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 大雲寺出事了(2 / 2)

長安好 非10 10027 字 8個月前

可她手中的藏書不同,那是可麵向天下讀書人最直觀、最有希望觸碰到的一座藏書閣。

而這座藏書閣唯一的主人,叫做常歲寧。

這些藏書是無數文人眼中的聖物,而她將是唯一的分配者。

兵權,財政,藏書,而今全在她手中,短短時日,她已是絕對名副其實的江都之主了。

她的動作迅速而總能屢屢扼中要處命脈,彆說那些隻能在朝堂上以言辭討伐反對她幾句的官員了,便是心中已有預料的他,一時都未能反應得過來。

他甚至覺得……她這些集權的手段太過熟練了!

可這些手段,都是誰教她的?

近日,姚翼時常於輾轉反側的深夜時分突然坐起來,擰眉思索此事。

根據他的直覺判斷,他疑心常歲寧背後有能人在暗中指點教唆……

可姚冉的來信卻頻頻表明,一切皆是常歲寧自己拿的主意,甚至她的屬官與門客,也時常因為她的大膽和出人意料之舉而感到惶恐茫然……

但姚翼仍近乎堅信地認為,常歲寧背後定有深藏不露之人,隻是隱藏在暗處未曾現身……否則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根本無法用常理解釋。

他身為大理寺卿,較之常人要更加敏銳,且他此前暗中尋人之時,也算詳細地知曉了常歲寧從小到大的經曆……那樣深鎖深閨之中,不與外人相通的經曆,單憑她一己之力,怎麼可能造就得出如今這深諳權術的江都刺史?

既不是她身邊的佐官與門客,也不是常闊的作風……那究竟是何人在暗中引導她?

姚翼拿不準極有可能存在的“那人”究竟抱有怎樣的心思,暗暗決定必須要將“那人”找出來。

回到居院之後,他給常歲寧和姚冉各寫了一封信,給常歲寧的那封,意在試探與提醒;給姚冉的那封,則是再三交待讓女兒多加留意此事,凡是發現蛛絲馬跡,立即來信告知他。

……

次日,肖旻率凱旋大軍入城之時,京中百姓夾道相迎。

再一日,李獻率五萬兵力離京,前去支援洞庭,討伐剿殺以道州反賊卞春梁為首的亂軍。

李獻策馬出城時,一路尚可見得官道兩側殘存的鮮花,那是昨日肖旻入城時,百姓們趕來相迎時留下的。

而今日他出征之日,卻全無昨日的熱鬨景象,亦無官員相送,姨母隻稱軍情如火,令他速速行軍……此刻所有人,應當都在早朝之上慶賀凱旋之師,為肖旻一行論功行賞。

李獻握緊了韁繩,策馬踏過那些殘花,疾馳而去。

此次,他必會提著卞春梁的首級歸京——

他要向姨母、向所有人證明,他韓國公李獻,才是真正能助大盛力挽危局之人!

至於那風光了太久的崔璟,及現下仗著與倭寇對戰,而有恃無恐的常闊父女之流,下場必會如此刻被他踩在腳下碾碎的花泥一般!

大軍前行著,但並非人人皆有著如李獻一般的決心與信心。

卞春梁麾下之師,殘暴程度更勝過徐正業。若說徐正業此前與世家交好共謀,所傷大多為尋常百姓,且打著匡複李氏江山的旗號,多少還會顧忌些許體麵的話——

那麼,相較之下,鹽販出身,公然大舉造反之旗的卞春梁之師則十分“一視同仁”,眼中無貧富貴賤之分,所經之處,縱是世家豪族,也皆被他搶掠屠殺殆儘。其手段野蠻殘酷,且待士族子弟極儘折辱,全無人性可言。

又因屢戰屢勝,大挫朝廷大軍,一路勢如破竹,殺名漸起威勢,已隱約形成了“尚且未戰,便先令人心生惶然”的威懾。

此刻跟隨李獻前行的五萬大軍便大多心中忐忑,不知此行洞庭之戰會是何等結果。

此刻城中的百姓大多在議論著昨日肖旻大軍進城時的盛況,對京師百姓而言,這支凱旋之師同寧遠將軍是密不可分的,寧遠將軍雖因抗擊倭寇,而未能一同返京,但見此大軍,便如見寧遠將軍了。

說到寧遠將軍,近來他們總聽到什麼“於江都令百人謄抄藏書”之言,但尋常不識字的百姓,意識不到這個話題的真正意義所在,因此大多半知半解,便不甚熱衷議論此事。

可讀書人就不一樣了,此事在文人之間掀起了不小的風浪。

近兩日,這個話題頻頻出現在登泰樓中,前去觀賞那幅山林虎行圖】的文人,從早到晚,呈絡繹不絕之勢。

孟列瞧在眼中,隻覺這幅虎圖,倒好似成了個實打實的景觀。

想當初常闊借此圖賴掉了他四千兩的酒水錢,還順走了他一塊玉佩,他彼時恨不能罵人,但現下來看……倒也不算吃虧?

且他聽聞,那常家女娃在江都,區區四字,便可從富商手中換得白銀萬兩……若這般一算,他非但不虧,竟還血賺?

這一日清晨,登泰樓尚未開門迎客之際,孟列獨自上了二樓,靜靜觀賞著那幅讓他血賺的虎圖。

猶記得那晚,褚太傅意指此畫有“崇月長公主殿下之風”……

可他一介商賈,在書畫之道上造詣不深,看不出什麼玄機來。

這幅畫,果真同殿下之風很像嗎?

或者說……他內心深處真正的疑問,並非是在這幅畫上。

他真正想問的是,那女娃,如今所走的路,和走在這條路上時所顯露出的一切,為何會給他一種與殿下甚為相似之感?

他試圖從無絕那裡得到答案,可無絕不知是不願給,還是給不了,每每總給他以敷衍逃避之感。

而想到無絕每況愈下的身體,就連請去的名醫也束手無策,孟列不禁攏起了眉心。

樓外的街道已經很熱鬨了,但登泰樓不做早茶的生意,因此不急著開門,樓內的夥計尚在不急不慢地擦拭著桌椅。

孟列從二樓下來,和往常一樣去了後院,卻見一名家仆行色匆匆地快步而來。

這家仆明為家仆,實則是早年便跟隨孟列左右的心腹,和孟列一樣,都是登泰樓的知情舊人。

此刻見得這家仆神情有異,孟列心中即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東家,不好了……”家仆匆匆上前,不及行禮,便壓低聲音道:“大雲寺那邊……無絕大師出事了!”

孟列眼神一震,立時道:“備車!”

……

同一刻,好不容易等到旬休,本想睡個懶覺的喬央,卻也被家仆生生喊醒了過來,道是褚太傅來了。

喬央在心中叫苦不迭,卻又不得不爬起身來,穿衣時,清晨稍帶些涼意的風吹進來,害得他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匆匆洗漱罷,喬央便去了外頭見客,對著褚太傅先笑著施禮賠不是:“……不知太傅您今日前來,未能起身迎候,叫您久等了。”

“行了,走吧。”褚太傅帶著拎著魚竿魚簍的仆從,從椅中起身,涼涼地道。

“這麼早就釣啊……”喬央忙跟上去:“魚兒還未醒呢。”

褚太傅沒好氣地道:“愛去不去。”

“去,當然要去……”喬央笑得一團和氣:“您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在下怎能不陪著呢。”

褚太傅哼哼著往前走,喬央敏銳地察覺到,這位老人家似乎是帶著情緒來的。

是以,路上以言辭試探了一番。

倒也真叫他問出來了,隻聽老太傅拿意味不明的語氣道:“沒法子,遭賊了。”

“賊?”喬央忙問:“您丟了何物?那賊人是否已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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