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起綁架案,帶定位的電子手表一度極為暢銷,那個時候的校園裡,可能會有人不穿校服,但絕對沒人會忘記戴手表。
這也能從側麵反映出當年那起案子的影響有多麼嚴重。
蘇曉蘭:“後來警察好像發現了這些被綁的孩子之間存在的關聯,他們大多都是一些成績好的、參加過市區比賽拿過獎的孩子,總之他們的名字獲獎後在報刊雜誌上出現過。”
季鳴銳:“這個我有印象,當時我考試不及格,我媽頭一回沒罵我,還摸著我的頭說‘看來腦子笨也有腦子笨的好處’。”
從小就是好學生的薑宇有著截然不同的經曆:“我……當年我剛拿下三好學生,我媽都快瘋了,每天晚上睡不著覺,她總覺得下一個可能是我,半夜起來跟我說她想通了,讓我明年彆爭三好了,說這些都不過隻是虛名。”
“……”
但當時他們三個人還隻是十幾歲的孩子,對這個案件的印象隻停留在不得不帶的電子手表和驚慌失控的輿論上,隱約記得後來破了案,犯人落網,之後隨著漫長的時間和無數成長瑣事一起封塵在了記憶裡。
季鳴銳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兄弟就是那起案子的幸存者,問:“那起案子怎麼了嗎?”
“那起案子很奇怪,”武誌斌沉吟兩秒,透露道,“至今都沒有人知道那個人綁這些孩子做什麼,在綁架中那些孩子經曆了什麼,為什麼最後僅有兩名孩子幸存。而且關於這些未解的一切,上麵也沒有再讓人繼續查下去,這個案件就這樣結案了。”
“最奇怪的是凶手在庭審現場說了一句話,他說‘你們殺不死也抓不到我’,被槍決那天,他是笑著走的。”
“因為庭審現場這句話,又引發了很多輿論,有人質疑警察抓錯人,也有人懷疑凶手可能不止一個……但是之後半年時間裡都沒有再出現下一名受害者,輿論才逐漸平息。直至今日,已經過了十年,也還有一小派人認為真凶並沒有落網。”
之前那些關於案件的信息都是大眾所熟知的,甚至就是季鳴銳他們學生時代親身經曆過的,但是後麵那些“內部”情報,他們卻是第一次聽說。
季鳴銳眼前仿佛浮現出了那個詭異的話語和場麵。
——“你們殺不死,也抓不到我。”
池青在車上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坐在庭審現場,男人說話聲音低沉而又沙啞,說出了一句令人產生無限遐想的恐怖話語,話一出,滿座皆驚,周圍爆發出一陣劇烈的議論。
畫麵忽而一轉,又轉到病房。
他從病房裡睜開眼醒來,頭痛欲裂。
滿世界都是詭譎的聲音,他看著周圍醫護人員在病房內外奔走,護士靠近他,嘴巴一張一合,大家都在說話,但是他聽到的聲音卻似乎不來自於現實。
他憑借唇語辨認出護士在說:“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可是他耳邊出現的聲音隻有巨大的耳鳴聲,伴隨著那陣源源不斷的耳鳴,失真的聲音在說:【剛才那個病房裡的老頭可真煩人啊,一晚上按八百次鈴,煩都煩死了。】
醫生:“你能聽到我說話嗎?能聽見嗎?”
池青並不知道醫生在說什麼,他隻聽到一句:【彆是出現什麼了後遺症……這事還是讓吳醫生自己來吧,萬一怪到我頭上,我可解釋不清。】
【……】
無數失真的聲音源源不斷湧進他耳朵裡。
最後醫生在紙上寫:你有暫時性失聰的症狀,但應該是暫時性的,不要擔心,你之前說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可能是幻聽,理論上說你現在應該是聽不到任何聲音的。
失聰的那三個月裡,池青不需要依靠觸碰就能讀到彆人的內心——隻要在一定範圍裡出現,隻要那個人此刻正在張嘴說話,他就能聽到。
他起初並不能確定這真的是彆人心底的想法,還是他自己的臆想。
在那個由失真聲音訴說的世界裡,快樂可以是假的,悲傷可以是假的,甚至連愛都可以是假的。
三個月後,失聰情況恢複。
失真的聲音也跟著消失了,池青以為自己的病似乎好了,直到他在出院那天,不小心碰到了護士的手。
【我飯都來不及吃,那老頭又按鈴了……】
池青在夢裡看到自己在跟護士說話。
“謝謝,”他聽到自己說,“你現在有時間嗎,我請你吃午飯。”
護士笑笑:“我是還沒吃呢,謝謝啊,不過我還有工作,我得去隔壁病房看看。”
池青這夢做得斷斷續續。
鋪天蓋地的聲音,人心底的秘密,不可言說的欲望,以及掩在表象之下的真相。他告訴自己,他得醒過來。
這個念頭才剛出現沒多久,池青感覺到有什麼細細密密的東西碰了一下他的臉。
池青被這一下給弄醒了,睜開眼入目便是解臨那張即使呈放大狀也依然無懈可擊的臉,車裡很暗,僅憑借車外微弱的小區街燈和車內電子屏幕投映出的光,隻照到男人的半張臉。
解臨站在車門外,俯著身,距離他很近:“正想叫你。”
池青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落在他臉上的是解臨垂下來的頭發絲。
“這名乘客,”解臨笑了一下,他鼻梁很高,睫毛長得犯規,池青夢境裡那些聲音隨之遠去,“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