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將牛乳倒入打好的蛋液裡,攪拌混合,用紗布過濾數次。
接著在鍋中加冷水和白糖,炒成焦黃的糖色。
最後把糖液倒入小燉盅裡,等到糖液凝固,倒入雞蛋液,然後蓋上蓋子密封,上蒸籠以小火蒸上兩刻鐘。
出鍋後顧茵在用竹簽子在布丁周圍一圈紮孔,倒扣在小碗內,便能上桌了。
這焦糖布丁步驟並不繁難,難點在於對火候的把控,炒糖色是一遭,還有中間煮牛乳若是煮的過熱,和糖夜混合的時候就容易變成蛋花,上鍋蒸的時候若不仔細控製火候,也容易蒸出來蜂窩煤式樣的,破壞美感。
顧茵做出來的布丁不止外觀誘人,還淡香味和奶香味並存,細膩滑嫩,更有彆具風味的香甜焦糖在舌尖蕩漾開層層漣漪。
陸夫人吃著這甜品,再聽其他人談著這些天她沒過來的時候,發生的一些趣事,心頭堵著的那塊石頭總算是被挪開了。
後頭到了人散了的時候,葛珠兒猶豫半晌,還是提醒了陸夫人一句,說馮家看著花團錦簇,內裡糟心的事兒可不少,尤其秦氏的手段可肮臟著呢。
之前小鳳哥嗓子出了一些問題,不唱戲改演話劇了,陸夫人她們那會兒還不知道話劇是什麼東西,都在替他可惜,也打聽了一下發生了什麼事。
武青意當時把小管事和園主一起送去的公堂,這事不難打聽。
小鳳哥被魯國公府害的差點失聲,眾人心裡都有數。
陸夫人苦笑著道:“我知道後何曾沒有勸過呢?你這樣好性兒的人都受不住那家子,就算不知道旁的事兒,光這樣就知道那位國公爺並非良配……不過終究不是我當家做主,我也怕說多了招人煩。”
陸夫人這話說的十分委婉了,實際情況是當時陸老夫人聽了十分不屑,說葛珠兒身份低微,性子木訥,問題出在她自身,所以才會不招秦氏喜歡。他們陸家雖是商人,但族親無數,家境殷實,雖比不上那些簪纓世族,但和葛珠兒這樣的有著雲泥之彆。
反正兩家親事已經定下,再想多的無用,於是兩人也不再多言。
馮陸兩家定親後,馮家的底氣立馬足夠了起來,辣味美食節搞得聲勢比之前還浩大。
但對麵有低價,食為天有新興話劇吸睛,兩家的客流量其實沒差多少。
二月下旬,食為天這邊的美食節先結束了,顧茵把這段時間的賬簿帶回家裡清點。
她這些日子又忙上了,人比之前瘦了一些,下巴都尖了一圈。
王氏看著心疼,讓府裡廚子燉了燕窩,他親自給送了過來。
燕窩的雜毛被挑的乾乾淨淨,配了冰糖、牛乳和蜂蜜,顧茵吃著不錯,就問:“這東西不便宜吧?娘也是,我說給家用您非不要。”
“咱家現在有俸祿,有田產租子,翹著腳一年也有好幾千兩進項。酒樓的銀錢都是你辛苦賺的,你自己留著就好。”王氏笑著又說:“而且這燕窩也不要銀錢,都是宮裡賞的。”
“太後娘娘賞的?”顧茵這段時間在家的時間很少,所以並不是很清楚。
王氏說不是,“是皇後娘娘賞的,不止燕窩呢,還有好些補品,最養人不過的東西,等你這段忙完,我讓廚子都給你做了吃。”
顧茵和周皇後接觸的次數不多,但對她觀感不差,便領了她這份心意,想著有機會再回禮。
後來王氏等到她把賬目盤清,忙完了,才開口道:“我今日去給你許嬸子送東西,就那麼一會兒工夫都聽說富商陸家攀上馮家了。馮家得了陸家的助力,對咱家豈不是……”
顧茵把賬本合上,放鬆地伸了個懶腰。
“娘說反了,馮家就是因為和陸家接親,往後咱家才省心呢!”
秦氏不是個省油的燈,陸家說一不二的老夫人也不是好相與的。
這兩人若隻是成為盟友,那確實令人擔心。
但壞就壞在這兩人是結成了兒女親家,秦氏雖應承了這門親事,但一個人的秉性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她心下還是會看不起陸沅琪的商戶女出身。秦氏對兒媳婦是什麼態度,那不用多說。
陸沅琪那性情能受得住氣?
陸家出具了那麼豐厚的嫁妝,自然也不會覺得自家理虧。
加上還有馮源那個昏聵和稀泥的,他喜歡葛珠兒那樣溫柔小意的,為了葛珠兒都沒有出過頭,為了個性格不受他喜歡的陸沅琪,怕是更不會插手了。
這兩家但凡中間有個摩擦,就能把日子過得雞飛狗跳的,自然也就沒心思搞那麼多事兒了。
王氏聽了將信將疑,顧茵就摸著下巴笑道:“反正三個月後他們兩家就要辦喜事了,這山高水長的,娘且等著看吧。”
…………
二月底,擷芳殿收拾好了——這宮殿本就是前朝皇子居住的,廢帝耽於享樂,花了不少銀錢在衣食住行,所以擷芳殿並不陳舊,隻是更新了一些擺設,重新刷了牆換了瓦。
顧茵從烈王府拿了一些衣物,馮鈺則幾乎帶來了自己全部的東西。
說起來還多虧顧野給他求了這個住在宮裡的恩典,不然三個月後繼母進門,那繼母還隻比馮鈺大六七歲,他留在府裡屬實尷尬。
再有就是陸煦了,他一開始聽說能去前頭和顧野他們住,樂壞了。
但到底年紀小,換到陌生的擷芳殿住了沒兩天,儘管身邊還是有熟悉的奶娘和宮人,但他還是開始想親娘了。
小哭包要麵子,晚上咬著被子悶不吭聲地偷偷哭。
自以為是不會有人知道的,但他第二天兩個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發現!
顧野和陸煦也相處出了一些兄弟情誼了,發現之後,他特地連續在宮裡住了好幾日。
他出入宮廷十分方便,外麵什麼時興的玩意兒都能弄到。
今天晚上一道看畫本,明兒個晚上一起鬥蛐蛐,後天就抽陀螺推棗磨……
幾天玩下來,陸煦再不提什麼想回永和宮去,每天都樂嗬嗬的,中午午歇的時候他回永和宮去吃午膳,馮貴妃和他說話他都不怎麼聽,扒完飯趕緊午睡。
倒不是說分彆幾日,他就和親娘不親近了,而是他真的困——最近顧野還給他立了規矩,說玩歸玩,學歸學,若他因為玩的瘋,功課落下了,就不和他玩了。
所以陸煦現在再不在課上打瞌睡了,在午歇的時候抓緊補覺。
幾個孩子的動向還是照常報給正元帝,知道顧野長兄風範這麼足,這麼快就把陸煦掰過來一些,正元帝自然龍心大悅,不止是越發寵愛顧野,對周皇後也比從前更好。
顧野留宿在宮裡的時候,晚膳都在周皇後那裡吃。
從前他雖也三不五時在這邊用午膳,但他是有午睡習慣的,所以說不了多久的話,就要歇下。
現在晚上住在宮裡,他不急著出宮,自然也能多待上好一會兒。
這天用完晚膳,天才將黑,顧野擱下了碗筷,去和陸照玩起來。
陸照其實早就會自己走路了,隻是因為被抱著習慣了,平時都懶得走路,說話也是同理。
但是他和顧野這個親哥哥親近,顧野和他玩的時候,他會難得的不犯懶,願意跟他說話,也願意跟在他屁股後頭跑。
兄弟倆玩了好一陣,周皇後給兩人擦過了汗,還讓人端上了甜湯來。
顧野自己喝,陸照則讓周皇後喂。
平時周皇後肯定就親自上手了,但是顧野笑著道:“小陸照羞羞臉,好大的人了還要人喂。你看哥哥,都自己喝!”
陸照奶聲奶氣地道:“哥哥大,我小!”
“哥哥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早就不讓人喂了!”顧野三兩口把一小碗甜湯喝完,又假裝伸手去拿陸照的小碗,“看來我們小陸照不喜歡甜湯,那我就幫你喝了吧。”
陸照也是金尊玉貴長大的,不缺這一口甜湯,但小孩子嘛,有人搶食的話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立刻拿了小勺子,自己喝起來,後頭嫌自己勺子用的不好,他乾脆放了勺子,雙手把小碗一捧,咕咕咚咚喝起來。
周皇後一邊說“慢點”,一般笑得眉眼彎彎。
“空啦!”陸照捧著空碗放到顧野麵前給他看。
顧野自然不吝惜讚美,豎著拇指誇道:“小陸照真棒,不愧是我的親弟弟。”
陸照自豪地挺了挺小胸脯。
周皇後眼睛裡的笑意滿的都快溢出來了,慈愛地看著顧野道:“這小子就聽你的話,你要是有空就多來教導教導他。”
顧野說彆有空了,其實他有個想法。
“文華殿裡,我和陸煦都在上課,咱家的陸照又不比陸煦小,難道還能讓他比下去?”
周皇後聽到這話,習慣性地擔憂地看向陸照。
其實這之前正元帝已經提過這件事了,當時周皇後以陸照年紀小,身體差擋了回去。
可對著顧野,她卻是說不出那樣的話了——當年顧野被拐走的時候,年紀可比現在的陸照還小不少,至於身體差,其實周皇後也清楚,禦醫說隻要稍微小心些,不會再出什麼大紕漏,還建議過陸照要多多鍛煉。
“我是這樣想的,”顧野接著道:“您讓小陸照每天隻跟著我上半天課,就下午晌。早上我怕他起不來,而且最近早上確實冷……中午吃過飯了,他就在前頭上課,玩一玩,和陸煦之前那樣在課上睡覺也不礙事,就是彆像陸煦那樣打呼嚕就好。”
周皇後聽得又忍不住笑起來,陸煦連忙出聲道:“我不打!”又拉著周皇後的手搖了搖,撒嬌道:“我去玩!”
“母後覺得怎麼樣?”顧野也學著陸照,拉上了周皇後的另一隻手。
小兒子的撒嬌周皇後早就習以為常,但顧野雖然被認回一段時間了,卻從來沒有這樣,一直是表現得像個小大人似的。
小大人模樣的孩子固然乖巧討喜,但有時候也會讓周皇後覺得母子倆生分,悵然若失。
周皇後的手都微微發抖了,她攥著顧野的手輕輕捏了捏,心緒激動之下,彆說隻是這樣的小要求,便是要她的性命她也絕無二話。
“那就說好了,咱家陸照明天下午就跟我去上課。文華殿雖然不能進其他宮人,但咱家陸照情況有些特殊,我去和父皇說,多備個禦醫在殿裡伺候,這樣咱家陸照萬一有個不舒服的,也能很快被照顧好。母後要還有不放心,我給您寫個‘軍令狀’,保證……”
周皇後聽他一口一個“咱家”,又一口一個“母後”的,心頭軟的能掐出水來,她笑著把他的小嘴捂住,“都是一家子,立什麼‘軍令狀’?我知道你是為你弟弟好。”
於是陸照也去文華殿上課的事就此定了下來。
正元帝得到消息的時候,真叫一個老懷欣慰,他不禁想到,大兒子說的不錯,他現在的年紀確實小了些,不然馬上封個太子又如何呢?
其他先不提,光是這份能把兩個不是一個親娘的弟弟都往好了教導的耐心和仁心,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