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若楨看著邵循穩穩當當的坐在皇帝身邊,坐在屬於自己母親的位子上,想到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如今這樣狼狽,心裡指不定怎麼嘲笑鄙夷,她就從心底裡泛出深切憤怒和怨恨來。
公主幾乎克製不住想要質問皇帝——是因為她麼?就是因為美人在懷,就這樣置結發妻子於不顧,連即將臨盆的女兒苦聲哀求都可以視若無睹。
但是皇帝今晚發的火讓趙若楨尚有恐懼留存在心裡,她的這種怨恨不滿,不僅不敢說出口,甚至都不敢表現出來,隻能儘力克製自己的脾氣,不去看邵循。
“父皇,隻是去說幾句話……我和母後已經許久不曾跟您說說話了……用不了多久……”
這樣低聲下氣、不顧尊嚴的恪敬公主是以往趙循從未見過的,她看上去也確實可憐,隻是……
邵循下意識的攥緊了皇帝的衣袖。
仿佛察覺到了她的不安,皇帝不動聲色的去握住了她的手。
邵循怔了怔,沒有轉頭去看他,隻是緊緊的反握住那隻帶來安全感的手掌,心裡翻騰的情緒終於平靜了下來。
趙若楨帶著微弱的期待,看著皇帝:“就今天這一次……”
皇帝的視線落在女兒的臉上,片刻之後移開:“夜深天冷,今晚你不要回府了,就在寧壽宮留下陪陪太後吧。”
說著握著邵循的手,重新闔上眼睛,敲了敲扶手示意起轎。
趙若楨沒想到皇帝說走就走,連一點念頭都不給人留下,不由焦急的揚聲道:“父皇……父皇!我不走,您要是不答應我就站在這裡等您!”
皇帝仿佛是有鐵石心腸,他不為所動,垂下眼吩咐道:“將公主送去寧壽宮。”
當即便有宮人應是,頗有技巧的擠開趙若楨身邊的侍女,在不傷到她的情況下將她攙扶著控製在了手中。
趙若楨現在力氣都使不出來,掙紮了幾下一點用處都沒有,眼看著轎輦已經抬走,忍不住想要下死力氣掙紮。
剛動了沒兩下,就感覺腹中發出一陣抽痛,她捂著肚子呻/吟了一聲,停了一會兒才恢複了過來。
此時她抬起頭,眼前卻哪裡還有禦駕的影子?
*
直到回了甘露殿,皇帝也沒提起方才的事。
他不提,邵循也不想提,兩人便默契的當這事已經過去了。
皇帝方才在大殿上顯得有些醉,但是到了這裡,除了眼神稍顯倦怠,倒是看不出和平日裡有什麼不同了
進了內室,邵循幫皇帝將披風脫下來,又去解他胸前的衣扣,剛解了兩顆,就被他攥住了手。
邵循剛剛疑惑的抬起頭,就被人牢牢地抱在了懷裡:“不許動。”
她忍不住笑了:“你這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啊。”
皇帝低頭用力在她耳畔親了一下:“你說呢?”
邵循偏過頭去吻了吻他的唇角,眼睛彎起來:“我瞧您是裝醉。”
皇帝去吻她的眼、鼻尖,最後落到唇上,兩人極其親密的交換著每一寸氣息,直到皇帝的呼吸難以抑製的沉重了起來,他這才抬起頭長歎了一聲,放開了她。
邵循忍不住笑著咬了咬殷紅的嘴唇,繼續幫他換衣服,卻又被製止了。
“陛下?”
皇帝摸了摸她溫熱的側臉,道:“你也累了,叫何晉榮進來伺候吧……朕今晚去榻上睡一晚,你好好休息。”
“嗯?”邵循不解,摟著他的腰不撒手:“做什麼不睡在床上?”
皇帝搖搖頭,語氣貌似平靜:“朕今晚酒意到底有些上頭,可能不如以往節製,萬一再被你招惹兩下,若是分寸把握不到傷你就不好了。”
他說話的語氣非常正常,以至於這一番……的話讓邵循乍一聽都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甚至還下意識的點了兩下頭,過了片刻她才愕然明白過來,皇帝方才用鎮靜自若的口吻說出了什麼樣的話。
邵循當時就懵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又羞又惱,將已經替他解下來的腰帶丟回到他身上,啐道:“呸,誰招惹你了。”
皇帝忍不住揚聲笑了,接著再次吻了吻她的發頂,又伸手摸了摸她尚且沒有起伏的小腹,這才施施然去了外間,留下邵循臉紅的都要滴出血來,直到被伺候著梳洗完還沒有平複。
這天皇帝果然睡在了外間,但是其實也隻跟邵循隔了一道隔扇而已。
邵循難得獨占一張大床,卻反而睡不著覺了。
明明已經暖好的被褥極其柔軟,湯婆子裹了細致的絨布放在腳後,被子裡暖洋洋的,一點也不冷,她總覺得缺了什麼似的,翻來覆去睡不著。
過了好半天,邵循煩躁的睜開眼,經不住有些委屈的開口:“陛下……您是不是睡著了?”
“還沒有……”皇帝聽了她的話,立即翻身起來,披著衣裳一邊趕到床前俯下/身查看,關切地問道:“怎麼了,那裡不舒服?”
邵循半撐起身子摟住了他的脖子,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我……我睡不著。”
皇帝護著她的脊背將她環在懷裡,聞言一愣,接著無奈道:“是誰說不招惹朕的?”
“我沒招惹您,”邵循好半天睡不著,聞言更是委屈,語氣經不住帶了嗔怪和撒嬌的意味:“誰要您做什麼了。”
皇帝好笑,像捏小貓一樣捏了捏她的後頸,接著掀開被子上了床,摟著邵循遮住了她的眼睛:“好了,朕陪著你,快些睡。”
邵循這才滿意了。
說是睡不著的女孩子不過片刻就沉沉睡去,反倒是本來有些醉意的皇帝徹底沒了睡意,隻能無奈的摟著懷中的寶貝,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