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住宅,池曜往飛船停靠的方向走。
須臾,開口道。
“如果星星問你今天下午的事,或者任何有關陸律的,你直接告訴他就是。”
話是對符青說的。
畢竟長住在寢居的就那麼幾個人。
目前池曜以往的隨行軍官,幾乎名義上都給了時星,成熟期前時星去哪兒,都是費楚和符青跟著的,眼下過了成熟期,費楚和符青的日常隨行又變得靈活,也不總跟著時星,池曜有需要,也會隨行,比如今天。
當然,叫著符青還有更深層次的考量。
這事如果時星以後問起,池曜並不會回避,但如果不是直接來問他,那他要保證有個可靠的人,如實的轉述。
符青點頭,應了是。
又走兩步,池曜驀然問道,“邊境線最近對星獸的監測如何了?”
符青:“零散檢測到了很多不明能量,距離太遠,不確定是星獸群落,而且,不光是衝著帝國邊境線而來,彆的星球邊境線也檢測到了多股不明能量,目前還沒有個定論。”
能確定的隻有,瞧著是衝他們星係來的。
池曜點頭。
“回去吧。”
*
時星和爾雅還有費楚,接近中午的時候到達樹巢。
時星身份不一般了,樹巢接待的規格也是比對著池曜來的。
時星來之前沒打過招呼讓一切從簡,於是一通折騰下來,中午和管員用餐的時候,才找到機會表達了這個意思,將下午的一切隆重接待安排都取消,樹巢不打擾他們三個就行。
畢竟,來了是有正事的。
時星回到藍星一事,隻有寢居的幾個人知道,關於從時光中帶回來的,一些有關藍星人的特質,都是借著爾雅的口轉述樹巢的。
管員很感興趣,又因為爾雅有自己的居住星球,常年全星係都在跑著,樹巢也沒有追究信息的來源,默認為是爾雅從各個星球上挖掘到的碎片化信息。
“現在生病的藍星人用過新的治療辦法了嗎?”時星詢問。
管員興致勃勃,“試過了,有些有用,有些還是,效果不大。”
時星:“那可能除了吸收能量缺乏廣泛性外,還有其他致病因素。”
管員點頭,“醫生也是這樣說的。”
午餐用得愉快,飯後在休息室待了會兒,三人去了樹園。
剛跨進樹園,母樹精神力濃鬱的範圍,費楚便道,“能量的流動有些不一樣了。”
爾雅抬頭,“或許是這個原因?”
時星和費楚跟著抬頭,入目所及,母樹的枝丫葉子都晃動了起來。
是罕見肉眼可辨的大幅度動作。
爾雅:“它是不是想讓你靠近?”
朝著他們方向的枝條,做出的動作,真的很像是人類的招手。
時星:“有可能。”
費楚:“走近就知道了。”
走近,果不其然,在能接觸的範圍內,母樹的枝丫整個都壓了下來,使勁兒地蹭時星,時星被蹭得渾身癢癢,想笑,推了推枝條,反而被更多的樹枝包圍。
“誒,你頭上……”費楚剛開口,便見著母樹的數支粗枝條將時星團團纏住,然後以不符合一棵樹的速度,將時星整個人提著往上,帶去了樹冠高處。
費楚失語。
爾雅亦然。
要不是知道母樹不會傷害時星,費楚早就有所動作了,現在……
費楚看向爾雅:“我們怎麼辦?”
爾雅默了默,“等著吧。”
她也沒見過母樹做出這麼不像是一棵樹的靈敏動作。
話落,一支枝條垂落,安撫似的又拂了拂爾雅,將他們往裡麵趕。
費楚:“什麼意思?”
爾雅:“應該是讓我們去樹乾下等待……”
話剛落,樹枝又劇烈地擺動了兩下。
費楚:“……”
好吧,也,不是不行。
另一頭,時星被母樹拉高,一路上所有的枝條都為他讓路,他能感受到母樹精神力中透露出來的喜悅,尤其是靠近他身邊的枝條枝丫,晃得特彆厲害。
最終,時星被母樹安置在了樹冠中心處,粗壯的枝條和枝丫為他編了一個現成的座位,時星剛坐上去,又有無數枝條樹葉往他身上狂蹭。
蹭得時星忍不住發笑,鬨了一陣,時星終於不再讓步,用精神力推開了所有的枝葉,母樹在他屏障上還蹭了一陣,見時星態度堅決,終於收斂了過於熱情的歡迎。
時星奇怪,以往他回來,也沒見母樹這麼激動過。
難道,是因為他已經度過成熟期的原因?
說倒是說得通,但時星心裡覺得不像。
畢竟每一批藍星人度過了成熟期都會回樹巢,以往也沒見母樹動作這麼大過,對爾雅母樹也沒有這種反應。
驀然,腦海中有什麼劃過,時星醍醐灌頂。
打開屏障,摸著母樹的枝條,輕聲道,“是感覺到了我身上藍星的氣息嗎?”
時星被祭司帶回過藍星,身上應該沾染了不少獨屬於藍星的能量。
話語帶著精神力,是藍星上傳統的交流方式。
話剛落,母樹整個簌簌抖動起來,似附和,又似悲鳴。
時星摸了摸樹乾,感受著母樹流淌的精神力,對她道,“我見到了彆的母樹,還看到了你曾經紮根的地方。”
“她們……都很想你。”
樹枝搖曳。
“你也很想她們嗎?”
樹葉摩擦,又發出簌簌的聲音。
枝條晃動,時星在母樹上,被一根一根的粗枝條傳遞,意識到母樹可能想告訴他什麼,時星不動,任由母樹將他往上方帶。
藍星上的母樹經常會修剪,大部分都很乾淨簡潔,到了樹冠處,時星才發現在帝國的母樹枝節眾多,大概是因為藍星消失得突然,帝國人不怎麼會養母樹,又因為其上孕育藍果,輕易不敢對母樹動刀。
摸了摸樹乾,時星問她,“需要修剪一下枝葉嗎?”
得到母樹瘋狂的回應聲響。
時星拍了拍樹乾,“我走前告訴他們。”
被樹葉感激地又蹭了蹭,時星發癢,笑著推開了。
到了母樹帶他去的地點,時星卻笑不出來了。
是藍果。但是是……時星已經感覺不到能量流動的藍果。
時星伸手摸了摸,果實就掉到了他身上。
已經死去很久了,在時星觸摸前,也快要自然掉落了。
母樹帶著時星繞著樹冠逛了一圈,時星收集到了五六顆已經沒有能量波動的藍果,母樹的精神力發出長鳴,難過又無可奈何。
時星抱著一顆顆藍果,知道為什麼。
哪怕母樹紮根在帝國的一條晶礦脈之上,但是空氣中能量的密度太小了,所以藍果的成熟率依舊很低,每一批都有很多空果。
時星抱著果實,靠著母樹的軀乾,問她,“你是不是很想回藍星?”
耳邊響起簌簌的聲音。
畢竟那才是母樹成長,生根發芽的地方。
時星輕聲,“我知道了。”
摸了摸懷中的空果,緩慢,卻堅定道,“會有那一天的。”
樹葉的簌簌聲又摩擦不斷。
時星耳際再度響起了祭司的聲音。
——“等你回到藍星後,所有的答案自然會昭示在你眼前。”
——“文明的火種我們已經留下,在藍星回到它誕生的星係後,一切繁榮,將會重啟。”
關鍵,還是得先踏上藍星。
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知道被星獸占據的藍星,現在成了什麼樣子。
時星靠著母樹閉上眼睛,母樹的枝葉傾過來,似是擁抱一般,也靜止著環繞時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