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堂堂正正比一場(2 / 2)

長安好 非10 9595 字 10個月前

譚離麵露極度遺憾之色:“多謝常娘子相邀,隻是譚某今日也是受邀而來……”

說著,聽得有腳步聲,回頭看去,便道:“正是赴宋舉人的詩會而來!”

想他來了京中之後日子不算寬裕,便喜好蹭吃蹭喝蹭冰盆用以縮減開支,同是來年要下場的舉子,他與才名遠揚的宋顯自然也是相識的。

那一行走來的文人中,被眾人圍擁著的正是宋顯。

他見得常歲寧時,原本與人微微含笑的麵孔之上神態斂起。

“宋舉人,這位便是端午於登泰樓內作畫的常家娘子。”譚離說著,忽然一笑:“二位同在國子監內讀書,必然是相熟的,想來倒不必我來多嘴引見了!”

“我與其並不相熟。”宋顯目不斜視地糾正道:“且常娘子也非是於國子監內讀書的監生。”

說到後半句時,他似有意無意地咬重了“娘子”二字。

譚離一愣之後,又笑了起來:“對對,常娘子是單獨拜了喬祭酒為師的……”

宋顯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

“詩會要開始了,走吧。”他似一刻都不願在此多待,渾然一副不願與什麼人為伍的姿態。

譚離笑著朝常歲寧揖手告辭,跟上了宋顯他們。

“寧寧,那位宋舉人是哪個?”常歲安皺眉道:“怎看起來好像有些……”

“看我頗不順眼。”常歲寧自行接話。

常歲安點頭:“對!”

劍童多看了自家郎君一眼。

不得不說,隻有在與女郎有關的事情上,郎君才會顯現出超乎尋常的敏銳。

“妹妹與他有過節?”常歲安邊走邊低聲問。

“是啊,天定的過節。”

因她拜師喬央之前,未曾細致打聽過這位宋舉人也曾有意拜師喬祭酒卻被拒絕之事——

存此天然敵意在,起初便以“所謂拜師,不過小女郎任性胡鬨”來平衡自己的尊嚴與顏麵。

縱然後來發覺她並非完全胡鬨,但這姿態架得高了,時日一久,輕易就下不來了。

此乃人之常情,更何況是心性清傲愛惜顏麵的文人,她完全可以理解。

這名為偏見的高台,對方自己是很難走下來了。

“那他可曾出言不遜?可需我來教訓教訓他?”常歲安躍躍欲試。

常歲寧:“不必,阿兄這牛刀且收著。”

“寧寧!”

來得早些的喬玉柏朝常歲寧招手。

他身邊還站著甚少願意外出散心的喬玉綿,聽得常歲寧到了,少女麵上便露出笑意。

常歲寧快步走過去。

常歲安雖非社中之人,但他作為社主的兄長,早也和社中胡煥等人熟識了,相處也很融洽,除了與喬玉柏爭奪阿兄名號之時。

眾人熱鬨地打著招呼,常歲寧牽著喬玉綿入座。

崔琅下令不許飲酒,眾人便隻皆以茶代酒,或談國子監內趣事,或說些時聞奇事,亦或是一些不觸及太多的政事。

“我聽我阿爹說,聖人昨日在早朝上龍顏大怒,是因明女史暗查到了幾位官員私下聚會時作詩詞暗指聖人不肯還權……”

“那幾位官員統統被貶了!好像有一位還是當初與聖人一同主張廢帝之事的駱禦史……”

聽得這略有些唏噓的語調,常歲寧不覺有異——當初駱禦史此人主張廢帝不代表就真的支撐明後登基,亦或是今時往日立場利益變換,朝堂之上,隻有利益是穩固不變的。

這正也是那些士族官僚一致緊密相連的原因。

同時也是明後與士族官僚對立的原因。

而由此事或可看出,朝中各處對明後不肯還權的不滿之聲,在隨著太子長大而日益增多。

今日且是私下作詩暗指,明日呢?

貶上幾位文官,並不能平息此事。

常歲寧正從耳邊聽來的消息中做著判斷時,忽見一名社友跑了進來:“……崔六郎和尋梅社的人吵起來了!”

方才小廝一壺來傳話,說是瞧見了崔氏族中長輩來此,崔琅便道出去說兩句話。

這才剛出去,想是還沒見到族中之人,怎就與尋梅社的人吵起來了?

常歲寧等人將趕到時,隻見崔琅已有要動手的架勢。

“我呸!什麼才高八鬥,我看分明就是一壇子酸黃瓜,小爺我今日就將你們拍碎了當下酒菜!”

“崔六郎君且冷靜一二,君子動口不動手……”崔琅身邊的社友正拉著他——我方援軍未至,現下動手寡不敵眾啊!

對麵的飲了酒的學子冷笑道:“你們以女子為首結社,本就貽笑大方,還不許人說了不成?”

“且什麼無二社,口氣倒是頗大——”

須知他們尋梅社在國子監內一直是公認的第一社,對麵一個打馬球的,竟敢狂妄自稱無二社!

這些不滿非一日所積。

且他們尋梅社中大多是寒門子弟,對那些排擠打壓他們的士族本就心存怨懟,此時麵對崔琅這個不成器的崔氏子,借著這酒勁兒便都發作了出來。

“連宋兄都說了,那常娘子此結社之舉,分明是在敗壞國子監風氣!”

宋顯聞言皺眉。

他是說過這句話,他此時仍敢說,但經他人之口說出,竟像他於背地裡嚼舌根說女子壞話一般。

而偏偏那女子此時走了過來,將這句話聽在了耳中。

四目相視間,她倒沒有質問或是惱怒——

而是先讓人將崔琅拉到了一旁,而後與他道:“宋舉人慣喜以男女之彆論高低,莫非是覺得除開男女差異,你便沒什麼彆的可以與我做比較的了嗎?”

宋顯擰眉。

他身邊那些社員也麵露不忿。

這是什麼自大到極點的話?

宋顯道:“我一直正是念在你是女子的份上,才禮讓你三分……”

常歲寧看著他:“你我未曾爭過什麼,何來相讓之說?”

還是說,他因拜師喬祭酒之事,一直在心中與她較勁,又因所謂她是女子,又“不屑”與她較勁?

宋顯袖中手指微緊,好似極隱秘的心思被人看破。

偏是此時,視線中那少女道:“比起私下揣測議論,今日宋舉人可敢拋開男女之分,與我堂堂正正地比一場,分出個真正的高低?”

這是當眾下戰書了?

四下嘈雜起來。

察覺到那些視線,宋顯看著常歲寧:“常娘子想與宋某比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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