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謹側身靠躺在榻上,此刻聽罷小廝從外麵帶回來的消息,閉著眼睛道:“說起來,這回還真是便宜常家那小賤人了……”
“算她運氣好,當日她剛巧在那天女塔內祈福……如若她當時也在後山,必逃不開一個同謀的罪名,此刻大約也要和她那不爭氣的阿兄一同待在大理寺的牢房中等死了。”
他語氣幽幽,有幾分遺憾。
旋即睜開眼睛,卻又忽地一笑:“不過如此也好,且叫她先瞧瞧她阿兄的下場……這樣硬骨頭一身刺的小女郎,還要留著慢慢玩才有趣。”
像長孫萱那樣死的太快,便平白丟失了許多樂趣。
明謹笑著又閉上眼睛,現如今他眼睛一合上,眼前就是那少女瀕死時的模樣。
他每每回想起那畫麵,都忍不住想要感慨——拒了他的求親,對他嗤之以鼻,在他麵前那般自認高貴的長孫女郎,原來死時也和那些尋常婢子一樣狼狽恐懼啊。
他承認當時他因藥力使然失了理智,再加上對方出現的太突然,讓他有些衝動了。
換作往常,他大約做不出直接殺人的舉動來,尤其對方好歹還是長孫氏嫡女。
但現下回想,他並不覺得後悔,心中反而隻有無法言說的興奮與解氣。
更解氣的是,他非但不必承擔任何後果,反而使那常歲安背上了殺人的罪名!
世上還有比這更令人愉悅的事嗎?
明謹想著,又忍不住笑了兩聲。
這笑聲不高,卻透著怪異,落在那正奏琴的通房侍女耳中,讓她愈發緊張忐忑。
自中秋宴在芙蓉園受傷之後,世子的性情又於暴戾之上添了陰鷙之感,待下人拳打腳踢都是輕的,對她也沒了從前的溫聲軟語,她近來甚至覺得……從前對她寵愛有加的世子,如今看向她的眼神裡,時常帶著某種說不清的森冷恨意。
可世子恨她什麼呢?她分明並未做錯任何事。
侍女胡思亂想間,不小心奏錯了一個音。
察覺到那道陰冷的視線掃了過來,侍女慌忙跪下求饒:“……世子恕罪!”
明謹“嘖”了一聲,饒有興致地看著瑟瑟發抖的侍女。
“噙霜,你如今怎也這般怕我?”
明謹緩緩站起身來,他赤著足,笑著道:“從前你可是最大膽的一個,還同本世子撒過潑,咬過本世子的耳朵呢。”
他從前最喜歡這個小通房的嬌俏大膽。
“之前是噙霜不懂事,噙霜知錯了……”侍女惶然道:“求世子彆怪噙霜。”
就在兩日前,從前最愛與她爭寵的另一個通房丫鬟,在“侍奉”過世子之後,渾身是血地被抬了回去,次日人便自縊了。
少了個爭寵的對手,但她並沒有絲毫慶幸喜悅,反而隻有恐懼。
“我怎會怪你呢,我最喜歡的就是你了。”
明謹彎下身,朝她遞去了一隻手。
侍女顫顫地將自己的手遞上。
明謹將她拉了起來,扯著她走向榻邊。
室內其他下人皆會意,低頭退了出去,將竹簾放下。
“許久沒讓你近身侍奉了,可想本世子了沒有?”明謹笑著問。
侍女不敢不點頭。
明謹張開雙臂:“來,替我寬衣。”
侍女強忍下心中懼意,扯出一個僵硬的笑,應聲“是”,和往常一樣先替他脫下外衣,再是裡衣,而後是裡褲。
但當她跪在他麵前,將那裡褲褪去了後,映入眼簾的東西卻不再像往常一樣。
侍女眼神一變,受驚地縮回了手。
世子不是說……已經醫好了嗎?!
她強忍著未有叫出聲來,但她的反應依舊激怒了那人。
明謹一腳踹向了她。
侍女剛要爬坐起身,童孔中隻見明謹拿起一旁的琴朝她的頭臉狠狠砸了過來。
“怎麼,害怕了?嫌棄了?”
“覺得惡心……覺得本世子沒用了是嗎!”
“說話啊,本世子讓你說話!”
“……”
聽著內室傳出的動靜,守在外麵的下人們無不麵色發白。
半個時辰後,噙霜也是被抬出來的。
她身上全是血,臉上也被琴弦割出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口子。
但她的神情是麻木的。
她明白了,在看到他衣物下那不堪之物的一瞬間,她即明白了。
明白了為何世子如今看向她時,眼裡總有恨意……因為他“沒用”了,她便也“沒用”了。
他用不上的東西,越是美好,他便越恨。
他之所以讓她看,便是為了折磨她。
他已經瘋了,且隻會越來越瘋。
她也明白了另一個通房為何會被折磨成了那樣,又為何會選擇自縊……因為同樣的折磨永遠不會停下,除非她們死掉的那一日才會有休止的可能。
她該怎麼辦?
也該趁早死去,趁早解脫嗎?
被抬了回去的噙霜躺在床上,任由婢女替她處理傷口,絕望茫然的眼中有大顆淚水滾下。
發泄了一番之後,幾乎力竭的明謹坐在榻上喘著氣,看著仆從們將室內的狼藉與血跡很快處理乾淨。
此時,一名小廝從外麵走了進來,緊張地將一封信遞上:“世子……您的信。”
明謹抬手將信從小廝手中抽過,不耐煩地打開來看。
見得信上所寫,他諷刺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