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鈺和她娘分了開來,沉寂了兩日後,還是覺得不能眼睜睜放任事情發展,和小廝換了衣裳,偷溜了出來。
說完這情況,馮鈺很是赧然地道:“本是我的家務事,本不想煩擾到你家。但外祖在外頭,還不知道內裡的情況。我就怕祖母讓人查清了他們的動向,拿捏住他們,要挾母親答應。”
顧野就道:“葛家爺奶都不是愛亂跑的人,這幾天他們就待在我們府裡,他們的安危你可以絕對放心。”
得了他這話,馮鈺才呼出一口長氣。
後頭他便沒再多留,掐著時間點回去了。
但顧野氣壞了,打他的朋友和打他沒什麼區彆。
他雖然年紀還小,但其實也見過不少人了,就沒見過比馮鈺的祖母和爹更惡心的。
“明日我就進宮去同陛下說。”顧野認真道,“由陛下出麵,肯定讓葛家姨母和馮家和離。”
顧茵跟著歎了口氣,無奈道:“自古以來隻有皇帝賜婚的,你何時見過皇帝下旨讓人和離的?傳出去人家會議論陛下攙和臣子的家務事,對陛下的名聲也不好。”
顧野又從椅子上跳下來,膩歪到他娘身邊,“那娘說怎麼辦,我知道您一定有辦法的。救救葛家姨母吧,我實在不忍心看她這般。”
顧茵好笑道:“真把我當活菩薩用?不過你說的在理,葛家叔嬸幫過我,馮鈺又是你的朋友,還因為答應了給你當伴讀而挨了打,這並不是和咱家無關的事兒。這樣,你去把小鳳哥請過來,我問問他的意思,他若是同意,我那辦法才能得用。”
雖不知道怎麼又和小鳳哥有關了,但顧野還是沒多問,立刻又在出府去。
小鳳哥現在對外宣稱失聲了,這日沒再登台,而是讓彆人給頂上了,園主自然不再管著他。
連名目都不用再想,顧野直接接到了人。
顧茵和小鳳哥開誠布公地談完,武青意回來了。
此時時辰已經不早,其他人都已經歇下,隻顧茵還等著他,見了他就起身笑道:“廚房裡還溫著你的飯,但溫吞吞的東西連小野都不愛吃。還是我給你重新做,你想吃什麼?”
顧茵現在不用為了生計而不分晝夜地在廚房做活,親自下廚這種好事兒,一般隻發生在食為天推出新品,或者她心情好的時候。
武青意就道:“不用忙什麼,下一碗雞絲麵,調兩個小菜,我吃一口就好。”
顧茵便轉身去了廚房,沒多會兒就下好一碗雞絲麵。
那麵條是現擀的,勁道爽滑,十分彈牙。
手撕的雞絲、爽脆的乳黃瓜片、佐以調製好的豆芽、菜心等,雖然簡單,吃到肚裡卻好不爽快!
武青意吃完了一大碗,放了麵碗一邊擦嘴一邊道:“快說吧,什麼事兒需要用到我。”
………………
翌日一早,顧茵便和王氏帶著葛家老夫妻、並其他一些人上了魯國公府的門。
秦氏這時已經起了,正由鄭媽媽梳頭。
鄭媽媽正同她道:“我那乾兒子昨兒個回稟說已經把差事辦妥,那小鳳哥再唱不了什麼戲。有他在前,老奴看再沒人敢唱那什麼惡婆婆虐待兒媳婦的戲碼。那園主和花旦如今等於送了把柄到咱們手裡,後頭食為天再找他們宣傳,那戲本子得先過了咱們的眼……本是該讓我那乾兒子來給您回話的,那混不吝的東西昨兒個說出去消遣一遭,到現在還沒回府。老奴隻能厚顏和您求個恩典,看他辦成了差事的麵上,饒過他一回。”
鄭媽媽絮絮叨叨了一大通,秦氏其實沒在聽。
對付個小戲子,在秦氏眼裡,跟碾死一隻螞蟻沒區彆,辦成了才是正常,辦不成才是笑話。至於鄭媽媽說的什麼乾兒子,那更是秦氏毫無印象的人物。
“家奴徹夜未歸,按家法當打二十板,既你開口了,便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鄭媽媽連連道謝,秦氏仍接著想其他的事兒。
她在想的還是葛珠兒。
忍耐了一年,秦氏看著馮源一點點偏向自己,已經準備對葛珠兒出手了。
她手裡還有不少如同那消聲傘一樣的高門秘藥,保管讓葛珠兒無聲無息地沒了,不招人懷疑。
如今倒省了她的手腳工夫,葛珠兒自己提了和離。
秦氏自然樂見其成。
但和離之後,葛珠兒就是自由身了,難保不在外頭說馮家的壞話,壞了自家的名聲。
還是得讓她成為被休棄的下堂婦,那樣她的名聲一壞,再說什麼,也就沒人相信了。
休書隻需要男方寫,不用經過葛珠兒的同意。
難就難在馮源是個心軟的,前頭偏向了親娘,事已至此卻又反悔,和離他不肯,休妻更不行,還勸著秦氏說:“她隻是尋回了爹娘,知道咱家不肯相認,所以一時氣極說了糊塗話。等到她冷靜下來想明白了,我再讓她來給娘賠不是。”
這才形成了眼下的僵持局麵。
這日是馮源休沐的日子,秦氏準備梳妝好後再和他仔細說說。若再說不成,她就隻能去把葛家那對攤販抓在手裡,逼葛珠兒去求馮源寫休書。
就在這個時候,下人通傳說英國公府的人已經到了門口。
無事不登三寶殿,兩家隻有仇怨卻沒有交情,但人都來了,若是不見,反倒像是秦氏怕了他們似的。
且這是自家,馮源也在家裡,秦氏自然更是不怕,讓人把他們請到正廳。
秦氏晾了他們一刻鐘,這才姍姍來遲。
而顧茵並不是沒耐心的人,一刻鐘的時間,她坐在馮家的正廳裡和王氏說幾句,再寬慰葛家二老幾句,都沒怎麼覺得,就見到了盛裝打扮、盛氣淩人的秦氏。
“稀客稀客,”秦氏要笑不笑的,“不知道今天吹了什麼風,竟讓您幾位來了我們府上。”
這人嘴裡沒好話,又不是在什麼場合上,顧茵懶得同她寒暄,開門見山道:“我們並不是來做客的,是葛家叔嬸托了我們,所以來談珠兒姐姐和你家國公爺和離的事兒。”
秦氏並不認識葛家二老,但前後一連貫,便也知道了英國公府是來攙和自己的家事了。
秦氏撤去臉上端著的假笑,哼聲道:“這是我家的家事,莫說是你們,便是陛下,也不好插手。”
顧茵點頭道:“外人自然不好插手,但我既稱葛家二老為叔嬸,又稱呼他們的女兒為姐姐,便不是以外人的身份,而是以娘家人的身份來的。”
秦氏之前還擔心他們抬出正元帝,畢竟兩家人如今作比,確實是英國公府更得聖寵一些。
但轉頭想到正元帝九五之尊,日理萬機,哪裡會有空關心這些?
再聽顧茵這樣說,秦氏便越發放下心來。
她慢悠悠地拿起茶盞,掀開茶蓋撇起了浮沫。
葛家二老看著她刻意放慢的動作,想到已經被關了多日,不見蹤影的女兒,更是心急如焚。
顧茵給他們一個安撫的眼神,接著道:“我知道您是看不上珠兒姐姐這樣的媳婦的,與其讓她在跟前,兩兩生厭,讓她和魯國公一彆兩寬,不是更好?”
秦氏抿了口茶。“確實是更好,所以我的意思也是讓我家阿源直接休妻另娶,無奈我兒是個重情重義的,他是不肯的。你們來了正好,不如勸勸陳……葛氏,讓她自請被休。”
饒是顧茵再好的定力,聽秦氏把“重情重義”這個詞用到馮源身上,還是泛起一陣難言的惡心。
王氏和葛家二老更彆提了,個個都氣得咬牙切齒,怒目圓睜。
顧茵冷笑道:“老夫人這話說的令人發笑,珠兒姐姐未犯七出之條,更還占著‘三不去’中的兩條,如今感情不睦,自然是和離,怎麼可能休妻呢?”
秦氏斜著眼看她,“葛氏在婆家如何,即便是娘家人,如何知道?七出之條,不是你們說沒犯就沒沒犯的,自然還是我們婆家人說了算。”
時下女子地位低,還真就是如秦氏所言,這些事就是婆家說了算。
但顧茵既然過來了,自然就是有了對策。
她輕笑道:“老夫人莫要把話說的這般滿,不如先見見我帶來的人。”
秦氏嗤笑道:“你們英國公府的上門還真不客氣,前呼後擁帶這麼些人……”
後頭小鳳哥和那小管事便過了來。
小鳳哥白著臉,進屋後無聲地給眾人拱手行禮。
而那小管事則灰頭土臉的,被人捆成了個粽子,嘴也被堵上了,正對著秦氏嗚嗚出聲。
秦氏本來就記不清那小管事的模樣,何況他這般狼狽,莫說是她,就是鄭媽媽親自過來,怕是都分辨不出。但小管事的品級不高,日常穿的還是府裡統一分發的下人服侍。
秦氏認出了上頭自家的徽記,已經猜到了一些,臉色微變,但還是強撐著道:“你這是何意?”
顧茵不徐不疾介紹道:“這是吉祥戲園的小鳳哥,前頭不知為何,突然失了聲。普通大夫看過,不得病因。但您莫要忘了,我們府上還有一位老醫仙,已經看出這可憐的孩子是中了毒。至於被捆起來的那個,您應該更不陌生了。不止他呢,另還有戲班的園主和花旦,老夫人要不要一並見見?”
“你放肆!”秦氏拍案而起,“本夫人是國公的親娘,陛下親封的超品誥命。豈是什麼醃臢人物都能見的?”
顧茵點頭說確實,然後也跟著起身,“夫人既不想好好說便算了,我這就把這管事和園主等人送官查辦。按著本朝律法,‘諸謀殺人者,徒三年;已傷者,絞’。這三人的怕是逃不過絞刑。”
那小管事麵如死灰,被顧茵身後的婆子拉起的時候,他嘴裡的巾帕掉了,直呼道:“饒命啊,老夫人救我,我可是為您……”
顧茵一揮手,婆子立刻把他的嘴給堵上,還拿出個黑頭套,把他的頭一並罩住。
顧茵又朝著秦氏歉然地笑了笑,“您看這人嚇得,什麼渾話都往外說,胡亂攀咬。隻我們聽聽就算了,若進了衙門他還這般……”
秦氏惱怒無比,既恨顧茵奸猾,又恨鄭媽媽辦事不力,竟收了這樣一個不可靠的乾兒子——
顧茵說的確實是本朝律法,但這小管事給小鳳哥下藥,又不是想殺人,自然不可能判絞刑。若這小管事不認,秦氏自然還能掰扯掰扯,偏他被人三言兩語地嚇破了膽……
這種人真進了衙門,不知道要招惹出多少禍端來!
“你們留步。”秦氏強忍著怒氣,咬牙切齒道:“有事好商量。”
作者有話要說:諸謀殺人者,徒三年;已傷者,絞。出自《唐律疏議》。
我查了查古代律法,沒傷到人是不能乾啥的,就算是意圖謀殺,情況嚴重,但隻要未遂,也隻是關三年。
下章和離成功。
七千字拉,今天不短小,
因為是兩件事一起寫的,所以等於是幾章之內解決兩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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