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 一線生機(2 / 2)

長安好 非10 6554 字 8個月前

須發皆白的老道人寵辱不驚:“貧道身居京師多年,蒙聖人多年賞識禮待,安於安樂已久,卻實非修行之道。而今亂禍頻現,正是異象橫生之際,貧道也該是時候入世一觀了。”

四目相視片刻,聖冊帝眼中淡笑不減,頷首道:“如此也好,若國師果真能替朕,替大盛尋到禍星,除去禍星,國師之功德,當被我大盛萬萬子民銘記。”

“如此,朕便於京中恭候國師的好消息了。”

天鏡抬手深深施禮:“必不負聖人相托。”

“為國師此行安危而慮,對外,朕隻道國師為大盛祈福而閉關悟道——”聖冊帝看著天鏡,道:“此外,朕會使人一路護送國師,唯有確保國師安然無恙,朕在京師方能安心。”

天鏡應下:“多謝陛下。”

……

親眼看著無絕的棺木落葬後,喬央回到無絕的方丈院中,從一位僧人手中接過了無絕生前的袈裟,小心疊起,放入匣中,才抱著匣子離開。

“阿爹是說……多年前無絕大師也曾得過一場怪病,且生了滿身毒瘡……求醫無數,最後卻不藥而愈?”走出大雲寺的路上,喬玉綿思索著問。

她如今醉心醫道,幾乎是在興寧坊常家紮了根,有時十來日都不回家一趟。這兩日她聽父親說起無絕的病症,總覺得透著蹊蹺。

“是啊。”喬央捧著匣子,看向前方,思緒萬千:“這世間有許多千奇百怪的病症,尚是現知醫理無法攻克的……”

喬玉綿沉默了片刻,是,哪怕她得師父這般能人教授醫術,但她也逐漸意識到一件很“奇怪”的事實——隨著她學得越多,她卻發現這世間能夠被醫治的病症越少。

在麵對疑難雜症時,行醫者更多的是束手無策。

大約一月前,她隨父親來上香,父親見無絕大師消瘦了太多,她也曾試著給無絕大師把過脈,也以此請教過師父,給無絕大師開了張方子——

而無絕大師不缺名醫醫治,寺中的醫僧,宮中的醫士,據阿爹說還有民間的名醫,都替無絕大師看過,結果人還是走了,且走得如此之快。

喬玉綿心中遺憾之餘,又有著無法回避的挫敗,她意識到自己真正能做的太少了。

臨上馬車之際,一側草叢中傳來的低低的嚎叫聲,吸引了喬玉柏的注意。

這嚎叫聲不高,卻透著淒慘,少年人心軟,下意識地就走近了去瞧,見得草叢中的情形,便向跟來的小廝招手:“……快看這條狗它怎麼了?”

“看樣子是受傷了,郎君離遠些,當今它疼急了咬人……”小廝說著,護著喬玉柏後退兩步:“郎主和夫人都上車了,郎君咱們也快走吧。”

喬玉柏猶豫之際,喬玉綿走了過來,見得那躺在草叢中,一身血跡的黃白狗,立時道:“它應是要生了……”

說著,又仔細看了看,皺起眉道:“不對,它受傷了……此刻應是生不下來。”

這種野狗下崽時,按說會事先尋好無人處搭窩,可這條狗選在路邊不遠處,又一身血跡,應是不慎受傷或是為人所傷,才就近躲到此處。

“生不下來……那便是難產?或是早產?”喬玉柏:“犬也會難產嗎?那該怎麼辦?”

而且人難產是會死的,狗也會吧?

見喬玉綿要上前,而那癱倒在地的黑狗突然戒備地齜牙,正說著話的喬玉柏連忙拉住妹妹:“綿綿當心!”

喬玉綿稍思索了一下,轉頭吩咐小秋:“快將我的藥箱取來!”

小秋應聲是,返回車內,很快抱來了藥箱。

喬玉綿蹲下身,取出一方棉帕,在上麵倒足了藥粉,而後眼疾手快地捂住那條狗的口鼻,另隻手按住它血糊糊的背——

狗掙紮了片刻,剛要爬起身,卻沒了力氣,慢慢沒了動靜。

見狗閉上了眼睛,喬玉綿先將手伸進狗嘴巴裡,拽出了狗舌頭。

喬玉柏詫異於“原來狗舌竟如此之長”、及“這還是我那膽小如豆的妹妹嗎”的同時,不禁問道:“……綿綿,這是何意?”

“我給它吸了麻沸散,將其舌拉出,以防窒息。”喬玉綿答話間,伸手在狗腹部輕輕按壓了幾處,又查看了它身上其它的傷勢,身上有不少口子,腿也斷了一隻,像是被體型更大的同類攻擊過。

“麻沸散?綿綿,你是要……”喬玉柏話還未問完,便聽妹妹對一旁已準備好了打下手的小秋道:“給我刀。”

喬玉綿認真找準了位置,手持短而鋒利的尖刀,在狗的腹部緩緩劃開了一道口子。

喬玉柏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看著妹妹先後從那被破開的狗腹中取出……不,是硬生生掏出了三隻狗崽!

但不幸的是,其中兩隻已經沒動靜了,隻有一隻其中最肥碩的,還能閉著眼睛張著嘴巴吐著粉嫩的舌頭,發出微弱的叫聲。

“綿綿,你這是在……”王氏從馬車裡走下來,靠近此處,見得雙手是血的女兒,和那隻被“開膛破肚”的狗,不禁發出一聲驚叫。

喬祭酒也走了過來,剛要說話,卻見女兒正捧起那隻狗崽子,若有所思。

片刻,喬玉綿轉身將那狗崽子捧給父母看,認真問:“阿爹,阿娘,你們看它……像不像無絕大師?”

喬央聽得心中敲起木魚,剛要訓斥女兒一句,定睛一看那隻狗崽,卻也是一愣……彆說,還真是一樣的肥頭大耳,又白又胖!

這就……這麼快就轉世托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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