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前,跟隨口技師父“閉關學藝”了三天的小端小午,“出關”後突然尋到阿澈,神秘兮兮地說這三天又新學到了一樣很厲害的秘技,要讓阿澈聽一聽學的像是不像。
小端神色得意,一副憋了個大招的模樣。
口技表演者登台,往往有幕布遮擋,現下扯不來幕布,小午便請阿澈背過身去。
知曉二人學習複雜的口技是女郎的授意,而非是孩童玩鬨,阿澈便很配合地轉過身。
當阿澈支著耳朵正要細聽時,卻聽得身後傳來了一陣屁聲。
這屁聲甚是響亮,且尾音悠長,阿澈無語片刻,正要催促二人時,卻又聽到了相同的聲音。
阿澈再忍不住,捂著鼻子轉回身去:……你們乾什麼呢?】
卻聽小午問:阿澈哥,怎麼樣,像不像?】
阿澈瞪大眼睛看向半掩著嘴,仍在“出虛恭”的小端,這才反應過來——這聲音竟然是從嘴巴裡發出來的?!
——阿澈哥,方才那是正常的屁聲,你再聽聽彆的!】
阿澈愕然,屁聲還有不正常的?
阿澈哥你聽,這是女郎在場時,我想忍著不放,卻又沒能忍乾淨的——】
阿澈:……!】
能不能彆提女郎,他甚至覺得女郎的名號都要被搞臭了……一種字麵意義上的搞臭!
很快,他便聽到了一陣狹小如蚊響的屁聲,果然極具忍耐。
阿澈哥,你再聽聽這個,這是腹痛時想上茅房的!】
還有這個,是吃壞了肚子,在上茅房的路上……也就是常說的那種最不值得信任的屁!】
這是拉肚子拉得厲害了,最後帶屎沫子的那種!】
聽著那些逐漸夾雜了實物攻擊的屁聲,阿澈的感受也逐漸疊加,已經開始覺得熏眼睛了。
他甚至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變色了,隻能恐懼地道:好了,彆放了!可以了!】
阿澈哥,那你說,我和小午誰學的更好?】
阿澈:都很臭!不,我的意思是……都很好!】
他原以為二人憋了大招,沒想到……沒想到是直接給他拉了坨大的!
接下來數日,小端小午每日都會找阿澈點評屁聲,以至於阿澈已經不大能直視他們,甚至不大敢和他們說話了。
察覺到阿澈的退縮,小午有些委屈:阿澈哥是嫌棄我們嗎?但師父說了,若能練好出虛恭的聲音,對掌控聲音是很有用處的……我們也是不想辜負女郎的期望。】
話說到這個份上,阿澈隻能努力克服自己的心態,學著接納與配合。
於是,此刻的海邊,很快又出現了小端小午精湛的口技表演。
阿澈沒想到,最先忍不下去的不是他,而是歸期。
歸期大約不理解為何這兩個人類要一直在它麵前不停地放屁,脾氣一時上來了,拿蹄子刨起沙子揚向二人。
阿澈趁機尋了借口拽著歸期離開。
“阿澈哥,等等我們!”
小端小午跑著追上去。
阿澈牽著歸期也跑了起來。
跟著孟列一同來此的阿點,剛下馬就見到阿澈他們在沙灘上追趕。
阿點丟了韁繩,眼睛亮亮地跑過去加入他們。
孟列下馬後,將自己的韁繩連同阿點的,都交到仆從手中。
從軍營來此處的路上,沿途設有十多處哨亭嚴加警戒,得益於有阿點陪同,又有常歲寧的事先交待,孟列才能順利來到這裡。
饒是如此,他在走向常歲寧之時,仍有士兵要上前查驗,孟列很習慣也很願意配合——軍中就該如此,尤其是接近殿下的人,最好是能將人倒拎起來晃一晃,以免出現危害殿下的可能。
孟列很配合地展開雙臂,常歲寧見狀也未曾阻止,因為她了解孟列,孟列也了解她,這是軍中,她不必為了凸顯對孟列的重視,而特意去壞自己定下的規矩,讓負責的士兵停下履行職責的正確舉動。
當一項嚴苛的軍令,輕而易舉地便出現特例時,會大大折殺它的威信度,也不利於士兵服從軍令的意識養成。
查驗完畢後,士兵即放了行。
孟列上前,端正地向常歲寧施禮:“女郎。”
阿點昨夜“教給”他許多稱呼,最後還讓他挑一個喜歡的,他最終挑了這個稱呼,聽起來好像和楚行他們一樣,都屬於常家的家仆部屬。
一旁的唐醒稍有些疑惑地動了動眉毛。
昨夜天黑,他未能看清孟列的麵容,此時一見……
他是個浪子,喜好四處遊蕩,自然也去過京師這等繁榮地,而去了繁榮地,自然要去當地生意最紅火的酒樓……
東家與掌櫃不同,不常在人前露麵,但他那日去時,恰好見到了登泰樓的那位東家一麵。
但當時客人很多,對方並不算真正意義上見過他——
此刻,常歲寧笑著從石頭上跳了下來,抬手從中介紹道:“這是唐醒,字休困,五台山奇人。”
孟列便看向唐醒,拱了拱手。
常歲寧又向唐醒介紹道:“這位是京中故人,家中做些小生意,姓蒙。”
唐醒笑著抬手:“幸會幸會。”
隨著接下來的閒談,唐醒很快確定,此人就是京中登泰樓的東家,雖然看起來老得快了些,但他閱人無數,應當不會認錯。
對刺史大人口中的“小生意”之說,唐醒不覺有異,這般身家的富商在亂世中出行,低調遮掩些是人之常情。
讓唐醒真正覺得新奇的是,這般人物怎會親自冒險前來江都,且此人待常刺史的態度異常恭敬,在唐醒看來,這種恭敬並非是商賈對為官者的討好,而更像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遵從。
這就很奇怪了。
奇怪二字,奇字在前,越是如此,生性愛追隨新奇之事的唐醒越是覺得,這位常刺史身上值得探究的奇處太多。
此次他跟隨對方出海巡查,親眼看著這位年僅十七的女郎指揮調度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