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貓，兩邊兩隻貓待遇截然不同。
池青拎著貓像拎個無生命物體，問一旁工作人員：“這東西能收走嗎。”
診所工作人員正在幫他倒水：“啊，您好，這貓……有什麼問題嗎？”
他們診所養貓是很有講究，這種毛茸茸又可愛小動物很容易緩解人情緒，起到一定治愈作用，有助於心理康複。
池青鬆開手，貓徑直落在工作人員懷裡：“用不著，礙事。”
工作人員：“……”
邊上人：“……”
被嫌棄貓本貓：“…………”
工作人員抱著懷裡那隻軟乎乎貓，實在不能理解這個世界上居然還存在不喜歡貓人，隻能告訴自己：他們這是心理診所，來這人多多少少都有點心理上問題。
上午來谘詢人數不多，前台接待完人之後開始互相聊天。
在談論上一位“谘詢者”時候她們語調才變得生動起來：“……剛才解先生誇我今天衣服很美。”
“誇衣服而已，又沒誇你人美，”另一位說，“他聽見我咳嗽，讓我注意身體，他在關心我。”
另一位說到這裡，兩人齊齊惋惜：“這樣人怎麼會有心理問題呢。”
“…………”
第三位前台年紀更大些，她看了她們倆一眼：“你們要是對那位解先生那麼感興趣，等會兒人從吳醫生辦公室出來，我幫你們倆探探口風？”
池青在待客區等了快十分鐘，幾位前台這才停下有關那位“解先生”話題，叫了他號：“池先生，您可以進去了，吳醫生辦公室就在走廊左側最後一間。”
吳醫生在業內口碑不錯，年紀輕輕已經斬獲多項戰績，據說此人溫文爾雅、令人如沐春風。
但池青並不關注這些，之所以選這位吳醫生完全是因為醫生簡介上一行字：有成功治愈過情感障礙患者經曆。
池青走到辦公室門口，曲指在門上敲了兩聲。
門沒關。
門縫被他推開一點，裡麵傳來一聲極隨性聲音，像是有人剛睡醒、半眯著眼，尾音延出去：“——進。”
谘詢室裡總共就兩把椅子，在離得稍遠隔間裡陳列著一把躺椅，米色沙發椅邊，很講究地放置了一個香薰機。
剛才說話那人坐在辦公椅上，確實是在睡覺。他整個人後仰、翹著腿，十分散漫地將腿搭在辦公桌上，臉上蓋了本書，書封印著《人格心理學》五個大字。這個姿勢下男人脖頸被拉長。相比之下更引人注意是他襯衫衣領，壓根就沒好好扣上，動作間露出大片嶙峋鎖骨。
而且，這個牌子襯衫很貴。
聽到有人進來，他才動了動摁在書封上五根手指，把書從臉上拿開——這人跟他沒扣好衣領一樣，長了一張堪稱風流臉。
男人眼尾微挑，斜著睨過來時一瞬間還以為他是在看某位舊情人。
總之和溫文爾雅四個字，隔著一條馬裡亞納海溝。
那人放下腿，拿起水杯給池青倒了一杯熱茶，嘴裡說出話也像在和熟人敘舊，帶著罕見地、不令人反感親昵：“下了兩天雨，你穿這麼少，不冷麼？”
池青很想說這跟你有關係嗎。
但是他是來谘詢，應該配合醫生，儘管這位“吳醫生”看起來似乎和介紹裡不太一樣。
池青忍了忍，把那杯茶推回去說：“我不冷，也不渴，不需要熱水。”
對麵那人也不介意，又懶懶散散地倚回去，手指在桌麵輕點了一下，他右手戴了一枚細戒指，卻並不顯女氣，隻會讓人覺得這人似乎是個多情。
那人說：“不冷就行，怕你回頭感冒。來谘詢？”
池青：“廢話。”
“……”他笑了一聲，“脾氣還挺大。”
池青打斷這種無用閒談：“可以開始了嗎。”
對麵那位貨不對板“吳醫生”不置可否，伸手挪開剛才那本《人格心理學》，露出壓在正下方檔案冊。
池青是第一次來，檔案冊上隻有寥寥數語，這寥寥幾句還是預約谘詢，通過醫生和谘詢者線上聊天，初步得出一點結論。
心理醫生上麵在病症一欄裡十分保守地填了幾個字：該顧客……性格較為冷淡。
“性格冷淡，不止這個吧。你有潔癖，而且從走進來到坐下都是防備姿態。待客區都是貓，你身上卻沒沾到貓毛，除了潔癖以外，你應該不太喜歡親近寵物，”那人手指撫過紙張，或許是因為這張臉緣故，他翻頁動作都顯得輕佻，“……你這潔癖，到什麼程度？”
池青習慣靠一些冷冰冰物證來觀察一個人，他原本對麵前這位“醫生”起了疑心，照理說即使是高檔診所，診所裡醫生也穿不起這麼奢侈襯衫，但是對方一開口，又打消了他疑慮。
池青：“很嚴重。”
那人目光在池青手套上流連一秒：“很嚴重是指不讓人碰，還是連靠近都不行？”
池青：“你可以試試。”
相信隻要長了耳朵人都能從這句“試試”裡聽出它真正含義。
然而對麵那人卻仿佛聽不出似，他起身靠近池青，經過辦公桌之後兩人之間距離一下縮短。
直到他站起來，池青這才發現他其實很高。
辦公桌和池青之間隻剩下兩步寬間距，沒等他反應過來，剛才無意間瞥過一眼鎖骨很快呈放大狀出現在池青眼前——男人鎖骨窩很深，有種從骨子裡侵出來曖昧。
“行，”他扯了扯唇道，“我試試。”
“……”
操。
如果這是治療方法話，池青覺得自己情緒障礙確得到了一定程度緩解，因為他現在很煩躁。
池青鬆開原本交疊著垂在腿上手，對麵那人卻提前預判了他行動，他單手錮住池青手腕，道：“彆激動。”
說完後，那人手指緩緩沿著池青手腕往上移，指腹摁在黑色手套邊緣上，不打一聲招呼地想將那隻手套摘下來：“這位池先生，谘詢不是這麼做……放輕鬆，你要是一直戴著手套，就是在谘詢室裡坐上三個小時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