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2 / 2)

君臣同樂之際,正元帝送往各家的多是皮毛和獸肉,今日這酒就成了稀罕物。

馮源心情稍好了一些,送走正元帝身邊的宮人後,那說了話哄他高興的丫鬟沒下去,在一旁幫著斟酒布菜,他也沒說什麼。

一瓶酒喝完,馮源渾身燥熱難當,眼前已經是模糊一片。

模模糊糊的,那個替他斟酒布菜的丫鬟就變成了葛珠兒的模樣,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拉住了丫鬟的手。

那丫鬟是秦氏之前安排在馮源身邊的,作用自不必說,隻是好些時候了,馮源都沒對她如何。她心裡也不是不焦急的。

雖然馮源一會兒喚“阿陳”,一會兒喚“珠兒”,顯然是把她當成替代品,但丫鬟還是柔順地扶著馮源進了內室。

營地裡各家都帶了不少家眷和下人,但要說最多的,那還得是侍衛和宮裡的人。不然若是有幾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聯合起來,仗著人多勢眾豈不是可以威脅正元帝的安危?

因此這邊廂魯國公府剛有了動靜,轉頭小路子就得到了消息。

時下顧野還在正元帝身邊,小路子想著既然殿下把差事交給他辦,那麼收尾工作也該由他來負責。

因此轉頭小路子就知會了兩個得用的小太監,去了陸沅琪那邊。

陸沅琪的營帳挨著秦氏的,同屬於魯國公府,但到底她還沒成為馮家人,她的營帳也可算做單獨的一個。

陸沅琪這兩日都在交際應酬,就為了不浪費秦氏給的這個寶貴機會。

她出手闊綽,帶來了好些個珠寶首飾,如散財童子一般散給那些個勳貴女眷,又強壓著自己的小姐脾氣不在人前發作,算是打開了一些門路。

交際應酬了一整天,她累著了,正準備歇下,聽到兩個小太監在營帳外頭閒磨牙。

一個道:“魯國公府今日可真不走運,又叫大將軍給比下去了。”

另一個說可不是嘛,“前頭送陛下賞賜過去的那位哥哥,回來說魯國公府意誌消沉,都借酒消愁了。看的人怪不落忍的。”

“輪到你心疼呢?”那前頭說話的小太監嗤笑道:“人魯國公那確實是剛和離不久,但人家馬上可要續娶個嬌滴滴的新娘子了……”

兩人邊說邊走,那說話聲很快就低了下去。

陸沅琪聽著,凝眉想了半晌。

她和馮源相差許多歲,在家時也曾擔心未來會和他感情不睦。

陸老夫人就教她,說不用想那麼多,男人都愛鮮豔漂亮的,隻要她小心侍奉,感情都是慢慢培養和相處的。

跟著秦氏出來兩日了,她一直在女眷堆裡轉悠,還沒機會和馮源接觸,隻是在狩獵出發前,遠遠的看過馮源一眼。

馮源確實已不在年輕,但因是練武之人,也稱得上一句勇武威猛。讓陸沅琪越發對這門親事感到滿意。

眼下機會遞到眼前,陸沅琪自然不能放過,當下就換了衣裳,收拾了一番過去。

因馮源之前屏退了下人,所以陸沅琪毫無阻攔地進了營帳。

半晌後,魯國公府的營帳內爆發出了一聲尖叫。

…………

彼時和他家相鄰的英國公府這邊,一家子正在一起用飯。

隻是顧茵和武青意臉色都不大好,倒不是兩人真的惱了王氏,故意擺臉子給王氏看。而是顧茵白日裡收拾妥當了武青意前一日狩獵回來的那麼些東西,加上昨夜沒睡好,熬到現在就有些撐不住了。

武青意沒比她好到哪裡去,連著打了兩日的獵,加上衝了一整夜的涼水澡,身體已經疲乏到一個閾值。

兩人都是吃著飯就開始迷瞪眼發困倦。

王氏當了一整日的鵪鶉,此時也不好意張嘴,隻去看了武重一眼。她已經和武重透了底,武重已經知道她昨日謀劃的好事。雖說是一份好心,但弄成現在這樣,實在是怪讓人尷尬的。

武重輕咳一聲,開口道:“你倆吃完都去歇著,其餘的我和你們的娘收拾就成。”

顧茵和武青意一起點點頭,正準備從飯桌前起身,就聽到了那聲尖叫。

兩人頓時睡意全消,立刻去外頭查看。

兩家的營帳攏共就幾步路的工夫,等到他們站定,其他稍遠一些的人家也都循聲過來了。

陸沅琪捂著臉從魯國公府家的營帳裡頭倉皇而出,豆大的淚珠從指縫裡漏出,她委屈地道:“你們怎麼能,怎麼能……”

“發生啥事兒了?”不比顧茵和武青意隻是冷眼旁觀,自有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的,上前去打聽。

陸沅琪雖然剛忍不住驚叫出聲,此時卻也知道這種事不能對外說,所以她隻一位哭,並不說話,還想直接捂著臉從魯國公府的營帳前走開。

看熱鬨的幾個婦人卻把她團團圍住,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動靜實在大,很快正元帝那邊也使人來詢問了。

宮人不問陸沅琪,隻問負責看守的侍衛。

那侍衛隻負責營地的安危,又不是魯國公府的人,沒什麼不敢稟報的,當即就說了魯國公府獨留一個丫鬟在跟前伺候,後頭兩人就去了內室,再接著便是陸沅琪過來撞見了。

侍衛特地沒控製聲量,有耳朵的都給聽到了。

陸沅琪哭的更大聲了,而那幾個看熱鬨的人家則已經是樂不可支。

“陸姑娘莫哭了,一點小事罷了。這男人哪個身邊沒有鶯鶯燕燕的。”

“就是,隻是寵了自家的丫鬟而已。”

她們說的話是不假,但這憋不住的笑也是真的——馮家馬上就要和陸家結親,還把陸沅琪特地帶到了這樣的場合,卻又在這樣的場合下和丫鬟行閨房之事,還恰好讓陸沅琪給撞見了……

這簡直是把陸家女兒的臉麵往地上踩,這是結親還是結仇呢?!

不知道是誰在人群裡喊了一句,“魯國公怎麼不出來說道說道呢?這嬌滴滴的未婚妻哭成這樣了,怎麼也得出來寬慰兩句。”

旁邊的人就笑道:“你這人忒促狹,人魯國公還在裡頭那什麼呢……你總得讓人把衣服褲子穿好了再說。”

其他人又是一陣笑,“怪不得魯國公府連著兩日都惜敗了,合著不止白天花力氣,晚上且有的忙呢!”

武馮兩家附近住著的都是武將,說起話來可謂是格外的葷素不忌。

陸沅琪又羞又惱,眼淚就一直沒斷過。

而營帳裡的馮源則更是沒臉再出來,連秦氏得到了消息替馮源臊得慌,沒敢露麵。

“上不得台麵的東西!”秦氏在屋裡狠狠地罵了一通,也不知道是罵醉酒後亂來的馮源,還是在罵驚叫出聲,惹了無數好事者來看熱鬨的陸沅琪。

後頭是宮人回去稟報了正元帝,正元帝又讓錢三思跑了一趟,讓大家都早點安歇,這場鬨劇才算是落下帷幕。

顧茵和武青意不是愛看這種□□八卦的人,聽了一耳朵就回去各自歇下了。

這晚上還是一人睡床榻,一人睡地鋪,十分困倦的兩人彆說下棋,話都沒說上兩句就各自歇下了。

翌日一早,顧茵起身,就看到王氏和宋石榴正一人抓著一把瓜子,一邊嗑著一邊興衝衝地講著話。

看到顧茵過來,王氏笑得眉眼彎彎,和她道:“兒睡得可好?”

顧茵點點頭,問起她們在聊什麼。

宋石榴搶在王氏前頭回答道:“夫人睡得沉不知道,天剛亮那會兒,魯國公說是他家老夫人身體不適,和陛下求了恩典,帶著那老夫人先行回京了。”

說完宋石榴嘴裡的瓜子皮一吐,又哼聲道:“那陸小娘子前頭那般輕狂,如今都知道了她還未過門,魯國公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偷腥了。就算來日她成了國公夫人,但凡提到這件事,她都不敢再抖起來!”

不過一夜,輿論就發酵了,這一日整個營地都在把這件事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

顧茵早就猜著陸家和馮家結親後要鬨得不可開交,隻是沒想到剛定親就出了這樣的笑話,比她預想的還熱鬨不少。

王氏笑著笑著又憂心道:“鬨了這樣的笑話,這兩家該不會悔婚吧?”

換過去想想,王氏若自己有個女兒,剛定親就鬨出這樣的事,她肯定是不樂意的。

這熱鬨好看歸好看,但若是壞了兩家的聯姻,那就不好了。馮源那樣的也就和陸沅琪相配了,再說旁的親事,指不定就禍害了彆家姑娘。

顧茵輕笑著搖頭說不會,“娘不能按著常理推想,陸家和馮家結親又不隻是陸沅琪和魯國公自己的事。且看著吧,這兩家的婚期說的還得提前呢。”

後頭王氏又帶著宋石榴出去,接著和其他人閒磨牙。

顧茵沒跟過去,和其他人詢問武青意在何處。

下人就道:“將軍先夫人一步起了身,去了外頭打拳,還特地吩咐小的們手腳放輕一些,說等夫人起了身,再去知會他。”

三日春狩,如今就到最後一日了。

顧茵便不讓下人去忙活,親自過去尋他。

武青意已經打完了拳,重新沐浴過換好了衣裳,此時正拿著刷子刷馬。

他刷的還不是那匹隻讓他靠近的黑馬踏雪,而是他送給顧茵的那匹棗紅色矮腳母馬。

踏雪看了可有脾氣了,斜著眼睛一個勁兒地打著響鼻。

無奈武青意充耳不聞,手下的動作輕柔無比,還仔細鄭重地交代馬奴道:“這馬是夫人喜歡的,你們小心照料隻是一遭,還得注意這馬的表現,若它有個反常,則該早做準備,若是夫人有個萬一……”

顧茵聽了,就忍不住彎了彎唇,笑著問道:“這馬就這麼矮,我能有什麼萬一?”

那小母馬真就比尋常人家的椅子高一些,就算是小孩子都騎得,以顧茵這樣成年女子的身量,就算是從上頭滾下來,也不會有大礙,絕對不至於他這般鄭重其事。

不過也正是他這般鄭重,讓顧茵有了一種被嗬護寶貝著的感覺,心頭不禁一陣發軟。

武青意轉頭見了她,把刷子遞給馬奴,又去洗了手這才過了來。

“今日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武青意說著就解開了踏雪的韁繩,先上了馬去,又對顧茵伸手。

顧茵自然遞出了手,被他拉到上前上了馬。

武青意抖動韁繩,很快就帶著她出了營地。

晨間的微風拂麵,一路繁花綠柳的景色飛快地在眼前倒退,武青意雖策馬飛馳,但路途並不顛簸,顧茵放軟了身子,靠在武青意的懷裡,耳邊是他磅礴有力的心跳聲,竟差點又睡過去了。

又過了快兩刻鐘,武青意在她耳邊輕聲道:“到了。”

顧茵睜眼,入眼處是一片花海——漫山遍野的,全是之前武青意曾經帶過去的那種野花,小小的,粉團團的,聚集在一處,迎風招展,生氣勃勃。

武青意先下了馬,又對她伸手。

顧茵被他抱著下了馬,看著這一山頭的野花驚奇無比。

一般野花都是孤零零的幾朵生長在路邊或者田間,很少會這樣聚集生長的。

野花芬芳,花上還有不少彩蝶翩躚。她蹲下身摸摸這個,又碰碰那個,發現那些野花根處的泥土都是嶄新的,有些地方還能看到工具掩埋的痕跡。

也就是說,這些野花並不是天生就長在一處,而是有人費心費力地一株一株移植過來的。

顧茵一陣眼熱。:,,.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