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不是省油的燈(1 / 2)

長安好 非10 9193 字 8個月前

“那幅畫,本是女郎畫給鐘婆婆的。”喜兒道。

常歲安一愣:“照此說來,那幅畫果真是寧寧所畫了?”

喜兒點頭。

常闊雖想過這個可能,但此時也驚惑地看向女兒:“既是如此……那方才在登泰樓中,為何無人看得出來?”

“因我的確擅兩種筆跡,隻是從前未與人說起罷了。”常歲寧隻好道:“我臨摹崇月長公主的字跡是真,在樓中那幅畫便是仿照了長公主殿下之風——”

又道:“加之被他們尋到的那幅畫已是去年的舊作,雖隻隔半年而已,但這半年間經曆許多,又忘了從前許多事,心性變了,筆下之作自也不可同日而言。又因方才作畫時刻意與長公主殿下之風靠攏,故才得以瞞天過海。”

在這上頭,常闊還是相對好忽悠的,書畫之藝他一竅不通,此時聽常歲寧這般解釋,便也就恍然點了頭。

他慶幸地舒了口氣:“好在寧寧有這先前不為人知的本領在,否則今日當真要說不清了。”

頓了頓,又看著女兒說道:“也算是長公主殿下在天之靈保佑。”

常歲寧:“……想來正是。”

她未在這個自己保佑自己的話題上多做停留,而是問:“不過……那位鐘婆婆是何人?”

她腦子壞了是擺在明麵上的事,利用起這個優勢來便也從無負擔。

喜兒答道:“鐘婆婆是先前女郎院中的管事婆子,是看著女郎長大的,女郎從前的起居之事皆是她在打理,女郎自幼與之便甚為親近。”

常歲寧了然。

常家沒有個女主子在,料想是該有個年紀長些的貼身婆子照料著阿鯉才算合乎常理。

她便問:“那這位鐘婆婆現在何處?”

“鐘婆婆去年冬月便去世了。”

喜兒的語氣有些傷懷,又小心地留意著自家女郎的反應,生怕那傷心事就此被勾起,但此時也不得不繼續說下去——

“鐘婆婆患病已久,去年主動提出去了城外莊子上養病,便是為了不想讓女郎瞧著傷心……女郎後來也跟著去了莊子上,白管事和郎君請了城中最好的郎中守在鐘婆婆左右,但也還是……”

“鐘婆婆臨終前,說她死後想葬回並州老家,故而鐘婆婆走後,她的兒子便扶棺回鄉了——”

“封棺前,女郎曾親手將鐘婆婆一些生前慣用之物放進了棺內,那幅畫便是女郎畫給鐘婆婆隨葬用的。”

常闊擰眉:“那便該在鐘氏的墓中才對……為何會出現在京師?”

“我知道了!”常歲安篤定地道:“定是那吳林乾的好事!”

“吳林?”常歲寧稍一思索:“鐘婆婆的兒子?”

常歲安點頭:“沒錯,原來寧寧也還記得他!”

常歲寧:“……”

記得是不可能記得的,結合喜兒方才的話隨口一猜而已。

喜兒接過話道:“這吳林從前在府中做事時便總愛偷奸耍滑,仗著有鐘婆婆得女郎看重,常於下人間作威作福……若非是有鐘婆婆管束著,還不知是什麼模樣。”

“鐘婆婆臨終前提出想替吳林贖身,讓其歸鄉去,大約便是怕自己死後他再闖出什麼禍事來。”

常闊也“嗯”了一聲,道:“這鐘氏是個聰明人,但她這兒子也的確扶不上牆。”

見女兒看重鐘氏,他便也想過讓白管事栽培吳林,但那小子不是塊料兒。

“吳林的身契是我讓白管事歸還的,未曾收什麼贖身銀子,且又依著妹妹的意思另給了他一筆銀子傍身,加上鐘婆婆此前的積蓄,他縱是回了並州鄉下按說也能衣食無憂了!”常歲安不齒道:“怎至於連自己阿娘的棺都開了!”

開棺取隨葬之物,此事不可能是外人乾的!

“除了偷奸耍滑之外,他可有什麼惡習沒有?”常歲寧問:“譬如賭錢?”

“他不賭錢,但他……”常歲安說到一半頓住,麵色忽地漲紅。

常歲寧了然地“哦”了一聲:“那的確是個耗銀子的喜好,棺中之物恐怕早被他拿光了。”

常歲安臉色有些莫名驚慌……妹妹這就懂了?!

常闊輕咳一聲,正色道:“應是有人特意去並州尋到了他,專去探聽寧寧的私事——”

常歲寧便問喜兒:“他可知我與周頂往來之事?”

喜兒點了頭,臉色也不太好看:“有一回鐘婆婆曾交待婢子要多加提防著,莫讓女郎被那周頂給騙了……婢子離開時見他鬼鬼祟祟躲在牆後,像是在偷聽。”

“那就是他了!”常闊一拍茶幾:“這見錢眼開的東西!”

說著,就喊了白管事上前:“……讓人暗中去並州拿人,就算那吳林鑽進了耗子洞裡,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抓回來!”

白管事應下。

“聽著也不像是個聰明人,料想從他那裡應是問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來。”常歲寧道:“但此等不知死活的背主之人,是該儘快找出來——”

否則還不知要泄露多少主家之事出去。

常歲安不免道:“此等人走到哪兒都是個禍害,當初就不該放他回鄉!”

常歲寧也讚成這句話,但此時說這些已無意義:“隻當長個記性便是。”

常闊則問:“今晚這解氏之事……寧寧可是有了懷疑之人?”

常歲寧點頭,直言道:“應國公夫人昌氏。”

常闊聞言不見意外之色,顯然也已經有所猜測,隻沉聲道:“這是替她兒子尋仇來了。”

他固然憤怒,但腦子還是清晰的:“隻是此事非是她親自動的手,那解氏必不可能供出她來,若在吳林那裡拿不到直接的證據……怕是暫時動不了了她。”

常歲寧接過喜兒遞來的溫茶,隨口道:“隻需先理清了此事即可,其它的不著急。”

見女孩子平靜地去喝茶,常闊沉默了一會兒,卻是問:“寧寧可會覺得阿爹無用?”

常歲寧抬眼看他:“阿爹何出此言?”

常闊的語氣有些發悶:“閨女受了欺負,明知是何人所為,當爹的卻不能打上門去給閨女出氣……”

“若這便是無用,但應國公府明家豈非更是無用了?”常歲寧有些好笑地道:“我打了明謹,他們不也是同樣不敢打上門來出氣,隻能背地裡做些手腳嗎?且這手腳還做砸了,照此說來,更憋氣的應是他們。”

常歲寧將茶盞放下,笑道:“身為聖人的母族人尚且如此束手束腳,阿爹沒有證據在手,不能隨意打上門去,倒也不寒磣的。”

“相反,能叫他們這般束手束腳,不敢在明麵上動我分毫,不正是礙於阿爹的身份威名嗎?若非仗著有阿爹在,當初我打明謹時,又豈能打得那般順手?”

聽她這般說,常闊也不禁搖頭笑了,心中這才釋然些許。

他並非那等無腦之人,也不是頭一日陷進這京師權貴漩渦裡,自是明白並非所有事都能隨心所欲——但平日裡縱是再能耐的父母,見了孩子受委屈,若不能將公道立刻討回來,便總會覺得挫敗。

做父母的在孩子麵前,總認為自己就該無所不能。

這心情,常歲寧是感同身受的。

她雖沒做過父母,卻也見不得身邊人被欺負——這或正是她幼時第一次穿上阿效的衣袍時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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