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再說顧野和王氏這邊,這天顧野走後沒多久,兩人就開始梳妝。
上次進宮還是剛來京城,王太後設宴那次,這次是為了顧野而設的宴席,兩人自然更不能缺席。
前朝一樣設宴,武重這次也沒缺席,同樣捯飭了一番。
回想去年九月的時候,武重還不良於行,語不成句,衣食住行都需要兩個小廝代勞。
但是自打王氏來了後,她不喜歡有人貼身跟著,日常沒需要的時候,都隻讓下人在外頭。
所以武重開始事事親力親為。
對著一屋子血親,他再沒有因為自己奇怪的走路姿勢和說話方式而自慚形穢。
心態一好,加上積極的鍛煉,老爺子現在麵色紅潤,精神矍鑠,和半年前判若兩人。
這次宮中是因為顧野而設的宴,所以不等王氏開口,武重自己就說要參加。
加上個還沒有去過宮裡的武安,一家子齊齊整整地出發了。
顧茵叮囑宋石榴要好看家門,所以落後了其他人幾步。
等她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王氏抬手要打武青意。
武青意穿一聲藏青色勁裝,頭豎金冠,光是站在那兒,都自有一股淵渟嶽峙的氣勢。
但王氏一抬手,武青意下意識地偏過頭要躲,那氣勢頓時就沒了。
顧茵看得好笑,忙上前道:“這就出門了,娘怎麼還要打人?”
“沒有沒有,我就是看他臉上有個蟲子。”王氏邊解釋邊瞪了武青意一眼。
昨兒個她特地給機會武青意和顧茵獨處。
回來後,顧茵在馬車上睡了一覺,下來後釵橫鬢亂,慵慵懶懶的。
王氏當時見了,心下大喜!
但沒多會兒顧野回來,說起宮裡的事兒,王氏就沒顧上打聽小夫妻倆之間發生了什麼。
等到今早出門,王氏自然得問兒子和媳婦進展到哪一步了。
提到昨天的事,武青意唇邊泛起了溫柔的笑意。
王氏也跟著笑,又催促道:“彆光顧著傻笑啊,快說!”
武青意就說昨兒個幫著顧茵捋了頭發,正了珍珠耳釘,還牽了她的手。
王氏笑眯眯地聽完,問:“還有呢?”
“還有她說了累了,我們躺在一處。”
“躺……躺在一處。”王氏激動壞了,嘴唇都開始哆嗦。
武青意點頭,接著道:“馬車上顛簸,我就給她墊著條枕。她睡在條枕上。”
王氏激動的心情瞬間褪去,“顛簸直接你墊著她不成?還需要隔著條枕?”
這話一說,武青意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
是啊,他充當人肉靠墊不就成了?還有那條枕什麼事兒?
這副才反應過來的模樣,真是氣的王氏忍不住揚起了手。
怎麼就能這麼木訥呢?這哪年能指望他倆抱上孩子呢?王氏一臉鬱卒地上了馬車。
………………
一家子分乘兩輛馬車到了宮門口,武重和武青意去了前朝,顧茵和王氏則帶著武安入了後宮。
這次設宴的地點還是在慈寧宮,但不同意上次,這次王太後可沒躲著,早早地候著了。
顧茵他們過去的不算早也不算晚,王太後一邊坐著周皇後,一邊坐著馮貴妃,還聚攏著好些個外命婦,正在熱熱鬨鬨地說著話。
顧茵和王氏上前行禮,王太後立刻免了她們的禮,還對王氏眨了眨眼,又對著武安笑道:“這就是你家老二吧?長得真機靈,快上前來讓我好好瞧瞧。”
如今都知道顧野之前是養在英國公府,王太後和她家親近,是人之常情。
其他外命婦就也跟著王太後一道誇起武安。
武安是靦腆內向的性子,但到了京城這樣久,他的性格已經開朗了許多。
被王氏推到人前,武安雖有些害羞,但還是上前端端正正地又給太後行了禮。
王太後問他年紀,愛好,都讀過什麼書了。
武安對答如流,還說起自己已經通讀過開蒙的那些書籍,但還沒開始讀四書五經那些。
王太後有心要給他做臉,但無奈她大字都不認識幾個,都考校不了武安,就看向身邊一個女眷。
那是雲陽侯府的侯夫人,世家出身,據說是闔府上下就沒有一個白丁的書香門第。
雲陽候夫人賣了王太後這個麵子,開口從《增廣賢文》和《弟子規》中抽著問了兩段。
武安不止立刻背誦出來,而且學到現在不隻是會背了,連其中的意思都解釋得頭頭是道。
就他這個年紀,能學到這個程度,誰能相信他五六歲才開蒙?
世家大族裡二三歲就開蒙的孩子,學到現在也不過如此了。
一時間諸如“神童”“天縱之才”等誇獎聲不絕於耳。
一旁的馮貴妃心中不屑,但礙著今日這樣的場合,也礙於現在英國公府又比昔日更進一步,她自然不敢說什麼。
就這個檔口,陸煦哇哇的大哭聲傳進來了。
馮貴妃立刻認出這是親兒子的哭聲,頓時變了臉色。
慈寧宮的宮人自然不會攔著陸煦,沒多會兒這小家夥就邊哭邊跑進來了。
馮貴妃忙起身相迎,“我的兒,這時辰不是該在文華殿念書嗎?怎麼哭著跑過來了?”
陸煦從文華殿一路跑到了這兒,其實早就沒有眼淚,隻剩嗚哇假哭了。
但被親娘問起,陸煦委屈上了,豆大的淚珠又滾了出來,他指著自己的嘴說:“母妃,有人打我!”
“誰這麼大膽敢打你?你父皇給你們尋的那幾個先生?”
陸煦搖頭說不是,“是陸烈打我。”
“烈王怎可如此……”馮貴妃氣惱無比,但在人前她也不敢說什麼,隻是攬著陸煦哭起來。
母子倆在慈寧宮裡哭作一團,看著好不可憐!
其他外命婦目睹了這樣一場熱鬨,雖沒跟著說些什麼攙和進來,但其實心裡已經不約而同在想,這皇長子到底是流落在外頭的,雖昨日都在傳他規矩氣度十分好,但真有規矩的孩子會在這個時候打弟弟嗎?
王太後被他倆哭的頭大,忙問:“你哥為什麼打你?”
陸煦抽抽噎噎地說:“我不知道,我和他說著話呢,他就突然動手了。”
馮貴妃趕緊添油加醋道:“唉,我的兒,他是哥哥你是弟弟,長幼有序,他打你你就隻能受著。隻是你父皇都沒舍得動你一個手指,怕是你被嚇壞了吧?”
兩個都是孫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王太後本就不擅處理這種事兒,被這母子倆哭的一個頭兩個大,就道:“好阿煦不哭啊。讓皇祖母看看你被打哪兒了。”
陸煦正要過去,馮貴妃把陸煦攬住了,道:“沒事沒事,一點小傷而已。”
然而她越這樣惶恐,就顯得顧野這初回宮廷的皇長子越發強勢嚇人。
周皇後便道:“小孩子玩鬨沒個準頭,本宮在這裡替阿烈……”
周皇後正要幫著顧野致歉,顧茵開口道:“可憐的殿下,從文華殿一路跑到慈寧宮,這少說得跑兩刻鐘。可憐見兒的,小腿都跑酸了吧。”
這話一說,眾人回過味兒來。是啊,這文華殿在前朝,距離養心殿最近,這小皇子挨了打,不該去養心殿找正元帝主持公道嗎?怎麼一路跑到後宮來了?
陸煦聽到這話就道:“對啊,好累,我本來要去父皇那裡的,但是奶娘她們說……”
後頭的話她沒說完,叫他親娘馮貴妃一把捂住了嘴。
但聽到這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是奶娘和宮女教唆,讓陸煦跑到這裡告狀的。
至於為何要這樣,當然也很好理解。
前頭正元帝要先處理政務,而後再款待臣子,不像後宮女眷這邊,已經開始聚在一起說話了。
這小孩子打鬨的事兒,就算是告到正元帝麵前,他幾句話就能把事情壓下來。
而告到王太後這邊,則能讓來赴宴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從而把事情鬨大。
馮貴妃接口道:“孩子遇事委屈了尋找親母本就尋常,你何必揣度旁的?”
顧茵立刻道:“貴妃娘娘何出此言,臣婦什麼都沒說,隻是心疼殿下罷了。”
馮貴妃本是想按頭讓周皇後在人前給自己賠不是,如今顧茵接口了,她是皇長子的養母,若她開口也是一樣。
馮貴妃便不去看周皇後了,隻對顧茵道:“將軍夫人若真是心下歉然,不如直接幫著烈王致歉。畢竟隻是小孩子玩鬨的事,致一聲歉,事情就算是過去了。”
“娘娘寬厚。”
馮貴妃嘴角微微翹起,卻又聽她道:“不過烈王的性情旁人不了解,臣婦卻是知道的。他雖流落在外,但自小就性情敦厚,絕不是無緣無故就會對弟弟下手的人,三殿下年紀小,解釋不清,不如把烈王殿下請過來,讓他解釋一便。”
馮貴妃惱怒道:“你也會說我們煦兒年紀小。他這個年紀的孩子本就淘氣,但不管說錯了什麼,烈王都不該對弟弟動手。咱們大人說幾句,揭過就算了,將軍夫人非要再把烈王請過來,這是不怕把事情鬨大?你可彆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