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5 我想起來了(1 / 2)

長安好 非10 8841 字 5個月前

“我很開心……”李智微垂眸,看著魏妙青的眼睛:“我終於不再是太子了。”

他從那隻小魚缸裡躍出來了。

原來躍出來之後不會摔死乾涸而死,原來魚缸之外天海廣闊。

但李智清楚,躍出的時機至關重要……這個時機,是皇姊給的,同時也是太子妃一路指引的。

不,如今已不能再稱太子妃了,該稱王妃了吧?可是……她願意做他的王妃嗎?李智並不確定。

看著那隻仍拽著自己衣袖的手,少年聽從了內心的聲音,將稱呼改為了:“青青……”

他認真道:“多謝你。”

“若非是你,我斷不可能有如此膽量,從而得以置之死地而後生。”

魏妙青愣了一下,她一時不確定自己為何而發愣,下意識地道:“我這樣厲害的嗎?”

“當然!”李智:“你是我見過除皇姊和聖人之外,普天之下最厲害的女子!”

雖說前麵還有兩個更厲害的,而魏妙青向來好強不服輸,但怎麼說呢……輸給前麵那兩位,魏妙青想了想,還是很服氣的。

“這倒也是……”魏妙青對上李智那滿是崇拜的眼睛,稍移開了些視線,鬆開他的衣袖,並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並不心虛:“我在某些方麵比之皇太女殿下和聖人,的確還是稍微遜色了那麼一些的。”

魏妙青說話間,拿餘光悄悄留意著少年人的反應,見他神情依舊崇拜肯定,她心間愈發竊喜飄飄然,並且莫名其妙地想,他最好是一輩子都這樣認為,永遠不要有機會去外麵見識到更厲害的女子才好。

想到這裡,魏妙青心情雀躍,不由快走了兩步。

李智趕忙跟上她:“青青,你……”

魏妙青邊走邊道:“你有話直說就是,從昨日起就吞吞吐吐的作甚。”

“我如今……已經不是太子了。”李智垂下眼睛,不乏自卑地道:“做安王妃,或許很沒有體麵。”

“說得好像從前我做便宜太子的便宜太子妃就很體麵似得。”魏妙青頗有兩分得意:“曆來我的體麵哪裡就是你給的了?我阿爹阿娘阿兄都在呢,誰敢叫我不體麵?”

李智悄悄看向她:“那你的意思是……還願意做這個安王妃了?”

“先做著唄。”魏妙青有種頗具大局觀的隨性:“如今四下還亂糟糟的,咱們就先這樣吧,彆給大家添麻煩。”

李智乖巧地點頭,嘴角有些壓不住的笑意。

魏妙青瞧見了,道:“你就該多笑笑,你笑起來很好看,乍然一看比我阿兄遜色不了多少呢。”

她連誇讚男子也這樣直白,李智臉頰有些發燙,但還是聽從地咧嘴一笑,就是顯得僵硬了些。

二人邊說著話邊走遠,一行仆從婢女背著包袱抬著箱籠,統統搬上馬車後,遂見車輪滾滾,往新住處而去。

魏妙青與李智剛離開不久,一名崔氏子弟帶著一壺尋了過來,見到了那一行官員,道是奉家主交待,前來邀請他們前去議事。

聽聞崔琅相邀,那群官員們暗暗交換眼神。

這幾日他們之所以沒去常歲寧處,一來是心裡還有些難以適應新任女儲君,不免有些猶疑。二來便是顧忌如今在皇太女麵前勢力獨大的崔家人。

朝堂上的士族官員多半都被女帝陸續拔除了,他們這些留下來的,並且跟隨天子逃離京師的,大多是寒門出身。

在此之前,朝堂之上士庶之爭的局麵已經延續了許多年,他們與崔家多少都有過節,更甚者還經手了崔家定罪入獄之事,間接促成了崔據自戕的結果……

雖說崔據臨死前,已將以崔琅為首的這一脈族人剔除在了清河崔氏之外,但到底都姓崔呢,那崔琅又年輕,還是個有名的紈絝……難保不會報複排擠他們。

萬一他們主動往前湊,卻被對方當眾給難堪,豈不全無顏麵?

可誰知那崔琅今日卻使人前來相請……

既然都主動來請了,那他們便去看看……看看那六郎耍得什麼花招。

眾人私下商議了一會兒,便以“探其虛實”為名,隨同去了。

不料崔琅卻十分熱情,對他們笑臉相迎,給足了尊重。

這些官員們心中的戒備剛試著卸下一半,跟前便已經多了一大摞公務,他們就此被迫上工,一時倒也無暇再去想東想西了。

崔琅待他們並無敵意。

政治之爭,鬥的時候哪一方不是抱著你死我活的手段想法?但鬥爭既然落幕了,便總該往前走。

祖父的死,不是讓他去記恨誰,而是在為崔氏謀活路。

他帶著族人們為師父做事,師父如今貴為皇太女,之後要用人的地方多著呢,一應差使又豈是隻他們崔家人便能包攬下來的?

這塊肉不是他們能夠獨吞的,一家獨大也不是什麼好事情,在明麵上善妒排擠更是自毀前程,倒不如他主動為師父招攬安撫人心,還能在兩頭落個“好”字——叫師父省心,這些官員們也得對他恭敬感激,如此一來崔家的地位還有不穩當的道理嗎?

安置好了這些個官員後,崔琅負手離去,嘴裡哼著小曲兒。

一壺跟在後頭,好奇地問:“郎君想什麼美事呢?”

“該喊家主,家主!”崔琅糾正一壺,卻不答一壺的問題,依舊哼曲兒,嘴巴都要咧到耳後根。

他在想,若他將一應差事辦得妥帖,師父開心了,來日說不定就願意幫他指婚呢……

崔琅想著,看向範陽方向,那邊基本上沒什麼戰事了,聽說綿綿已經在來太原的路上了。

在那之前,他要多做些事,回頭才好同綿綿吹噓!

崔琅想著,便加快腳步,又去找事做。

此時已是午後申時。

常歲寧於晉祠內接過儲君玉印,昭示著就此成為皇太女。但儲君事務的交接流程仍是繁瑣的,她一連幾日都困在議事堂內。

此時,又忙碌了大半日的官吏們相繼離開後,常歲寧也從議事堂中走了出來,站在石階上伸了個懶腰舒展僵硬的雙臂。

常歲寧看到有官員在離開時向院中某處恭敬地行禮,便步下石階看去。

一道頎長挺拔的鴉青色人影在暮春午後中靜立,似察覺到什麼,他側身望來。

“何時來的?怎不叫人通傳一聲。”常歲寧走過去,看向他方才望著的方向,這才看到阿點騎坐在牆頭上。

“殿下!”阿點嘴裡咬著一根糖人兒,邀請催促常歲寧:“快上來曬太陽!歇一歇眼睛!太陽要走了,馬上就要曬不到了!”

聽常歲寧應一聲“好啊”,崔璟剛想著讓人給她取梯子來,邊見她仰頭抓住阿點俯身遞下來的手,身形一提,便輕鬆地躍了上去,並與他道:“崔令安,你也上來!”

走得遲些的官員瞧見皇太女爬上牆頭這一幕,不由驚呼了一陣,有人想勸阻,有人提醒“殿下要當心才是”,也有人搖頭離開,低語道:“殿下這般年歲,難免還是少年心性,也彆拘得太狠了……”

“說得好像你我拘得住似得……”

那人一噎:“你我不成,太傅還是有指望的……我觀皇太女殿下還是很敬畏太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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