆強,同時也相當地排外。
“這麼重要的位置,怎麼能讓個知青來坐呢?保田,你是不是糊塗了!”老隊長聞訊趕來,正好聽到這一句,立馬就把自己這個內侄給拉到一邊去了。
跟著他們一塊過去的,還有劉栓柱和一幫子村裡男男女女,大家臉上滿是不讚同的顏色,尤其是劉栓柱,看林愛青的眼神十分凶狠。
“你彆怕,我爸一口唾沫一個釘,說準的事就沒有變卦的。”滿妞怕林愛青擔心,拍著胸脯給她打包票。
也確實是這樣,不管村裡人提出什麼樣的質疑,小劉隊長就一句,林愛青會修拖拉機就給壓了下去。
得了,村裡要是有誰會修拖拉機,這拖拉機也不會一壞兩年,在那裡落灰,但大家夥回頭瞅了瞅林愛青,又瞅了瞅小劉隊長,總覺得不大可能。
一個女娃娃,怎麼可能修拖拉機!
“劉保田,彆不是你拿了人家什麼好處,那姑娘細胳膊細腿地,怎麼可能會修拖拉機!”出聲的是劉大根,劉栓柱的父親,跟小劉隊長一輩人,不過年紀跟老隊長差不多歲數。
劉大根背著手,手裡夾著根沒抽完的煙卷,目光在林愛青和小劉隊長之間打著轉,仿佛他們兩個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
“林知青是省城來的,她父親是省棉紡廠機修組的組長,明白了。”小劉隊長臉上的喜氣一滯,嚴肅地看著眾人,“拿什麼好處,你們誰給我說說,拿點好處是我能修還是你能修,都不記得了!區裡的技術員來,咱們拿了多少吃的去填,人修好了嗎?”
大家夥也想起了區裡來的那些個技術員,跑到村裡來,揣著點本事就耀武揚威地,結果啥事沒辦成,吃的喝的倒沒少造,最後吃不了兜著走,還捎了不少回去,想想就來氣。
“還真是林知青修好的!可真看不出來。”村裡人都挺高興的,不管怎麼說,拖拉機修好了就是好事,眼看著雙搶要來了,有了拖拉機,要省多少勞力啊。
反正他們也不會開拖拉機,這林知青既然會修拖拉機,拖拉機自然是交到她手裡更有保障。
也就劉栓柱和他老爹不高興了,拖拉機手可是個又輕省又風光的活,農閒時還能拉點兒私活,賺點兒外快。
這要是林愛青是早前的知青,劉大根還能往林愛青身上潑臟水,說是林愛青故意把拖拉機搞壞的,現在可不成了,拖拉機壞了兩年了,林愛青才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