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星聞言看向池曜。
雖然一路出來,並沒有獨處的空間讓他們可以詳聊與常老爺子的會麵,但是……
時星驚奇,“不是沒談妥嗎?”
這點不止他看了出來,常年跟在池曜身邊的嚴長嶽和唐覓,更是早就發現了。
“是沒談妥。”
池曜並不否認。
想了想,忽然問時星,“你和那小孩兒一起回來的,你對他做了什麼嗎?”
哦,這個。
上飛行器後就在討論餐廳和今天遊玩的地方,時星沒來得及說,不過現在說也不晚。
時星:“小孩子精神海不大,我感覺可以治療,就順手治好了。”
嚴長嶽瞪眼,“老爺子孫子的情況找了很多醫生和醫療師,都說沒辦法的,星星你是,直接就……”
嚴長嶽喉頭滾動,不敢相信道,“治、治好了?”
時星倒是沒想到這方麵去,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我就是看小朋友怪難受的,發現能治,就順手處理了。”
嚴長嶽的反應反倒鬨得時星不確定了,“我不該治嗎?”
之前池曜已經將治療的權限下放給了時星,由他自己決定,他治療小朋友的時候,雖然短暫想過常泉的態度,但很快就拋之腦後,池曜沒有用醫療脅迫過談白山,那麼理所當然的,不會,也不該用治療條件強迫常泉支持。
果然,池曜聞言搖了搖頭。
並且給時星解惑道,“長嶽隻是在驚歎你的能力罷了。”
“該治,而且治得很好,某種程度常泉也是個老頑固,如果不是治療,他不會改變態度臨時讓我們回去的。”
時星眼中燃起希望,“那他會改變主意嗎?”
迎著時星閃亮的雙眼,池曜失笑,雖心有不忍,卻仍舊緩緩搖了搖頭,“大概率不會。”
“他當議長時,出了名的不徇私,如果這些偏門手段好用的話,常泉也不會獲得參議院以及整個文職機構的超高支持率了。”
看著時星的眼睛黯淡了,池曜又道,“但既然請我們回去,肯定不會無的放矢。”
“總之,情況不可能更糟了是吧?”
時星又來了精神,重重點頭,“殿下您說得對。”
現在情況已經是最壞的了,再變化,隻會往好了去。
一行人掉頭。
事實上,池曜的判斷異常準確。
回去之後,常家先就舒寧治療一事,全家感謝了時星,並且承諾會送三顆獸核作為醫療費用,遣詞造句非常有水平。
“小殿下治療寧寧肯定不止這個價,但常家無人在軍隊任職,能拿出來的就這麼多了,還望陛下和小殿下不要嫌棄,當一點心意收下。”
姿態放得相當低了。
時星不太好意思,池曜卻覺得說的沒錯,時星的治療有市無價,比起談家開出的條件,三顆獸核確實隻能算一點心意,微薄心意。
再往後,常泉提出想和時星單獨聊聊,池曜應了。
常泉果然沒有改變立場。
和時星說的,內裡還是那些意思,因為不了解,不會立刻支持,不過因著治療的緣故,說話語氣就沒有麵對著池曜時的堅決,反而因為是再次拒絕,顯得很是抱歉。
鄭重表態過,話題才來到最關鍵的部分。
*
“所以,他告訴你不能支持你,然後呢?”
再次從常家出來,池曜和時星按計劃到了他們預定的餐廳,趁著嚴長嶽和唐覓去核對食材和餐點,池曜才如閒聊般問起時星。
兩個人坐得近,時星又坐在內側,池曜單手撐著下頜側身看著他,大部分自然光被池曜的身體遮擋,讓時星恍惚有了一種自己被對方籠罩的感覺。
瞳孔收縮,走神一霎又極快地拉回思緒。
時星逃避親昵氣氛似的往後坐了坐,挺直背脊道,“然後,老爺子說我如果在政務上遇到困難,可以找他。”
“哪怕不主動支持我,常家也欠我一個人情。”
池曜詫異揚了揚眉。
“還有呢?”
時星:“我感覺就這一句。後麵,再就是單獨問了下寧寧的病情,問我是用什麼方法治的,協商如果寧寧複發了,怎麼找我比較合適;再往後,說了些場麵話吧,比較高興認識我之類的,希望和我以後有更多的交流,差不多就這些了。”
池曜笑了起來。
時星敏銳察覺出什麼,“怎麼,不對嗎?”
“不能說不對。”
但也不能說對了。
池曜笑罷,懶洋洋抬眼,眼尾微彎道,“我可算知道為什麼他不要我旁聽了。”
“承諾還你一個人情,這是對的,但最後這幾句,也不是場麵話,這幾句的意思……”故意拖了拖尾音,等時星臉上控製不住流露出期待的表情,才繼續道,“他真正想說的,是現在不一定支持你,等他對你有了一定的了解,或許會改變主意。”
池曜搖頭,“常泉的議長都卸任多久了,思想包袱還這麼重,不讓我旁聽,是因為繞著彎兒說話還能糊弄你,但我在,被我一下子給聽出來,沒麵子,他拉不下那個臉。”
時星聞言睜大了眼睛。
“你這是什麼表情?”
時星:“沒想到?”
時星稀奇,“我還以為老爺子很豁達,完全不會有這種俗人的煩惱呢!”
說得池曜低頭笑了起來,樂不可`支`,“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帝國從上到下,都是一幫子俗人,等你和參議院接觸了,會有更深刻的體會。”
笑容微斂,池曜看向時星,眸子裡蘊著的融融笑意,時星很喜歡。
“不說常泉了,我好奇的是,你怎麼直接把舒寧治好了?”
進門前池曜就告訴了時星,常泉有個精神海有問題的孫子,就算他們不會以治療脅迫常泉,但用來作獲取支持的加碼也不是不行,以時星的腦子,池曜不信他想不到這點。
問完,四目相對,時星小聲,“其實,我也不全是為了治療他而治療。”
“一方麵,舒寧確實很小,不需要花費我太多精神力,也值得被治療。”
眼神微閃,時星覺得話從自己心底流淌出來,剖析到了池曜麵前。
“另一方麵,殿下,他的精神力錯亂,讓他的海床底部也產生了裂縫……”
這個“也”字用得好,哪怕時星不說完,池曜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氣氛有微妙的凝滯,池曜眼色驟然沉了很多,下一刻,他俯身,又拉近了和時星的距離,時星背後就是牆,避無可避。
“所以,你是以嘗試修複精神海裂縫為目的,進行的治療?”
而為什麼想修複精神海的裂縫,時星身邊誰的精神海有這種問題,不言而喻。
時星在拿舒寧練手,想治好的,是池曜的精神海。
池曜的眼神太直白,近距離下,時星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都掃到臉上,喉嚨一瞬間發乾,時星彆過眼,不去看池曜,不敢去看。
須臾,時星點了點頭,承認了。
池曜唇角上翹,再度湊近。
時星呼吸都卡頓了,“殿下,你……”
“我怎麼?”
很難說這三個字是不是明知故問。
但效果很好,繼呼吸不暢後,把時星話語也問卡頓了。
半晌,感覺到池曜的笑容越發地意味深長,時星硬著頭皮出聲提醒,“殿下,太近了。”
“近嗎,又沒靠著你,再說,不能這麼近?”
時星腦子要停轉了。
池曜再問,“你為什麼不看我?”
時星:“……”
時星絕望閉上了眼,很好,心跳也來摻一腳,他毫不懷疑,一會兒池曜該再度聽到他的混亂心跳了。
池曜的輕笑聲響起,時星痛苦麵具,“殿下,您再這樣,我會反抗的。”
“那你試試,我好奇你的反抗方式。”
時星:“…………”
時星抬手,手指精準的按到了服務按鈕。
池曜一怔。
須臾,有服務人員進門,問他們需要什麼服務,時星叫加了一張椅子,等嚴長嶽和唐覓回來,就看見時星單獨坐一張椅子上,嚴詞拒絕了池曜身邊的座位。
“那邊太暗了,不喜歡,就這樣吧。”
時星借口道。
池曜嘗試挽回:“我坐進去,你坐我這兒?”
時星拒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