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十多歲的小乞丐。
他跑過來跪在了玉屑麵前,擋住了她的去路,手裡拿著隻破碗:“這位娘子您行行好吧,我已經好幾日沒吃東西了!”
玉屑被突然出現的乞丐驚到,下意識地後退。
然而此時不遠處的巷子裡卻又跑出來了兩個乞丐。
“那是從那座長公主府裡出來的娘子!”
他們像是看到了香餑餑一般,都跑過來朝玉屑乞討。
“娘子行行好……”
“求娘子賞些吃的吧!”
他們臉上身上都臟兮兮的,汗味與臟汙之氣撲鼻,且每個人的臉色話語都很急切,這讓玉屑一時手足無措。
“我……”久不與外麵的人交流,她說起話來磕磕絆絆:“我沒有東西可以給你們……”
然而三個乞丐仍圍著她,甚至有一人開始央求著去抓她的衣袖。
這舉動無疑刺激到了玉屑,她猛地抬手拂去那隻臟兮兮的手:“走開!”
但此時卻有更多的乞丐聽得動靜湧了過來。
他們是常年呆在附近後巷裡的乞丐,都知曉長公主府裡出來的女使慷慨,此時見狀便都圍上來。
這些人的年紀通常大一些,有人一手端碗一手拄著棍,要比方才那三個小乞丐更叫玉屑慌亂緊張。
樹上的男人見得這亂狀不禁皺眉。
他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現身動手,當下隻能盼著這些乞丐能儘快離去。
無論能否乞討到什麼東西,他們總會離開的,隻要耐心等一等……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卻在他眼前發生了。
隨著那些乞丐的靠近,玉屑慌張之下不斷後退躲避間,腳下一滑,忽然跌入了河中。
“啊!”
她發出一聲驚叫。
樹上的男人麵色一變。
夏日雨水多,河流也略急一些,那抹藍色在水中急亂地伸手掙紮著,口中斷斷續續地喊著:“救命……”
“怎麼掉進河裡去了!”
“是不是你推的……”
“我才沒有!是她自己掉進去的!”
“怎麼辦?”
“壞了,這可是長公主府裡的貴人……回頭找上咱們,怕是誰都逃不掉!”
“快,那趁著沒人……還是快跑吧!”
一群乞丐心驚膽戰地散開,很快離開了此處。
男人眼看著那道藍色的身影掙紮間順著水流而下,確定了四下無人,才立時從樹上躍下,快步奔向河邊。
玉屑是會泅水的,但過於驚慌之下亂了手腳,就這麼順著水流漂漂浮浮在水裡掙紮。
常刃聽到動靜,抬眼見有人落水,正要開口時,忽覺船身一動,險些將他晃下去。
阿稚搖起船槳,將船往前劃去。
常刃趕忙急急收起魚竿。
小船很快靠近了那水中掙紮之人,阿稚蹲跪下身將船槳遞去:“快上來!”
見施救的是個女子,又值求生之際,玉屑沒有猶豫,很快抓住了船槳一端。
阿稚力氣很大,很快將人拖救上來。
玉屑癱趴在船板上,咳嗽著吐出了兩口河水。
“吐完了嗎?”阿稚邊問邊將她半扶起。
聽得這道關切的聲音,玉屑艱難地抬頭看向她,剛要開口說話,卻被阿稚一個手刀劈昏了過去。
見此一幕的常刃:“?!”
“快,擺船出城。”阿稚邊急聲催促常刃,邊將玉屑往船艙裡拖去:“這是女郎的交待!”
常刃聞言麵色一變,趕忙撿起船槳,最後看了那被拖入船艙的女子一眼。
女郎說的釣魚……釣的該不是這條魚吧!
可女郎光天化日之下怎做出此等事來?
但眼下管不了那麼多……展現他能力的時候到了!
常刃奮力擺船,將船槳搖出了殘影。
阿稚救人之時玉屑已被衝走了一段距離,加之此處河邊有蘆葦叢遮擋,此番動作便無人瞧得見。
那男人追至此處河邊時,隻隱約看到了有一隻小船遠去,而無論那艘船有無異樣,他隻能繼續往前追找,並沿著河流留意兩岸的痕跡。
此河西出彙入護城河,由此可出城。
但常刃很快擔心起了一件事。
雖是乘船出城,但臨近出城處,多半也是要接受守城士兵盤查的。
端午解除宵禁三日,而今日便已是第三日,至今晚起便會恢複宵禁,此時眼看天色已晚,能不能出得了城都是未知!
若運氣好些,守城的士兵肯通融些還好,若遇到不肯放行的,再搜出船上那身份不明的女子,可就麻煩大了。
而阿稚一路催促他再快些,顯然是身後有追兵!
往前也不是,後退也不行……
“不然就在這靠岸吧!”常刃提議。
上了岸隨便先找個地方把人藏起來——雖然他根本沒搞懂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行。”阿稚正色道:“女郎交代過帶上此人後必須要立即出城,遲則生變,現下隻能出城。”
雖然她也不了解全部,但她跟著女郎也有些時日了,女郎既這般交代了,定有非這麼做不可的原因。
常刃也不是囉嗦之人,常府以軍法治家,能得主人信任的,更是個個將服從二字刻進了骨子裡。
於是常刃硬著頭皮繼續擺船。
如他所料,在臨近出城處,果然有守衛將船攔了下來。
護城河臨城門處皆設有可升落的吊橋,吊橋上下皆有士兵駐守,此刻便有兩名持長槍的守衛將人攔下。
“此河段今已不允再行船,念在端陽初過,且不追究爾等不知之過,且城門已閉,速速原路返回!”
麵對那不容商榷的斥退之言,常刃剛要說話時,忽覺身後船艙裡的阿稚扯了扯他的袍子。
他回過頭去之際,阿稚將一物塞到了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