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世界還有其他惡魔在嗎?
白鳥彌心中一驚。
江戶川亂步原本掃了一眼現場照片毫無興趣, 都懶得翻案卷,聽到村瀨警官的說法後才勉強抬眼。
村瀨警官解釋道:“死者是個研究惡魔的宗教民俗學家,被叫做惡魔學者。前段時間他收購了一本據說記載著召喚惡魔方法的惡魔之書, 但是前幾天, 這本惡魔之書不見了。而在死者的死亡現場,他留下的死亡訊息使用的正是他研究的惡魔語符號,經過親屬的指認,那個符號的意思就是【惡魔】。”
“死亡訊息已經破解了?”她翻到對應的照片,“惡魔這種生物根本不存在吧, 所謂的惡魔語……”
聽起來像是某種自創語言, 神神叨叨的不太靠譜,與謝野晶子盲目狐疑。
白鳥彌看到照片上的血字, 瞳孔一縮。
那的確是他熟悉的惡魔語,意思也確實是【惡魔】。
“那就去看看吧~”江戶川亂步語氣輕鬆, “不管是不是惡魔犯下的案件, 有著【超推理】的我都能一下子破解。”
村瀨警官已經準備好載他們去現場,下樓時遲疑著看著跟他們一起的白鳥彌。
“亂步先生, 這位是……”
“是社長的見習孫子哦!”江戶川亂步揚著愉快的笑容。
見習孫子?
村瀨警官默然。
這兩個詞語他都認識, 為什麼組合在一起就完全聽不懂了?
不過這個孩子看起來好像有點眼熟。
他定睛看著白鳥彌。
白鳥彌已經認出了這名刑警, 是之前他拿港口Mafia集裝箱換賞金時和他對接的警察。但是自己已經把他的記憶消除乾淨, 他是不可能想起自己的。
思索一會兒,村瀨警官果然沒想起來, 收起打量的目光。
他心想,可能是以前在街上遇到過, 這孩子長得很可愛, 很容易給人留下印象。
警車載著他們朝郊外駛去, 在一處有些荒涼的老房子前停下, 門口還停著幾輛警車,拉著黃黑色的警戒線。
據說是因為死者研究的東西在周圍人看來不吉利,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爭吵,專心研究,所以死者搬到了這種連鄰居都沒有地方。
翻過警戒線,幾人走進疏於打理雜草叢生的院子,這種地方連小偷都不會光顧。
門口有兩個滿臉愁容的青年等著他們,村瀨警官介紹道:“他們是死者的學生和兒子,也是死亡現場的第一發現人。”
“不,我們發現的時候老師其實還沒死。”學生臉上充滿了愧疚,“要是我當時直接衝進去,或許老師還有救。”
“和你沒關係,你就算到了也沒有鑰匙進入,倒是我……”邊上的兒子撇過頭去,死死咬著下唇,一臉悔恨,“要是我能再早點到,父親他也不會……”
村瀨警官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安慰:“這位是武裝偵探社的名偵探江戶川亂步,你們重新說一下當時情況吧。”
兒子調整好情緒,先開口說道:“我和父親是分開住的,父親住在這種地方,出行不方便,有時候研究起來還會廢寢忘食,很令人擔心。所以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給他送物資,並看看他的情況。
今天我和往常一樣帶著采購的物資過來,在門口遇上了他的學生石川君,石川君說按門鈴沒人開門,也打不通父親的電話,擔心是出事了,我就急忙拿出鑰匙開門,我們衝進書房找到了渾身是血的父親,我當時測過,他還有微弱的脈搏,但是救護車到來之後他就已經……”
學生:“之前老師很重視的一本惡魔書丟了,他心情不好,我和伊藤君約好了一起來安慰他。之後的事就和伊藤君說的一樣,發現老師重傷後
,是我叫的救護車和警察。”
村瀨警官補充道:“死者是被銳器捅傷,有13處傷口,凶器是類似於山羊角一樣的東西。死亡原因初步估計是失血過多死亡,從屍體情況來看,死亡時間和他們報案的時間一致,具體情況還要等進一步的屍檢結果。現場有掙紮的痕跡,但是很短暫,死者可能是在算時間內就失去了意識,之後又恢複了意識,留下死亡訊息。”
聽到對凶器的推測,白鳥彌迷茫了。
哪個惡魔會用魔角殺人,那豈不是要像鬥牛似的一拱一拱,看起來好蠢啊,用魔法不是更方便嗎?
他感覺這根本不是惡魔做的案件。
好過分!
居然有人想汙蔑他們惡魔!
“一定是惡魔乾的!”兒子咬牙切齒地說,“父親性格孤僻,不怎麼和人交流,根本不會和人結怨。那本惡魔書都買來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吉利,但是父親卻極度癡迷,還讓我買了材料要召喚惡魔。我們發現他的時候,書房裡就有一個召喚陣。”
學生也說:“老師沒有公布過他研究的惡魔語,一般人是不會知道那個符號的意思。”
與謝野晶子挑眉:“你們都相信有惡魔存在?”
學生堅定地回答:“因為老師親眼見過惡魔。14年前,老師遇到一位非常美麗,長著魔角、尾巴還能使用魔法的女性惡魔。他成了對方的愛慕者,還寫了很多情書送給那位惡魔。
不過那位惡魔似乎隻對強大的人感興趣,並沒有和他交流過幾次。
老師後來四處尋找那位惡魔,可除他之外,其他見過那個惡魔的人都失去了記憶,惡魔也不知所終。”
聽起來完全是臆想。
與謝野晶子不相信。
白鳥彌倒是恍然大悟。
估計十四年前也有一位惡魔來到人類世界,後來消除了接觸過的人的記憶,又回魔界去了。結果把這個學者忘了,以至於他的記憶還在。
那自己是不是也有什麼辦法回去呢?
白鳥彌好奇地想到。
自己從魔界消失那麼久,大哥肯定發現了,會來找他嗎?
這個念頭剛一出現,白鳥彌果斷放棄這個猜想。
大哥他們可不是什麼好人,都是一群危險的返祖惡魔,說不定會以為是自己跑了,或者死在什麼危險的地方,一般不會想到他會意外來到人類世界。
這樣一想,白鳥彌覺得還是人類世界更有意思一點。
有父親大人、中也哥、赤司前輩、青峰前輩……大家會給他送禮物,還會給他做便當,陪他一起玩籃球。
他喜歡大家。
要是能保證自己的安全,一直留在人類世界倒也不錯。
他暗自琢磨著。
猜到這次事件不是惡魔所為之後,白鳥彌對案件的關注度就有所下降。
他跟著其他人一起來到案發現場,書房的窗簾拉著,屍體已經不在了,隻像偵探劇裡一樣,用白線劃出死者倒下的輪廓,暗色地板上都是乾涸的血跡。
白鳥彌盯著地上的召喚陣看了一會兒,那完全是惡劣的模仿,不可能召喚出惡魔。
這個房間陰氣森森,到處是惡魔的圖案,還收藏著五個放在展示架上造型各異的惡魔角——實際上隻是羊角工藝品,有的完全是用金屬或木頭製作,模仿了角的造型。
村瀨警官說:“凶器應該是這樣的角,但是經過檢驗,這幾個角都沒有魯米諾反應,縫隙裡也沒有人體組織,並非凶器。我已經派人在周圍尋找類似的東西送去檢驗。”
其他人聊著凶器,還問到了兩位發現者的不在場證明,可在這種荒郊野嶺的地方,也拿不出什麼證明。
死者兒子倒是有超市購物小票的時
間,可是一來他錄證詞的時候把小票和采購的東西都放在警局沒拿來,二來那個時間也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
最大的問題是,死亡現場血液飛濺,如果凶手是他們,那他的身上肯定會沾到很多血,事實上他們初見麵的時候兩人都很乾淨,隻是後來在檢查死者的時候才沾到一些血跡。這個家裡也沒有清洗過血跡的跡象。
白鳥彌蹲下來翻看書桌旁四周散落著的書籍,都是打鬥時落下的。
這個惡魔學者提出了很多假想,有對有錯。
比如他猜測惡魔世界的科技水平和人類世界差不多,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所以白鳥彌才認為沒有魔力的人類能做到這一步很恐怖。
學者還猜測惡魔以愛意為食,所以傳說中才會記載惡魔來誘惑人類。
才不是!
白鳥彌心裡嘀咕:魅魔是魅魔,嗜愛魔是嗜愛魔,不能混為一談。
但總的來說,這個學者知道的事情還是實在太多了,人類要是對惡魔研究得這麼深入,那自己可就危險了。
白鳥彌微微眯眼,在心裡計劃怎麼毀掉這些東西。
身後,在一籌莫展的村瀨警官說完所有情況後,江戶川亂步輕哼一聲:“還是得看名偵探的!”
他拿出黑框眼鏡戴上,唰得睜開翠綠地雙眼,掃視一圈,在白鳥彌身上停留片刻,又看向兩名第一發現人。
“這不是什麼惡魔殺人,就是最普通的人殺人,凶手就是——你!”江戶川亂步伸手指向死者的兒子。
死者兒子後退一步,左右張望,驚愕道:“開玩笑的嗎?我怎麼可能會是凶手?父親的死亡訊息不是都寫了,明明是惡魔——”
“偽造的,看筆畫就知道了,那不是痛苦狀態下寫出來的字。”江戶川亂步直接截斷他,不耐煩地說,“脫掉他的襪子。”
進來的時候大家都脫鞋了,此時死者兒子穿著一雙黑色襪子,他神色慌張,又是後退一步靠上了書櫃。
他乾笑著:“你是看到了我襪子上的血跡?那是我第一次進入書房時踩在父親流出來的血上,又不是什麼罪證。再說了,剛才警官也分析過,凶手身上會有噴濺式血跡,我來的時候可是很乾淨的,石川君能為我作證!超市的監控也可以看到之前穿得就是這套衣服。”
他越說底氣越足,反過來嘲諷江戶川亂步:“你難道想說我還換了一套一模一樣的衣服?”
可村瀨警官卻不管不顧地抓住他的腿,扯掉了他一隻襪子。
他腳底隻沾了少許血跡,倒是腳背上凝固了一片血跡,這可不是能踩出來的。
“隻要穿上雨衣戴上一次性手套,就可以阻擋飛濺的血跡,但是雨衣是擋不住腳的。”江戶川亂步指著他的褲子說,“你的褲子上有不自然的折痕,你在行凶時光著腳,將褲腿挽上去,這樣一來之後隻需要放下褲管穿上襪子,就誰也看不出來了。”
村瀨儘管提問:“亂步先生,那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