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她對麵的遲清恩聞言放下手中筆墨,拾起手邊的金縷扇扇起風,“是不是比我還差一些?”
縷縷涼風拂過臉頰,謝明瓊再看一眼考卷上歪七扭八的字跡,隱約猜到這卷子是誰的。
“這考卷的書法生疏,約摸是剛讀習律令,你讀了四年,能一樣麼?”
說著抽走他手中的金縷扇,眼神示意,“快些將你的卷子寫完。”
遲清恩低頭瞥一眼桌麵上的考卷,以手支頤歎著氣,重新拾起筆來,看著對麵女子精致的側顏又蠢蠢欲動。
“阿皎可想要去茶樓聽書?”
謝明瓊頭也不抬,“不去。”
“常安酒樓新出了兩道糕點,阿皎……”
“不去。”
“那釵寶閣新出了好幾套頭麵,有一套藍寶石……”
“我說了。”卷麵被翻過來,女子嗓音淡淡,“不去。”
天熱又曬,跟前這卷子也就寫了兩張,竟還想著出去玩。
他到底是二十七八,還是十七八?
她抬眸看他,“你從昨夜賴在我這裡,就想著哄我出去?”
遲清恩頗為遺憾的點了下頭。
上一世他年少時也想邀著阿皎出去,但怕被拒之後暴露自己那點小心思,折了自己堪堪僅存的一點顏麵傲氣,很多次開口之際又把話咽了回去。
故此常常是自己將東西買來,精心整理一番悄悄放進她房裡。
謝明瓊放下考卷,思索片刻,“也不是不可以。”
她還沒有告訴他,自己和母親的那場談話,總覺得也無甚必要,說出去隻會暴露自己重生這件事。
遲清恩聞言驚詫的坐直身子,他從沒想過她會答應。
但對上少女那雙平靜的眉眼之後,他頓了下,“前提是……?”
謝明瓊學著他托起下巴,“瑞王殿下一同前去。”
她同阿娘說了瑞王正在幫她,何不利用這次機會塞給阿娘一顆定心丸,平南侯若知曉遲清恩與瑞王走近,也不會再刻意冷落忽略他。
不過現在的瑞王惹眼得很,與之一起出行怕是太過紮眼。
謝明瓊想了想,拿過雪白宣紙和筆墨,“我再書信一封,給江晚玉和清檀。”
青年抿著唇,見她蘸墨落筆後,眸光微暗,“一定要讓瑞王同行?”
他隻想與她一起走一走。
若她擔心旁人議論,他也可偽裝一番,掩飾掉平南侯府庶子的身份,為何一定要瑞王同行,還得帶更多的人。
謝明瓊尚未發覺他語氣中的不對勁,回答道,“且看瑞王今日有沒有空閒,若他忙碌那就改日。”
總歸要給母親做個戲看一看,不然爹娘親自插手時,想瞞的事情都得暴露。
等謝明瓊寫完,揮著宣紙吹乾墨跡時,對上青年那雙沉鬱鬱的桃花眼,才後知後覺,“你……”生氣了?
“我想與你待在一起。”
遲清恩掩住在眼底蔓延開來的暗色,起身兩手撐著案桌,俯身湊近,一字一頓重申,“唯有你我二人。”
他厭惡旁人奪走阿皎的目光和注意力,甚至想回到當初將阿皎囚禁在自己身邊的那段日子,像是凶暴的惡龍緊緊守護著自己的寶貝,警惕防備著每一個路過的行人。
但那是錯誤的,隻會把阿皎越推越遠,他必須學會克製和偽裝。
遲清恩清楚的知道,自己無法忍受再一次失去她。
所以,不能嚇跑阿皎。
兩人本就是用同一張案桌,他俯身靠近時謝明瓊被迫往後仰起身子,她撫上他的肩頭,頗為淡定,“你先坐回去。”
他自重生之後就半真摻假,裝作無辜粘人的大狗哄騙自己,她也就順勢配合著。
但心底更多是微妙的好奇——遲清恩能忍多久?
不過很奇怪,險些讓他破功的竟是瑞王。
謝明瓊想了想,“那就不同瑞王在一起了。”
這一次,換她執起金縷扇,以肘撐著桌麵,輕搖著在兩人之間掀起一道道涼風。
“喊上清檀和江晚玉,總行吧?”
遲清恩劍眉一擰,“你何時與江晚玉關係這般好了?”
上一世兩人不算是針鋒相對,但同出現在一個地方,定會一個東邊坐一個西邊坐,話不投機半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