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的主公從未欺騙過他。
駱觀臨無聲笑了笑,眼底沾染了少許夜色的潮氣。
冊立皇太女的消息,很快也轟動了整個淮南道。
從反賊擁躉忽然搖身變成儲君部從的感覺,邵善同體驗得可謂最為淋漓儘致。
至此,邵善同也算反應過來了——自家節使她十有八九是貨真價實的!
所以,這算是造反未半而中道洗白,人在家中坐,福從天上來嗎?
不管了,先問節使什麼時候從太原回來!
邵善同提筆寫信,即便他前日才剛寫罷一封賀書送去。
轟動不已的淮南道上,此時又屬江都最為熱鬨。
近日各地陸續向江都獻上了許多祥瑞,什麼並蒂蓮,佛相的果子,地裡挖出來的龍形石頭……還有不便運送而來,傳書獻來的久旱之地落下甘霖的好消息。
不少人都特意趕來江都觀看祥瑞,無二院中許多學子為此作詩寫賦。
姚冉為此事,特意見了沈三貓一麵,出言提醒了一番。
她很清楚這些祥瑞皆是沈三貓搜羅而來,此人是個心思活泛的奇才,為節使辦成了許多事,如今又是四大作坊的管事,嚴格來說並不是她能約束的,但此人奉迎討巧之心過重,有些話她必須要說在前頭:
“節使如今貴為儲君,一舉一動都倍受人矚目,沈管事日後行事還需再三思忖,切勿被人抓住錯處才好。”
沈三貓在來的路上已經隱約猜到了姚冉請他過來的緣故,此刻忙道:“女史的話說得太輕了些!此事是我思慮欠妥了……先前隻想著為節使歸宗大典添些彩頭,也好為之後鋪路,可卻沒想到節使直接便接任了儲君大任……若能提早知曉會有如此大事發生,沈某行事必當更多一層思慮!”
“女史提醒得極是,往後沈某做事,定當百思而後行!”
沈三貓的懊悔並非作假,成為皇女和成為皇太女的意義截然不同,此次是他欠考慮了。
而他作為四大作坊的大管事,對姚冉有如此言聽計從的態度,卻不單是因為做錯事心虛,還有另一重考慮——這位冉女史本就是節使的心腹耳目,如今節使身世已明……
旁人不知冉女史姓什麼,他沈三貓卻是清楚的……
照這麼一算,冉女史如今可是節使的表親姊妹!
此等關係擺在這兒,他莫說伏低做小了,就是見麵磕一個那也不為過啊。
姚冉見沈三貓如此態度,便也露出一絲笑意:“沈管事心中有數便可,今日我亦隻為提醒沈管事之後行事多加留意。此次祥瑞之事,沈管事本意也是好的,如今也尚在可控之內,沈管事多留些心,莫要叫人拿去做了文章便好。”
沈三貓連連應是。
江都祥瑞之事,引來許多自覺高明不受蒙蔽者冷眼嗤笑,但“皇太女歸宗,天下祥瑞儘出”的消息還是很快傳揚開來。
加之歸宗大典之日,太原祥雲現世的消息經各處暗樁的有效傳播,民間百姓對此事的接受程度與速度可謂空前之高。
尋常百姓對誰來做這個皇帝,原本並不在意,但如今的世道太苦了,他們迫切需要一個“天意所授”的真龍天子來延續活下去的希望。
而以淮南道為界,往西南方向而去,黔中、劍南、嶺南等道卻拒不承認李歲寧的儲君身份,他們堅稱常歲寧冒充李氏身份在先,逼迫天子冊立皇太女在後,乃是罪不容恕的亂臣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