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西市是什麼地方?”轅座上,阿澈小聲問車夫。
車夫笑著道:“西市啊,那是咱們整個京城最熱鬨的去處。在西市,隻有你不想買的,沒有你買不到的東西!”
阿澈滿眼期待之色。
此時,他如何也想不到,此行自家女郎買回來的最大件的東西,竟會是他的一位“老朋友”。
……
玄策府內,元祥剛讓人將明女史一行送了出去,便趕忙去找了自家大都督。
“都督……屬下就說吧,那小郎君當真是與常家娘子長得極像,就連阿點將軍都錯認成同一人了!”
又歎道:“不過那小郎君也當真聰明心細,為了安撫阿點將軍,竟也不解釋的。”
崔璟立於書架前,正拿乾淨的棉巾細細擦拭著手裡的弓,並未回頭,隻道:“出了玄策府左轉,去康平街——”
元祥立刻正色以待:“都督,然後呢?”
去抓人還是暗查何事?
崔璟:“街尾處有一家醫館,名回春館,館內郎中擅治腦疾。”
元祥一愣,下意識地上前一步,低聲問:“都督……您頭腦不舒服嗎?”
“……”崔璟側首看向無可救藥的下屬,視線落在他右手之上:“下回若再敢對常家娘子做出失禮之舉,軍法處置。”
元祥下意識地也看向自己的手,腦中飛速運轉,迸濺出智慧的火花——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都督……您……您是說,那小郎君,就是常家娘子?!”
見自家都督沉默不語,隻拿“你好好反省一下”的眼神看著自己,元祥“啪”地一下拍在了腦門上:“屬下真是眼拙!”
“隻怪屬下近日讀的兵書太多……”他深刻反省了自己,神色幾分懊悔,幾分凝重:“分明是最簡單之事,卻舍近求遠想得百般複雜……都怪屬下心思太重了!”
可能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吧。
崔璟定定看了他片刻。
“……回春館,你還是去一趟吧。”
……
“女郎,這裡可真熱鬨!”
西市街上,阿澈被眼前的熱鬨景象驚呆了去。
此時,一名波斯商人從他身側經過,更是驚得他瞪大了眼睛。
“彆這麼大驚小怪。”阿點反倒小聲交待起了他:“總這麼盯著人家瞧,會讓人笑話的!”
阿澈連忙點點頭。
然而下一刻,看到前方有商人身側跟著兩名漆黑皮膚身形高大的奴仆,眼睛又不受控製地瞪大了。
“寧寧,你想買些什麼?”常歲安指著前方一間鋪子:“要不要去看看香料?”
常歲寧卻被前方一位商販的叫賣聲吸引了去。
“……可日行千裡!真乃驢中赤菟也!”
“日行千裡?看起來也就尋常青驢而已……”
“……我亦是十日前,於機緣巧合之下,才從一行走鏢之人手中重金買下了此驢!想我老董,在這西市做了多少年的馬匹生意了,豈是誇大其詞之人?”
有人看得眼饞,揣著袖子問:“真有這麼神,那要是做成驢肉鍋子吃,能不能長生?再不然,驢肉火燒呢?”
“……”
常歲寧走了過去,看著那頭低頭吃草料的驢子,不禁問阿澈:“覺不覺得有些眼熟?”
阿澈神情複雜地點點頭,可能這就是緣分未儘吧。
常歲寧亦有此感。
“阿兄,將它買下來吧。”
順著妹妹手指的方向看去,常歲安:“?”
直到回到府中,常歲安看著被劍童牽著的那頭驢子悠哉哉地甩著尾巴,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妹妹真信了那馬販的話,覺得這驢可日行千裡?
還是說,妹妹也想吃驢肉鍋子,驢肉火燒了?
於是,他化繁為簡地問:“寧寧,這驢子是送去馬廄,還是廚房?”
“自然是馬廄。”常歲寧與他走在前頭,此時便道:“這頭驢,我是認得的。”
她簡單地將“相識”的經過與常歲安言明。
常歲安愕然。
當初是這頭驢馱著妹妹逃出了那人販子窩?
“那……”他不由道:“那它豈不是妹妹的救命恩驢了?!”
常歲寧:“……”
“不對……當初若非妹妹將它帶出來,它或也要被官府一並抄沒,沒準兒此時已成了刀下亡驢了。”常歲安認真分析道:“所以,也是妹妹救了它。”
“而妹妹此番又從馬販手中將它贖下……”最後,他恍然大悟般總結道:“如此說來,妹妹與它,算是雙向救贖了!”
他自覺總覺精辟,且又考慮到了妹妹鐘情文詞說法的喜好,便邀功般問:“寧寧,我說的沒錯吧?”
“……”常歲寧笑意勉強。
真好,有生之年,她竟與一頭驢雙向救贖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