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外邊人少很多,這個點也很少有人還在大馬路上閒逛。
但是有馬路的地方就有車,有車就會有人,除非他立馬去一個方圓十裡沒有任何人的地方,耳邊這些聲音才能止住。
解臨照顧到車上還有一位酒精過敏的“病患”,即使這位病患現在表現出來的症狀隻是不願意搭理人,看起來不像酒精過敏、倒像是對人過敏,他還是讓代駕司機放緩了車速。
他今天晚上也喝了酒,不方便開車。
兩個人難得一塊兒坐在後座上,解臨給吳誌發條消息,示意自己先走了,吳誌回:行行行,改天咱再約,我預感我的愛情很快又會到來。
解臨摁滅手機,問池青:“還吵麼。”
池青半闔著眼:“有點。”
如果代駕司機不邊開車邊在心裡盤算到底要如何不著痕跡地繞遠路套圈的話,他現在應該會更清淨一些。
【我等會兒就不著痕跡地從延安路拐進去。】
【能不走高架我就不走高架,要是被發現,就說看岔了,第一次走這段路不太熟練。】
【……】
【錢不好掙啊,我這也是為了生活而奮鬥。】
解臨被懟習慣了,習慣成自然,而且車裡除了他在說話,幾乎沒有其他聲音,主動說:“你這下一句是不是該叫我閉嘴了。”
但他這回猜錯了,在一眾聲音裡,他的聲音其實聽起來還算順耳。
……因為他聽不到解臨心底那個失真的聲音。
彆人的聲音都是兩重,混雜在一起鬨得他頭疼,隻有他說話時一直很清晰。
池青還是說:“你自己知道就好”。
【失策了,延安路不夠遠,有條更遠的我剛才怎麼沒發現……】
池青忍無可忍,手指裹在黑色手套裡虛虛交握著,整個人半隱在陰影裡,冷淡地說:“你不如沿著華南市從南到北繞一圈,這樣能繞到天亮。”
【……】
代駕司機聞言差點把刹車當油門踩,心裡什麼想法都沒了。
解臨:“你倒是對這一片挺熟。”
池青察覺出解臨在看他:“導航改了三次路線,我又不瞎。”
池青清淨不到幾分鐘,由於司機繞路的時候神機妙算把堵車時間也算了進去,特意挑了一條常年堵車的路,他們這輛車不出意外,也堵在路上了。
周圍車漸漸變多。
幾條道上擠滿了車,汽笛聲不絕於耳。
池青真想給這位代駕司機鼓掌。
從酒吧出來這一路,池青聽到的聲音太多,遠超過負荷,他睜開眼看到坐在邊上的解臨。
考慮到他的身體情況,解臨這一路都很安靜,沒像之前那樣吵他。
解臨的手就搭在邊上,池青忽然想到前兩次他不小心碰到解臨手之後的情形。
現在這種情況要是碰到他的手,也會像之前一樣嗎?
……
池青懷疑解臨不隻是一個神經病,可能還是一個聲音屏蔽器。
他很想印證一下這個猜測,但是這就又麵臨一個兩難的抉擇:在“潔癖發作”和“被活生生吵死”裡二選一。
而這兩個選項很難一較高下。
池青最後鬼神使差地摘下半隻手套。
碰上去的那一秒,所有聲音悉數褪去,失真的聲音仿佛從未存在過,耳邊隻剩汽笛和下一個散漫含笑的聲音。
“又戳我,”解臨說,“還是你喝了酒就喜歡戳人?”
“……”
雖然對潔癖來說,碰彆人這種事無論做幾次都很難接受,但是找借口的確可以一回生二回熟。
池青:“你手上有東西。”
解臨:“哪兒?”
池青:“看錯了。”
最後池青在解臨叮囑“有事聯係我”之後下了車,他躺在臨近半夜等樓棟裡的人差不多都睡下了才睡著,即使如此睡眠時間也很難保持在八個小時。
因為樓下大爺大媽淩晨五點雷打不動地就起床了。
池青淩晨五點睜開眼。
大爺大媽一早就在吵嘴:【我當年也是廠裡一枝花,瞎了眼嫁給你這麼個糟老頭子!】
出門去了一趟菜市場之後,話題又變了。
菜市場永遠不缺談資,周邊發生了什麼事兒,誰家怎麼了,都能在這個大型中轉站裡聽到。
於是池青清楚地聽到大媽在心底歎氣:【隔壁小區死人了,一個姑娘家家,年紀還那麼輕,唉喲。我之前還見過她,她前陣子剛到這,沒安頓下來,到處看房子。】